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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曦缓缓睁开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周围,紧接着,她就瞧见了正坐在边上的宁晔。
程曦的瞳孔微缩,铺天盖地的回忆在脑海之中翻滚,咆哮。
方才,他还彬彬有礼地给她请到帐内,说要同她解释一下从前之事,还说他是真心求娶大姐姐,可是说着说着,他手中的杯盏就掉落在地。
随即,他就一把扣住了她的身子
思及此,程曦一张小脸惨白,刚要喊出声,就被宁晔捂住了嘴,“程二姑娘,外头已经亥时了,你若是喊出声,恐会招来外人。”
方才痛苦的滋味涌上心头,她抬手就给了宁晔一个巴掌。
宁晔被她这一巴掌弄的一怔。
到底是世家的大小姐,连巴掌都不会扇,就她这力度,跟抚摸又有何区别。
宁晔抓起她的手腕,狠狠地朝自己又打了一巴掌。
“程二姑娘,你若是想撒气,尽管打。”
这话一出,程曦双手捂面,呜咽呜咽地哭出了声,小小的身子不停地跟着颤,宁晔看着,都感觉到了她心里的绝望。
这世上被人搂了一把腰就寻死觅活的女子大有人在,更别说是失了清白。
今天她就是捅她两刀,那也是应该的。
“世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是我得罪过你吗?”程曦眼眶通红,哑着嗓子道。
声声哽咽,灼的人心慌。
宁晔在一旁给她披上了衣裳,“程二姑娘,我宁晔就是再混账,也不会对一个姑娘用强。”更何况,这是程国公府的嫡女。
“那你是为何?”
宁晔道;“我是被人下了药,而且这药,会在口齿间传染。”宁晔能知道这些,还要归功于他的友人张远,那人,可是妥妥的青楼常客。
“下药?”程曦美眸瞪圆。
“二姑娘,若不是被下了药,你外头的女使,又怎会连挣扎声儿都没听到。”说完,宁晔又给她指了指这营帐。
是了,这营帐之内,陈设摆放整齐,就是叫刑部来断案,估摸着也会判个两情相悦的决案。
说着这,宁晔的眼前又再度闪过了一些片段。
药效刚起的时候,她还似受了惊的兔子一般抵抗着,可没多大功夫,她就软在了他怀里
倒底是用了药物,纵使他想怜香惜玉也做不到,他虽不记得全部,但他的力道他是知晓的。
他许是把这辈子都没用过的粗暴,都用在了她身上。
今日,她就是骂他一句禽兽,他也不冤枉。
宁晔给她倒了一杯水。
他见她杵着身子的模样太过吃力,便伸手将她扶了起来,整个过程,双拳紧握,一丝逾矩的动作都没有。说来也是尴尬的很,明明两个人刚刚什么都做了,到了这会儿,却连她手都不敢碰一下。
宁晔道:“先喝点水吧,我有话对你说。”
她动了动嘴唇,没有接过,说实在的,她不想听他说话,她一句也不想听。
“喝点吧。”他直接将杯盏放到了她手里。
半响,程曦颤巍巍地举起杯子,可刚一低头,泪珠子就率先滴到了杯子里。
吧嗒,吧嗒。
她瞧着杯中的倒影,心如刀绞,她默默道:有没有人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场噩梦。
宁晔没着急跟她说话,只在一旁默默给她倒水,见她足足喝了两杯后,他才道:“程二姑娘,我无意伤害你。”
她捏了捏杯盏地底边,放到了一旁,沉沉地嗯了一声。
这会儿冷静下来,程曦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应该是都是真的。
她能这么想的原因有很多,比如,程国公府和宁国侯府本就是世交,他实在没必要这样做,再比如,他前几日才向大姐姐提过亲,若是他都有了这样阴毒的法子,恐怕大姐姐才是要遭殃的那个
可就是这样,她便觉得这一些都像是一场笑话。
一个狠狠伤害了她的人,竟然也是无辜的。
那她今夜经历的这一些,难道要怪自己命数不好吗?
宁晔道:“不论如何,此事皆是因我而起,程二姑娘,等回了京城,我会让我母亲亲自上门提亲。”
说这话之前,宁晔已经在心里掂量很久了。
且不论他是如何被下了药,就单说这女子因他失了清白,他终究是要负责的,更何况,她还是程国公府的二姑娘。
这事若是被他母亲,又或者程家的人知晓了,他被扒层皮都是轻的。
于情于理,他除了提亲这条路,根本没有别的路可走。
听完这话,程曦刚收回去的泪珠子,又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母亲已经替我相看了人家,刘家来年春天都要来下聘了。”说完,她扯了扯嘴角,又苦笑道:“可我却失了清白。”
宁晔不得不承认,愧疚简直是这世上最锋利的一把刀,穿透了他的胸膛,直矗矗地扎在了他心尖上。
若是这女子心悦自己也就罢了,可这程二他的知道的,不论何时,她都避自己如蛇蝎。
“程二姑娘,程国公府与宁国侯府向来交好,你嫁过来,侯府是断不会给你委屈受的。”
按说出了这样的事,这浪子还肯负责,程曦多少还是该庆幸的,可她听完,却是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
都说世事难道,她发觉这话着实没错。
她娘拼了命地护着她,想让她一辈子平平淡淡,再不要为情所伤,她也好不容易跟着想通了,应了刘家的婚事,却不曾想,兜兜转转,她还是逃不开这一个命字。
可是,她失了清白,难道就非要入宁国侯府吗?
女子嫁不了人,就不能活吗?
就在这时,茵儿掀开帘子,疾步走了进来。
见到程曦,茵儿连忙上前,惊呼道:“姑娘!你怎么会这样!”
程曦的身上只披了一件宁晔身上的大氅,身上青紫无数,细白柔嫩的腿上,还残留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就这幅样子,哪里是在人身下承欢,分明是被人糟蹋了。
程曦抬眼看他,“还请世子回避。”
宁晔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走至屏风后,他刚一站稳,就听她的女使道:“姑娘,这都是世子弄的吗?这都破了”
宁晔险些没栽了个跟头。
等程曦那边拾掇好出来后,宁晔又再度开了口,“我方才与你说的,你可答应?”
程曦摇了摇头,哑声道:“若是此事如世子所说,那大可不必想办法补偿我,毕竟世子也是无辜之人,也受了无妄之灾,再者说,世子本想娶的是我姐姐,而我,也不想做退而求其次的那个。”程曦的意思说白就是:我不嫁。
这话说的宁晔再度怔住。
出了这样子的事,他和天底下一夜风流过的男人一样,在醒来的那一瞬间,肠子都已经青了,恨不得时光能倒回,他甚至想过这程二姑娘会威胁他,叫他早日去国公府提亲,但万万没想到是,她竟然是个不肯将就的。
程曦道:“今日之事,不知世子能否守口如瓶?”
“你放心,此事我定会亲自调查,绝不会损害二姑娘清誉。”刚说完,宁晔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清誉。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曦双拳紧握,颔首道谢,旋即,茵儿就扶着她朝帐外走去。
就是新婚之夜,夫君极尽柔情,翌日也有起不来榻的,更别说宁晔一分柔情都没给她。
她每走一步,两条腿都跟着颤,可即便如此,这大家闺秀的风范,仍是一点都未少。
宁晔实在看不下,这心突突地跟着跳,只好又追了出去,“我送你回去,行不行。”
“世子若是还在乎我所剩无几的清誉,那便留步吧。”
夜空虚渺,宁晔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心里到底是不是滋味,虽说他有花名在外,但一直都讲究个你情我愿。
他从未,从未觉得这么亏欠过谁。
等程曦走回营帐的时候,郢王这边还正在找她。
唐妩看到在看到程曦人影的那一霎那,直接朝她奔了过去,“二妹妹,你这是去哪了?”
程曦再怎么装坚强,这会儿看见长姐,心里这委屈就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
唐妩看了看她哭肿了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这与白日不符的衣裳,心里便一沉再沉。
唐妩想单独程曦说两句话,便去了东边的茶寮,刚一进门,程曦就扑倒了唐妩怀里,哭地唐妩心都软了。
“二妹妹,你别急,你慢慢说。”
程曦想说的话实在难以启齿,一直耗到了子时,她才缓缓开了口。
听完程曦的话,唐妩挽起了她的袖子,她脖颈上的抓痕,这成堆的淤青,还有血痕,唐妩怎么会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二妹妹,他可是伤着你了?”
被唐妩这样一问,程曦佯装的坚强,顷刻间就坍塌了。
她将头复又埋在唐妩身上,哭着道:“大姐姐,疼,好疼,疼死了。”
唐妩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一直陪她到了天亮,直到程曦在她肩膀上睡着,她的目光才沉了下来。
程曦说的这种媚药,无色无味,又能在唇齿间传染,且药劲儿来的快,走的快那便只有一种。
旁人也许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唐妩确实极清楚的。
这药名曰春晓,乃是顾九娘亲手所致。
她只要回一趟君梦苑,定能查出线索来,依照唐妩对顾九娘的了解,这样价格不菲的东西,每一笔,都是会详细记录在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