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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二十年八月十六,帝都凤华,皇宫。
秦羽涅撑着一柄玄色十六竹骨伞行在去往议和殿的道路之上,两旁皆是朱红色的重重宫墙,将他困锁其中,而他唯一地选择除了沿着这条道走下去之外,别无他法。
只是还不等他走至议和殿外,便遇见了前来相迎的红公公,“慎王殿下,陛下让老奴来带殿下去往御书房。”
秦羽涅知道万欲司一事疑点重重,想必父皇也不想在一切还未查清的情况下走漏风声,于是他向红公公点头示意,便随着红公公一路去往御书房。
至御书房外,红公公则先行告退,而他则独自走进御书房中。
此时,皇帝正在书桌前批阅奏章,见秦羽涅来了,只是从书桌的另一端抬眸瞥了他一眼,昨夜发生的种种尚在眼前,皇帝的气一时半会儿自然是消不下去的。
“儿臣拜见父皇。”秦羽涅行礼后便端正地立在殿中,静静地等待皇帝开口。
良久之后,皇帝将手中的朱笔搁置在笔架之上,抬首望向秦羽涅,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秦羽涅自是知晓皇帝定然是对昨夜之事耿耿于怀。
“昨日万欲司中发生的事情可有调查清楚?”不过皇帝却未开口提及昨夜的事,只问起关于万欲司中的事情来,“乌落珠真的死了?”
“回禀父皇,昨日儿臣奉父皇旨意去往万欲司中查看,发现乌落珠并不是暴毙而亡,而是死于九幽圣教之手。”秦羽涅将昨日所见的情况一一叙述。
皇帝的眉骤然一跳,眼眸半眯,“又是九幽圣教!”
“没错,外界有传言说当初绮兰与九幽圣教一直有往来,但在苍玄军大举进攻绮兰之时,并未见九幽圣教前来援救,想来九幽圣教并不想与绮兰合作。”秦羽涅剑眉一蹙,“九幽圣教和绮兰皆是野心极大,儿臣猜测他们想是不愿绮兰到最后阻了他们的道路。”
“你说的有理,所以他们才千方百计想要将乌落珠除掉,永绝后患。”皇帝点点头,赞同秦羽涅的分析。
“但是父皇,此事还存在一些疑点。”皇帝疑惑,只听秦羽涅道,“父皇可还记得,昨日在宫宴之上,婉才人因被人下药而不能前来献舞?”
“自然记得。”皇帝点头,“最后不还是那个叫苏梨的女子代替婉才人献舞的吗?”
“是,其实在宫宴开始前,苏梨为了探望婉才人很早就被儿臣带进了宫中,她在得知婉才人被下药后便立即前往太医院为婉才人取药,但回到忘忧宫中之后却发现婉才人被人下了迷药,晕倒在了殿中。”秦羽涅顿了顿,“而她去往太医院的那段时间里,也正好是万欲司出事的时间。”
“你的意思是?”皇帝听他如此一说,也愈发觉着此事蹊跷。
“儿臣不确定这两件事是否存在这关联,但实在太过巧合,不可轻易忽视。”
“你说的不错,红公公。”皇帝即刻召了红公公进殿,“你去一趟皇后殿里,让她就婉才人被人下药一事好好彻查,给朕一个交代。”
“是,陛下,老奴这就去。”红公公领了旨意后便退了出去。
“这件事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皇帝眸色一暗,“对了,关于你大皇兄一死的事,你查的怎么样了?”
“洛怀薇此刻正在养病,待她痊愈便可记起当日所发生的事情,届时儿臣会带她进宫向父皇说明一切。”
皇帝闻言便暂为放心地点了点头,实际上他是相信秦羽涅的,若是秦羽涅连自己的清白都无法证明,那么日后这江山,他也没有办法坐稳。
“那么儿臣便先告退了。”秦羽涅向皇帝行礼后便要离开,却不想被唤住了。
“等等。”皇帝从桌前起身,绕至秦羽涅的跟前,问到,“你昨夜在宫宴上所言可是真的?”
秦羽涅当即便明白了皇帝所言之意,他一如昨夜在殿上那般坚定不移地道:“是真的。”
“你说你是在博义遇见那女子,你可有弄清楚她的身世来历?父皇也希望你能够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但那女子来历不明,若是她接近你是另有图谋,父皇担心你的安全。”皇帝语重心长地说到。
“父皇不必担心,苏梨她是个好姑娘,儿臣能够分辨得了。”
对于秦羽涅如此坚持,皇帝也不好在说什么,他只得点点头,又叮嘱他万事还是多一个心眼的好,便让他离去。
秦羽涅刚从御书房出来,便碰见了从远处走来的安永琰,安永琰见了他似是十分高兴,赶忙迎了上来,“皇兄,皇兄怎么在这儿?”他满面笑意,秦羽涅却觉着别扭,只得挪开目光。
“父皇找我有事商议。”
“那皇兄此时是要走了吗?”安永琰拉住他的胳膊问到。
秦羽涅点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这几日,日日都来,一则是看望父皇,二来是向父皇请教学习,皇兄你也知道我流落民间多年,对宫中和朝堂上的事情都知之甚少。”安永琰细心地向他解释着。
“那本王便先离开了。”他转身要走,却不想被安永琰攥住衣袖,不放开他。
“皇兄不能等我吗?还是在为昨夜的事情生气?”安永琰蹙着眉,“皇兄,昨夜我看见那女子并非婉才人,担心父皇安危,情急之下才那般做的,我不知那是皇兄的心上人......”他说的愈发委屈,秦羽涅几乎便要相信了他。
“本王没有生气,只不过还有事罢了。”秦羽涅敛去眸中的所有情绪,对他说到。
“那好吧,我相信皇兄,我先进去了。”这时,安永琰才放开他来,在秦羽涅转身离去之际,轻轻地勾动嘴角。
秦羽涅离开御书房,一路去了凤祁所在的住处,只是被宫婢告知,凤祁今日一早便已经出了宫,秦羽涅猜想他定然是与银决一道向辰砂府中去了,于是便赶忙出宫。
这厢,苏辰砂整束衣冠,从小楼的阶梯慢慢地走了下来,踩至最后一阶时,忽然发现阶梯之下的地面上竟是躺着一支明晃晃的金步摇,他走了下去,蹲身将步摇拾了起来。
因雨刷冲刷而潮湿的土地上的泥土沾在了这支步摇的缝隙之中,苏辰砂撑着伞起身,隔绝大雨,将步摇捏在手中,他认得这支步摇,它昨夜还戴在刀鸑鷟的发髻上。
只是为何今日会在此处?难道是因为阿梨她跑的太急,所以才落在了这里?
苏辰砂思索着,不禁蹙起了双眉,他最担心的一种情况是,阿梨跌在了地上,才致使这步摇落下,若是这样她定然受伤了。
“公子,有人求见。”此时,花容竟从小径匆匆走来,向他禀告。
“来人是谁?”苏辰砂将视线从步摇上移开,顺着问下去。
花容先是一愣,而后答到,“是荆漠王。”
苏辰砂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奉茶,我马上就来。”他吩咐之后,花容便点头离开,苏辰砂总觉着从昨夜开始,花容便有几分与往常不同,但他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同。
苏辰砂整理思绪,将步摇捏在手里,便向正堂去了。
在正堂中果然见到了凤祁与银决,凤祁见他到来,便即刻迎了上去,“辰公子,小阿呢?”言罢,他朝着苏辰砂身后张望了片刻,却并未见到刀鸑鷟。
苏辰砂行了个礼,才道:“王来的不巧,阿梨她此刻未在苏某府中。”
“那小阿她去了何处?”凤祁好不容易与刀鸑鷟团聚,自然是对刀鸑鷟心心念念。
“昨夜阿梨与慎王殿下有事相商,此刻应该在慎王府中。”苏辰砂回答到。
凤祁闻言后颔首,目光却是落在了苏辰砂手中所拿的那支金步摇上,他记得那支金步摇是昨夜刀鸑鷟献舞时所戴。
“这支步摇是苏某在庭院中拾得的,想是阿梨她落下的。”苏辰砂似乎看出了凤祁的心思,于是便解释到。
“辰公子不要误会了,本王没来南朝时,曾听银决讲过,说是辰公子和慎王对小阿都十分照顾,到了南朝后亲眼所见,不禁对你们三个之间的情感有些好奇,别无他意。”凤祁笑了笑,“那小阿何时会过来?”
还不等苏辰砂回答,秦羽涅便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他清冷的音调从堂外传来,“荆漠王与我一道去慎王府便可。”收了伞,走进堂中。
“阿梨她可是受伤了?”苏辰砂靠近秦羽涅,压低声音问到。
秦羽涅见他眉目间是掩不住的担忧,也不好隐瞒,只得点头,“辰砂你如何得知?”
苏辰砂将手中的金步摇拿给秦羽涅看,“我在庭中拾得这个,猜想阿梨定是跑的太急落下,夜里黑她看不清路,想必是摔了。”
“你想的没错。”谈及此事,秦羽涅便感到内疚,若不是他,刀鸑鷟也不会受伤。
“那么,我们便走吧。”凤祁并未听到他们二人低声谈论。
“辰砂,你也一同前去,洛怀薇此刻正在我府上。”秦羽涅想洛怀薇此次被抓,定然又受到了惊吓,还需让苏辰砂前去诊治才行。
苏辰砂点头同意,他们三人便同银决、苏越一道向慎王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