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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前缓缓地停下,阿四掀开锦帘,探头到车内,笑着说:“殿下,苏姑娘,咱们到皇宫了。”
秦羽涅微微点头,先行探出身子,走向车外,下了马车也不忘护着从马车上跳下的刀鸑鷟,唯恐她一个不小心便伤了自己。
此刻万里无云,太阳已完全显露出了它的金身,炽烈的阳光灼灼地滚过人的肌肤,好在皇宫之中有绿荫环绕,又有宫墙遮蔽,行走其中便不会似走在这大道上一般任由光线侵袭。
“阿四,你回去吧。”秦羽涅吩咐到,“按着时辰来接便是。”
“是,殿下。”阿四行了礼,“那阿四便先回了。”言罢,阿四便跳上马车,驾着马按照原路返回。
“糟了,今日应扮作你的随身侍从才是。”刀鸑鷟忽然想到自己此般装束,怕是难以瞒过守卫的双眼。
“无碍。”秦羽涅倒是丝毫不在意,“走吧。”唤上她便朝着宫门内走去。
只是不出所料,至宫门前时,果然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了去路,那侍卫先是向秦羽涅行了礼,之后打量了刀鸑鷟一番,道:“慎王殿下,这位......”
“本王奉太后的旨意进宫探望,难道与何人同行也要你等过问?”秦羽涅虽然面无波澜,但他的语气让人听去却是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慎王殿下奉召入宫,卑职不敢有所阻拦,只是这位姑娘身份不明,卑职们职责所在,不能随意放她进入宫中。”那侍卫低着头,“还请殿下见谅。”摆明了便是要为难秦羽涅,现下他被人怀疑,陷在杀害皇子的疑云中,宫中的人向来是墙头草,自然识得风向。
“本王也是遵照太后旨意行事,出了事本王一力承当,让开。”秦羽涅虽已如此相逼,但那两名侍卫却是毫不退让,一时间陷入僵局。
就在此时,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声:“昀儿什么时候来的?”刀鸑鷟放眼望去,只见一妇人着了玉色云丝绣青莲锦衫宫裙,以一支羊脂玉簪挽髻,鬓边些许霜白,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是极尽的清雅端庄,与世无争。
她身后跟着一众婢子,缓缓地朝着他们走来。
“参见太后娘娘。”那两名侍卫见了妇人即刻下跪拜见。
原来她便是太后,这般清冷绝尘的气质倒真是与秦羽涅有几分相似,难怪是他的祖母。
“祖母,您怎么来了?”秦羽涅赶忙迎了上去。
“哀家在宫中等了你半日了也不见你人,这便出来看看,没想到是被困在这宫门口了。”太后此言自然是说给那两名侍卫听的,“慎王殿下和这位姑娘皆是哀家召他们入宫的,若是皇帝问起哀家自会告诉他。”
“是,太后娘娘。”那两名侍卫起身,为刀鸑鷟让出一条路来。
刀鸑鷟有些局促地行至秦羽涅的身后,福了福身子,向太后行礼,“民女苏梨拜见太后娘娘。”
“免礼吧。”太后轻轻挥手,看向秦羽涅,“走吧,回宫后再说。”
秦羽涅颔首,递了个眼色给刀鸑鷟,示意她一道先去太后宫中,再作打算。
刀鸑鷟一路之上都有些紧张,好不容易行至太后的寝宫——寿康殿,她跟在秦羽涅的身后,进了殿中,在太后的示意下落座。
“祖母,这是苏梨,是羽涅的朋友。”秦羽涅率先开口,向太后解释到,“她与宫中的婉才人是好友,只因婉才人进宫后便未曾相见,所以请求羽涅带她入宫。羽涅私自以此方法让她进宫,还请祖母责罚。”
“你明知道哀家不会因此事罚你。”太后淡淡一笑,“只是能够让昀儿你相助之人,怕不是普通友人这般简单。”她打量了刀鸑鷟片刻。
“果然逃不过祖母的眼睛。”秦羽涅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刀鸑鷟心下一惊,“她亦是羽涅心悦之人。”刀鸑鷟如何也没有想到,秦羽涅竟会在太后面前这般坦率地说出他对自己的感情。
如此一来,使得她更加坐立不安,只怕太后若是对她有一丝不满,都足以让她与秦羽涅之间多出一道屏障来。
“这位姑娘,可是北漠人士?”太后轻声问到。
“回太后,民女的确是北漠人。”刀鸑鷟让自己冷静下来,沉着地应对一切,太后她褪去这尊贵的身份,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她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只见太后听闻后点点头,“姑娘是一个人来的南朝?”
“祖母,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有闲暇羽涅自会好好告知祖母。”秦羽涅抢先帮刀鸑鷟回到到。
“好,祖母不问了,昀儿的眼光总是错不了。”太后收回目光,笑容别有深意,“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还要你们自己去解决。”
“多谢祖母。”
“绮云,你来。”那被唤作绮云的人是太后的贴身宫婢,在这宫中已经服侍太后二十余年了,是宫中的老人,“你领这位姑娘上婉才人的宫中去一趟。”
“是,太后。”
“羽涅你就在此处陪陪哀家,待苏姑娘见过婉才人后绮云会带她回来的。”太后向秦羽涅嘱咐到。
“是,祖母。”秦羽涅展颜一笑,看向刀鸑鷟,“你便去吧,我在此等你。”
刀鸑鷟点头起身,便跟着绮云一道出了寿康殿,向着云若初所在的忘忧宫去了。
“昀儿啊,你可是动了真心?”太后端起案几上的茶盏,吹拂着水面上飘动的茶叶。
秦羽涅望向刀鸑鷟方才离去的地方,眼中是藏不住的一片深情,他笑,回到道:“是,祖母。”坚定不渝。
“你方才对她竟是未以“本王”自称。”太后叹了口气,“若是有一日,要你为了她献出生命,你也愿意?”
秦羽涅似是从未想过太后会问他这一问题,但他却并无丝毫的怔愣,而是缓缓看向太后,双眸中的星子仿若被稍纵即逝的流光点亮,璀璨无比,“是,哪怕要让我为了她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太后的眉因秦羽涅的回答而一点一点地蹙了起来,“那你可知情深不寿。”
“羽涅只知能与心爱之人携手便是天长地久。”秦羽涅的回答决绝而坚定,即便聪颖如太后,此刻也找不出任何的言语来反驳他,又或者说太后也觉得没有什么能够摧毁一个人如此坚定而又不渝的爱意。
刀鸑鷟在绮云的带领下一路行至忘忧宫,在忘忧宫宫门外时,绮云上前敲门,对开门的宫婢道明了来意,让她通传,很快那宫婢便出来迎刀鸑鷟。
绮云福身向刀鸑鷟道:“此处便是婉才人所在宫殿,奴婢在此处等候姑娘。”
“多谢绮云姑姑。”刀鸑鷟颔首谢过之后,便跟随忘忧宫中的宫婢一道进了忘忧宫。
行至云若初所住的寝殿前,那宫婢将门推开,侧身让她先行,掩好门后,才道:“婉才人,苏姑娘到了。”
刀鸑鷟敛衣向前,还未站定便见一只玉手撩起珠帘,云若初身袭黛青丝绣茉莉宫裙,流云髻上是玉色珍珠璎珞,随着她的莲步轻摇摆动的流苏平添了几分灵动之气,面若美玉,气似幽兰,美目流盼,宛如月中仙子降身凡尘。
云若初在见到刀鸑鷟的那一刹那,眸中闪烁流光,似干涸已久之地终于迎来绿洲水源般惊喜万分,“鸑鷟!”她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赶忙迎了上去。
“若初姐姐。”刀鸑鷟展颜一笑,云若初已经走上前来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琳琅你先下去,若有人来便说我在歇息。”云若初吩咐到。
“是,婉才人。”琳琅退下后,云若初拉着刀鸑鷟的手坐到软榻之上。
“鸑鷟,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处?”云若初没有想到竟然这样快便与刀鸑鷟相见,而且竟是在这皇宫之中相见。
刀鸑鷟笑了笑,“此事说来话长,今日是慎王殿下带我入宫的,我不能待太久,只是听闻姐姐在这宫中便想来看看。”
“鸑鷟,那日的事情......”云若初觉得刀鸑鷟对她或许有所误会,想要出言解释。
“姐姐不必多言了,我都清楚,姐姐并非出卖于我。”刀鸑鷟接过她的话头,若她不清楚真相,怕是也不会来这忘忧宫中与云若初相见了。
“那便好。”云若初如释重负,“对了,那日你怎么逃过府上侍卫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
云若初的问题接踵而至,刀鸑鷟轻笑出声,“姐姐问这么多问题,我要先答哪一个?”她顿了顿,“今日我不能与姐姐细说,待过两日我再想法子进宫,好好告诉姐姐。”
“好。”云若初心里觉得刀鸑鷟竟还能记得她,还能入宫来探望她,这对她而言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宽慰,这也是她入宫这么多时日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了。
“我听慎王殿下说宫中之人如狼似虎,这宫中也绝非善地,姐姐一人在此定要多加提防,切莫被人所害。”刀鸑鷟颇为担忧地嘱咐着她。
“我知道,多谢你鸑鷟。”云若初绽开一抹真切真挚的笑容。
“看到若初姐姐你好好的,我也了了心愿,今日便不久留了,过几日再来看你。”刀鸑鷟噙着笑道,说完她的眸子不经意地向那珠帘处一瞥,却意外地看到了一抹绯红色的衣角,她心下疑惑,但为了不引起云若初的怀疑,很快收回目光,装作一切都未发生。
云若初听闻她如此快便要离开,面上露出一丝不舍,便没有注意到她神色有异,“那你日后一定要来。”
“嗯,我答应你。”刀鸑鷟爽快地应下,敛衣起身,“若初姐姐,我便告辞了。”
“等一下鸑鷟。”云若初突然出声唤住她,从怀中拿出一张锦帕,“这锦帕,还给你。”
刀鸑鷟接过锦帕,展开一看,便是那日她予云若初做信物的鸢鸢所绣的梨花锦帕,太久了,太久没有见到这张锦帕了。
刀鸑鷟不禁眼眶微红,将锦帕捏在手中,不住地摩挲着,她抬首看向云若初,“谢谢你,若初姐姐。”
云若初莞尔一笑,目送着她离开殿中,刀鸑鷟刚走,那珠帘之后的人便也现身了。
“好一出姐妹情深的好戏。”安永琰看着刀鸑鷟离开的背影,漫不经心地拍了拍手,“本教主记得,当初放走她的人,好像便是你。”
云若初身子一颤,不敢转过身面对他。
“没想到我那皇兄竟会带她入宫。”安永琰的神色间有着难以言说的深意。
“教主,方才若初所说之事,教主能否答应?”云若初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子面向他。
“本教主自然可以答应。”他笑的狡黠,“不过要看你用什么样的方式报答本教主了。”他走至她的身边,轻轻地在她耳旁吹了口气。
云若初身子一瑟缩,隐忍着道:“若初自当遵从教主的一切吩咐,为教主办事。”
“哈哈哈哈哈......”安永琰忽然仰天大笑,“好!本教主就答应帮云苍阑这一次。”手指滑过她娇嫩的肌肤,有意调戏。
“多谢教主。”云若初咬着牙,极力地忍受着他的羞辱。
“下一次她来找你时,记得通知本教主。”
云若初闻言猛地抬头,对上安永琰那双充满了戾气的凤目,“你不可以伤害她。”
“呵呵。”安永琰一笑,“本教主可舍不得伤害她。”
云若初的眸子不由得一颤,她不明白安永琰此言中的深意,只觉得他方才说那句话时,眸中竟有几分她从未见过的眷恋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