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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鸑鷟穿过苏子亭外的幽幽竹林,沿着脚下的石子小径向内走去,阳光从摇晃的翠竹间投下璀璨耀眼的光斑,轻巧地在刀鸑鷟的绣鞋之上跳跃起舞,她步子轻快,走出竹林时,只觉眼前之景都随之开阔明朗起来。
她看见秦羽涅与苏辰砂分别坐在石桌两旁,和煦的日光笼罩着二人,玄衣与白裳相对,一人容色清冷,一人温润如水,却都噙着淡淡地笑意,举杯共饮。
竹叶青香醇四溢,飘散于空中,也浸入他们的衣衫,更萦绕在刀鸑鷟的鼻腔下挥之不去。
“你们竟大白天的便喝起酒来了?”刀鸑鷟眉一挑,朝着二人走了过去,径直来到石桌旁,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
苏辰砂颔首浅笑,“我已派小越去醉霄楼了,闲着无事,便将拿出的好酒先饮上几杯。”
秦羽涅执起酒坛将酒水倾倒进酒杯之中,酒水随着他举杯的动作而摇晃不已,“喝吗?”递至刀鸑鷟的眼前,问到。
即便是在北漠时,她也是不常饮酒的,不过此时她倒甚是想要一尝这竹叶青的滋味,于是她一手接过秦羽涅递来的酒杯,送至鼻下轻轻一嗅,那绵醇的香气愈发浓烈,引诱着她将杯盏贴近水唇边,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金灿的光影斑驳在她白细的脖颈之上,秦羽涅看着那酒水沾染过她的水唇,渗出一滴顺着唇角滑落,一束金光恰好钻入那晶莹剔透的水珠,使之犹如水晶般熠熠生辉。
秦羽涅虽喝着美酒,但却觉着喉头干涩,他眸色有些沉了下来,移开了目光。
刀鸑鷟将杯盏掷于石桌之上,抬起手背随意地擦了擦嘴角,便靠着石桌坐在了他们二人对面。
“果然是好酒。”她秀眉一扬,笑靥如花。
“那也不可贪杯。”苏辰砂说着将她面前的酒杯挪回秦羽涅的面前,“我们可不知你酒量深浅,若是一会儿吃醉了被你王兄看见了,我和羽涅可不好交代。”言罢,他与秦羽涅对望一眼,笑意中竟有一丝调皮。
刀鸑鷟自然知晓苏辰砂又在捉弄她,“公子不知我的酒量,但我却对公子和殿下的酒量清楚的很。”她眸子中闪过一丝狡黠,“那日在桃花树下醉倒的两个人,也不知是谁?”
秦羽涅和苏辰砂皆是一愣,回想起那夜喝醉之后竟是倒在树下睡去,可谓丢脸,当下自是被刀鸑鷟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哈哈哈哈......”刀鸑鷟看着他们二人的模样,忍不住大笑出声,“怎么样,你们二人还要嘲笑我吗?”
秦羽涅丝毫拿她没有办法,哭笑不得,伸手便在她额上弹了一下,与她玩笑道,“何人借你的胆子如此猖獗?”
“殿下可是要对此人严惩不贷?”刀鸑鷟灵机一动,“那就自罚三杯吧。”
秦羽涅爽朗一笑,“你的意思是,你这般肆无忌惮都是本王惯的?”
“没错。”刀鸑鷟承认的也十分爽快,全然没有觉得何处不对,随之便将竹叶青为秦羽涅斟满,“殿下请吧。”
秦羽涅心下喜悦,执起酒杯,一饮而尽,三杯下肚,方才让刀鸑鷟满意。
苏辰砂看着他二人一言一句皆是毫无束缚,肆意而随性,而阿梨果真是与羽涅在一起时,才会这般轻松安然,无忧无愁。
“羽涅,看你日后可还敢轻易得罪她。”苏辰砂垂下眼帘,轻抿了一口杯中酒水,藏起自己眸中的情绪。
“殿下贵为皇子,手握重权,我可不敢任意妄为,若是有一日将殿下惹恼了,只怕会小命不保。”刀鸑鷟故意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惹得秦羽涅轻笑。
“羽涅又怎会舍得伤害你一丝一毫。”苏辰砂却是神色严肃,并未与刀鸑鷟玩笑。
刀鸑鷟闻言后微微一愣,顺着苏辰砂素白的衣袍向上看去,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竟觉着那双含情的桃花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与神伤。
她又想起了那日在苏府的屋顶之上,苏辰砂在她额上印下的那一吻,他说他愿意等自己。
一时间气氛便有些沉默了下来,三人各有心思,良久无言。
打破着僵局的是苏越,他从苏子亭外匆匆而来,见了秦羽涅,向他行礼后才道:“殿下,公子,荆漠王进宫去了。”
“进宫?”苏辰砂眉一蹙,“怎么回事?”
“我奉公子的命令去醉霄楼接荆漠王,没想到才走进酒楼便看见了李霁,被他告知皇上不知从何处得到消息,知晓了荆漠王离开了北漠,微服至南朝。”顿了顿,“便派人将荆漠王请入了宫中。”
“那王兄他可会有事?”刀鸑鷟闻言急忙询问到。
“应该不会。”秦羽涅一思便知皇帝的用意,“南朝与荆漠世代交好,父皇此举应是想先探查一下荆漠王私自来南朝的目的。”
“羽涅说的没错,而荆漠王此次来南朝的目的只有一个,他只需向皇上编造一个来南朝寻找荆漠公主的理由,皇上也查不到任何不利的讯息,此事便就此作罢。”苏辰砂分析到。
“那现下我要见上王兄一面,岂不是更难了。”刀鸑鷟由此想到这其中的一波三折,看来她要与兄长相认,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过程。
“明日中秋宴,辰砂也会随我同去,届时你扮作辰砂的婢子跟随身边一道进宫,我来安排你们见面。”秦羽涅最不喜欢看的,便是刀鸑鷟皱眉,他不愿她的面上出现任何不愉快的神色。
“真的吗?”果然,秦羽涅此言一出,她眸中的海蓝色似乎在骤然间更加清澈明亮了起来。
秦羽涅点点头,刀鸑鷟便放下心来,展颜一笑,“谢谢你,羽涅。”
“小越你先下去吧,有什么消息即刻来报。”
“是。”苏越临走前还不忘看一眼刀鸑鷟他们三人,这才离开。
“我从没想过,世上竟会有这般巧合之事。”秦羽涅淡淡一笑,“鸑鷟你竟会是凤祁的胞妹。”
“羽涅与荆漠王相识于战场之上,惺惺相惜。”苏辰砂解释到。
原来如此,难怪他会这般说,刀鸑鷟轻声道:“世事难料,我也从不曾想过我的身世身份竟会如此离奇。”
“既然一切都难以掌控,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必忧心忡忡。”言罢,秦羽涅将酒杯推至刀鸑鷟面前,自己则举起酒坛,“来,干杯。”
“好!”苏辰砂随之响应,也举起自己跟前的酒杯,只待刀鸑鷟。
刀鸑鷟看他二人心境豁达,有气冲凌云之势,明媚一笑,举起酒杯与他们相碰,“干杯。”
三人举杯共饮。
而此时身处刑部尚书府的云苍阑却是没有这样好的兴致,他有些焦躁地在堂中踱步,无休无止地似要如此来来往往至时间的尽头。
就在云苍阑踱步的这顷刻之间,一阵裹挟着浓重肃杀之气的暗风忽然刮进了堂中,云苍阑下意识地以袖袍遮蔽住这来势汹汹地阴风。
他不必看也知晓来人是谁,刻意将眉目间的焦灼表露的更加明晰可见。
“云大人,别来无恙啊。”安永琰的声音在大堂之中响起时,他的一只脚也正好迈进堂中,只见他罩了黑色的斗篷在外,整个人都隐在其中。
“参见教主。”云苍阑躬下身子向他行礼,“不知教主来此有何要事?”
“本教主听闻洛清源已死。”安永琰寻了位置自己坐下,把玩着手中的玉佩,语气听上去却不像是在兴师问罪,“可是本教主可没有派过任何人去杀他呀。”
安永琰话中之意云苍阑当然清楚,但他却说,“回教主,云某也是今日早晨才得知洛清源已死的消息。”
“哦?”安永琰仍旧没有抬头,“是吗?那就奇怪了,你说除了大人你还有谁会将想要置洛清源于死地呢?”
“教主,云某说的句句属实,教主不妨派人查证。”云苍阑躬着身子,力争自己的清白。
“本教主自然会去查证。”安永琰轻声一笑,“本教主希望某些人不要自作聪明,擅自做主。”
云苍阑低着头,并未接话。
“云大人可知道,你的女儿云若初曾求我相助于你?”此话让云苍阑猛地抬起头来,“本教主看她一片孝心,自然答应了,只是还未出手便被人抢了先。”
云苍阑瞪着眼眸,隐在袖袍中的手却是隐隐握成了拳头。
“云大人,你可不要做出什么蠢事来,若是让本教主逮住了,本教主可不敢保证会对你的女儿做出什么事来。”安永琰冷哼一声,敛过衣袍,走出了堂中,就此离开。
云苍阑在他走后,缓缓挺直了身子,眸射利光。
“来人。”他出声叫到,此时堂后便走出两名黑衣人,恭敬地朝他下跪。
“想办法,务必潜入苏府,将洛怀薇给带出来。”
“是,大人。”
“若是任务失败,你们知道后果。”
“属下明白。”
重重危机潜伏在这暗潮涌动的天下之间,唯有真正的天下之主方可扭转乾坤,颠覆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