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淼风不会和任何人说话,这是高中两年来张素雪最清楚的事儿。虽然这个家伙从来没有交过英语作业,可身为课代表的她知道,淼风在英语老师哪里是个特例。
付了帐,淼风紧了紧衣服,空着手走进了校园,他的书本都放在教室里,两年来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课桌。因为张素雪的原因,淼风将原本明天开始好好上课的打算,提前到了现在。其实他也想看一下,这一切和梦有多大差别!
伴着课间休息结束的铃声,淼风走进了教室,抬头扫了一眼,向着大头走了过去,在大头旁边便是淼风的座位。大头这个室友加同学加同桌的朋友,已经义务给淼风看护了两年座位。
“我靠,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看来还是老班儿的魅力大,只要她出马,你总能来上几节课。不过这次……,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发现旁边猛然间多了一个人,大头转了转头,神情愣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上课了。”淼风回了一句,自顾自的拿起了桌上大头已经准备好的英语课本。
“好吧,今天还好是雪天。”摇了摇头,大头再次低头看向了桌上的一本书。淼风扫了一眼,神情不由的也愣了一下,“这……他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关注着这些东西……”眉头动了动,淼风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拿起了自己的笔,打开了英语书。
淼风的英语书上并不是干干净净的新书,而是写了很多笔记,而且每课的课后习题解答都有写在书上。从他再次书写的笔记上可以看出,这些笔记都是他自己写的。
大头皱着眉头看了两页手中的书后,神情有些沮丧的抬起了头,“疯子,你这不用上课就能做题的天赋我是学不来,看来年终的摸底考试你又可以顺利通过了。”扫了一眼淼风,大头合上了手中的书。
书写的笔一顿,淼风抬起了头,“大头,明年就要高考了。”
“我知道,可你也知道,我不行的,能这么平安的熬到高中毕业我也知足了,而且现在不上大学也未必混的不好,你看。”大头将桌上的书猛的翻开放到了淼风身前,“我打算毕业了去他们这里参加培训,听说他们推荐工作!”
就在淼风注视着书上的内容愣神的时候,教室的房门打开,英语老师扶了扶眼镜走了进来,扫视了一下众人,当看到淼风后,神色也多出了一丝差异,早上全勤没有空位,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遇到了。
嘈杂的教室安静了下来,英语老师点了点头,很是满意的打开了教案,开始了讲课,而淼风神色恍惚,似乎再次陷入了回忆。
大头订购的书,名字叫做《X档案》,是他高一后半学期从城中的地摊上意外发现后开始订阅的,也是一年前从那本地摊书开始,大头进入了计算机的另一个世界,而后为了炫耀他所谓的黑客技术,硬拉着淼风也投进了网络的海洋。只是淼风被拉进来之后,他反而悲催的发现,淼风比自己更有做黑客的潜质!
淼风原本握着笔的右手,不由的松开了。看淼风的表情,大头也有些意外,自己这次订购的这本《X档案》没有那么神奇吧?淼风也因为这个三千块月薪的工作痴迷了?
淼风不是痴迷了,而是猛然间想起了自己放在背包里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它有着2016年最新的linux内核和安装了其他最新系统的虚拟机,还有很多……
思维混乱的淼风,感觉大腿被人踢了一下,猛然抬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当条件反射的看到身前不远处张素雪的眸子时,淼风混乱的大脑,再次回归了现实。
“李老师让你回答问题,your_shirt_wants_washing.让你说说语法,疯子,我刚才也走神儿了……”大头有些不好意思的偷偷眨了眨眼。
淼风看了看黑板,最后眸子定在了因为生气已经皱起眉头的英语老师的宽厚眼镜上,嘴角动了动,淼风选择了沉默。
“you_don‘t_know?You_don‘t_pay_attention_to_shit!,What_the_hell_do_you_think_you‘re_doing?!”英语老师皱着眉头,因为生气,气息有些急,熟练的英语口语,让准备看笑话的同学们都愣住了,而张素雪在听到老师的话后,眉头不有的皱了起来,同样的,淼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们两个都听懂了……
“坐下!我再说一遍,没有心情听的可以离开!”
“疯子,下课免不了要去办公室了。这你可不能怪我……”大头看到英语老师转过身继续在黑板上开始写东西的时候,向淼风凑了过来。只是话说了一半便被淼风打断了。
“大头,还有一年半时间,你不能在浪费时间了,现在你必须专心对付高考,别辜负了你爸!”
听到淼风猛然有些冰冷的话,大头感觉心里的某件东西被敲了一下,“我也想,可我现在根本就没有信心,学的越多忘得越多,还不如不学……”
看着皱着眉头陷入沉思的大头,淼风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大头手中的X档案上。至于仍然关注着自己的英语老师,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无所谓了。
下课了,和大头意料中的一样,淼风被英语老师叫走了。
英语老师办公室,李政坐在办公位前,上下仔细的打量着淼风。
“你的情况,我是知道的,按说你不应该上课走神的,你的英语书拿了吧,给我看看。”英语老师喝了口茶水,和课堂上批评淼风时的状态判若两人,微笑的伸手拿过了淼风离开教室时被要求带出来的英语书。
淼风静静的站着,脑子里却在想着怎么帮助大头考上一所不错的大学。在他的记忆里,十年前的这个时候自己已经被警察带走了,而大头和同宿舍的小伟,六弟三个人为了帮助自己,甚至不惜承认是他们杀的人,如果不是目击者太多,或许他们也会作为从犯被一起带进警局。
之后的时间里,好多东西他都已经遗忘了,可自己被带走时,三双通红的双眼望向自己的那个瞬间,即便是OXMODE的“失忆”他也无法忘记,也可以说,这个瞬间也是自己不至于迷失在OXMODE的世界里最关键的一把钥匙,也是这把钥匙,让他在最后的那一刻选择了从1605的窗口跳出……
翻看着淼风的英语书,英语老师李政不时的点着头,眼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了。这是个好苗子,虽然自己给他补习的次数最少,可依然能跟上学习的进度。如果不是他自己的要求,高一进入实验班第一年就参加高考也不是不可能。虽然至今为止没有一个实验班的学生考上一线本科的,但现在的他觉得淼风或许就是那个突破零的家伙。不时的抬起头看上一眼淼风,平静的眼眸,平稳的呼吸,怎么看都想是一个能进入一线本科的苗子!李政教了十几年英语了,这么干净漂亮的笔记和课后习题答案,已经可以和当初为了考研挑灯夜战的自己相比了。这个时候他不仅有些后悔自己课堂上的话了,他这样的水平,一定能听懂自己那时候说的是什么。
缓缓的合上书,李政从身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信封,这是今天早上他上课前,张俊芳来找他时让他准备的,当时他还有些不是很情愿,毕竟他还有一家三口要养活。可现在他想来,这信封里的三百块,自己有点放的太少了。能培养出来一个一本线以上的学生,是每个高中老师都有的梦想!
“给,拿着,明天开始可不要再缺我的课了。”
淼风眼神闪了一下,皱起了眉头,并没有伸手。“李老师,我不要,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看到淼风的表情,李政并没有生气,而是不由的笑了起来。“你啊,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倔,这次算你借我的怎么样,可以打个白条。”
“我可以养活自己,这些我并不需要。”淼风拿过了自己的英语书,将里面褶皱的纸张重新捋顺了一下后,打算转身离开。“You_are_not_in_charge_of_the_universe.”
李政愣了愣,抬了抬手,打算喊住淼风,办公室的房门却自己打开了。
张素雪看着因为自己突然出现而愣住的淼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刚才李政和淼风的对话,想来她是全听到了。离开门口,张素雪向着淼风眨了眨眼,“李老师,因为第四节是自习课,我想把英语作业本拿走,让他们利用自习写作业。”
看到张素雪出现,李政只能将手中的信封收了起来,他知道当着同学的面给淼风这些钱会让自己更难堪,男人的自尊心有时候比刀子还要可怕,毕竟他也年轻过。
淼风离开了,从李政的办公室出来他便直接回了宿舍,下午是物理和化学,这两门课对于现在的淼风来说并没有心思去上,与其在课堂上再走神,他还是觉得回到宿舍好好想一下接下来的打算比较好。
向老天偷了十年,他可不想在恍惚间再让时间流走了。
宿舍,米卡已经从被窝里爬出来了,正在对这淼风放在床铺上的一双手套扑咬着。宿舍房门打开的瞬间,米卡从床铺上跳了下来,围着淼风的脚尖轻叫了两声。
“你又饿了?这才一个上午,你就吃掉了三袋狗粮了。”低身将米卡抱起,淼风揉了揉米卡的脑袋,再次从床下的纸箱中给米卡拿了一袋狗粮。“还剩六包,还好当时不确定多买的了点。”
将狗粮打开放在床铺上后,淼风低头沉思了起来。
十年前的自己,在秋水二中不远处的一个酒店工作,酒店名为醉美人,他的工作是服务生,时间是下午六点到凌晨1点,除了管两顿饭外,每月的薪资大概是四百块,大概是因为如果客人因为自己的态度而投诉,会扣掉一百块左右。
淼风在醉美人已经工作了一年零三个月,工资除了用来买书和必须的生活费外,其他的都给了乡下抚养自己长大的柳叔,柳叔在他进入秋水二中的时候换上胃病,至今为止病还是没有治愈。
柳叔原名柳震东,和淼风的父亲是战友,有一个女儿,妻子早年得了白内障,眼睛瞎了,想不开投井了。关于他的女儿,淼风只知道她比自己大六岁,两年前也已经结婚了,只是到现在为止两人从来没有见过面。
现在的柳震东除了照看自家和淼风父亲所留下的几块良田,也就淼风一个不是亲儿子的儿子了。
而现在的淼风所拥有的,除了乡下父亲留下的两块地和一间还算不小的院落外,却是什么都没有。柳震东哪里,他不是责任,而是感恩。
再次将从大头哪里拿来的X档案打开,淼风眉头动了动,轻吐了口气,“这些东西现在真的很没用……,大头你必须参加高考!“
时间悄然流逝,淼风在宿舍待了一下午,拿着纸笔皱着眉头对一张空白的草稿纸写写画画,他要列一份计划。在另一个世界,因为OXMODE的存在,他只能努力成为OXMODE的一员,只有那样他才能活下去……
而现在,在这个时空,他要努力的去忘掉OXMODE给他灌输的思想,去努力的学习和适应普通人的生活。而目前要解决的就是钱的问题,柳震东的病不能再拖了,他的大学学费以及生活费也要想办法解决。既然再次回到了现在,他就要认认真真的高兴,自由的活啊下去,这是他现在唯一的想法。
当然考上大学,对于现在的淼风来说并不是很困难,特别是在想到华夏的网络发展现状后,可能帮大头考上大学也称不上是什么困难了。
下午4点左右,淼风收起了手里的纸笔,将背包拿了起来。
“米卡,今晚陪我逛逛秋水县城吧。”
入夜,淼风离开了宿舍,大头却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大头今天不打算上晚自习了,过了今晚明天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春节要来了。
“疯子那个家伙,今年是不是还不回家……”看了一眼窗外依旧停了的雪,大头收拾了一下课桌,猫着身子走出了教室。明天是淼风的生日,他这个做朋友的,得想办法让他不感到孤单,“还要叫上小伟和六弟。”点着头,大头变换方向,向着秋水二中的实验教室走了过去。
2006年的秋水县,和十年之后相比还是很有节操的,最起码在县城里是看不到靠在树下啃嘴的,脱衣服的,上下起手的,有的也只是拉拉小手,相互依偎……
醉美人外,淼风抱着米卡,静静的站着,看着迎客的小玉,指挥停车的小松后,嘴角慢慢的挂着笑意。
小玉名叫常玉,比淼风大两岁,她的弟弟常松则比淼风小三岁,两人虽然一直兄妹相称,可淼风没有从两人的长相上看出一点相似之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不想告知的,是属于他们的秘密。这个秘密对淼风无害,他也就无视了。
再次看到他们,淼风发自内心的高兴,也只有在他们面前,自卑不愿说话的淼风才会感觉自在一些。相应的,话也会多起来。交流的多了,三人就成了朋友。
在醉美人外不远处的树下站了片刻后,淼风伸手摸了摸米卡的头,调转方向,向着醉美人的后门方向走了过去。
离开醉美人,还是静静的离开吧……,只是他能安静的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