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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家的小可爱漏订章节啦! 周围还有其他的器械, 但他一眼就看中了那个生锈的跷跷板。
一屁股坐上去, 对面没有人,所以他自然垂到了地上, 另一端高高翘起。
掏出口袋里的电话, 播出一个号码。
接通后,宋泽辰磁性的声音沿着电话线,载着电波跨越一个大洋来到他的耳边,让人觉得耳朵痒痒的。
“怎么了?”
闵允其抬头看看天空, 像是自言自语:“你那里的月亮是什么样的。”
对面那头宋泽辰的笑声有些无奈:“现在不给我发月亮,直接问我是什么样了是吗?”
然后一阵脚步声, 那头的声音再次清晰:“是上弦月。”
闵允其特别喜欢拍下月亮的照片发给宋泽辰, 明明以他的拍照技术,照出来的角度永远不变, 有时都像是同一张, 他依旧乐此不疲地玩着这样的游戏。
“对了, 你胃病好了点了吗?”
“好点了。”闵允其揪住地上小小的杂草连根拔起, 摩挲了手上沾上的泥土,自嘲地笑笑:“你总是这样。”
“我是什么样。”宋泽辰的声音带上了调笑,不过似乎也不怎么期待他的回答, 只是一个单纯的反问。
宋泽辰是一个擅长推拉的聪明人。
闵允其选择这样略带恶意地去定义宋泽辰, 好像这样就能拉低宋泽辰让自己的内心得到安慰。
宋泽辰会夺下他的冰美式换上热拿铁, 叮嘱他注意肠胃;会在雨天打伞时, 把伞歪向他的一边避免打湿;会在点餐时清楚地记住他的口味和忌食;会在他每次发送月亮照片的时候, 回应“谢谢, 月亮很美”。
可是他又清楚地知道,宋泽辰所有的举动源于骨子里的修养。
他恨死的那份修养。
理性克制,恰到好处的彬彬有礼。
足够让他浮想联翩,但是思索之后知道无法再进一步。
“是个好人吧。”闵允其随口胡扯了一个答案。
“我不是一个好人。”宋泽辰的声音带上了认真,像反驳,又像解释。
你看,他明明什么都知道。
宋泽辰能把在后台收到的小纸条一股脑儿拿出交给经纪人,毫不犹豫地拒绝向他告白的人,是因为他们素不相识,他也有自信不怕得罪人。但是对自己,或许因为称得上亲近的关系,宋泽辰的天生圆滑发挥了作用,不拒绝也不靠近,保持了最合适的距离。
闵允其曾经为他和宋泽辰的关系沾沾自喜过,喜欢他的人那么多,真正能靠近身边的人却很少,而他恰好是其中一个。
我见过你冷漠不耐烦,我明白你微笑回应、轻松斡旋的假面下甚至可能会对那人不屑一顾、嗤之以鼻,我了解你的理想、你的抱负、你的企图心,我知道你习惯高高在上在云端看世人。
所以,我和别人不一样,你为什么不可以是我的。
闵允其无数次在寂寥无人的深夜里让这些念头疯狂地生长,几乎要扼住他的喉咙直至哽咽。最后在天亮之前,那些想法潮水般退去,他还是与往日一般与人相处,与那个人相处。
电话里两个人的呼吸声清晰可见,交缠在一起显得暧昧不清。
“最近在那里的生活怎么样?”
还可以吧。闵允其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在心里接上了那句回答。
“还行吧。”不咸不淡的回答,“不就那样,还能怎么样呢。”
风声和着人群的玩闹声吹来过往的记忆。
刚认识的时候,宋泽辰被问及这类问题就是这个回答了。他觉得很有趣,久而久之,在别人问同样的问题之后,他也习惯性地这么回答。
可是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闵允其的“还行”永远能被宋泽辰认识出真心。
宋泽辰的“还行”是一潭深渊,不辨情绪,难明真假。
一清二楚的高低对比,一览无余的胜负比照。
同样的游乐场,他和宋泽辰来过一次。宋泽辰攥着门票在旋转木马前久久驻足,全世界的金碧辉煌全在那个人的眼里凝成了落寞黄昏。他从来没有见过情绪这么外露的宋泽辰,把悲伤完全坦露在别人面前。
所以他以为自己是不同的。
所以他把这个当作了可以冲锋陷阵的信号。
从很早以前他就知道,宋泽辰筑起了一道围墙,里面藏着几乎腐烂的秘密,没有人能进去。他的第一反应是怜惜,他也为自己这样的感觉感到神奇。
出道之后,他也约过宋泽辰去别的游乐场,美其名曰寻找灵感。宋泽辰当时有一刹或许是用审视的目光看自己,怀疑自己妄图窥探他的过往。但礼貌还是占据了上峰,又或者是宋泽辰自觉已经修炼得更加到位,不惧别人的猜测。
那一次去游乐园,他们玩遍了所有的游乐设施,宋泽辰的心情似乎很好,扶住从过山车下来后天旋地转的他爽朗大笑。他晕乎乎地也跟着笑,心里却是遗憾:你到底还是不愿意告诉我那些事。
摩天轮到达最高处的时候,宋泽辰抵着玻璃微笑,俯瞰这座城市,一半温柔一半冷漠。小小的梨涡让他的心在那一刻又软的一塌糊涂,重新跌入名为沉溺的深渊。
可是后来才发现他在外头不惜头破血流也换不来一丝机会。
明目张胆的关心,若有似无的揣摩,被和那天摩天轮一样的玻璃挡在外面,宋泽辰依旧梨涡浅笑,隔着云雾,琢磨不透。
或许墙有了些裂缝,可那又如何呢,围墙外的世界已经开始荒芜,原来他已经消耗了这么长的时间。
“呵,宋泽辰……”他轻嘲了一声,尖锐又锋利,少见的失态,完整地叫了对方的名字。
七分自嘲,三分黯淡。
这些年他固执地看月亮,拍月亮,发月亮。
岁月这么长,是他只是路过了那片月色,却妄想拥有那轮明月,忘记了月光穿越了亿万光年才到达地面,月亮还是那么遥不可及。
够了,他根本无法拥有愤怒的权利,连绵不绝的疲惫慢慢地吞噬着他。他没有办法埋怨完全无辜的宋泽辰,那个人什么都没有做错。
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独自欣喜,独自苦恼,独自攒够失望离开。
没有人来想当坏人也没关系,那不如这次由自己来做出决断。
“那个……”宋泽辰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有些错愕,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惜他已经不想听了,毫不犹豫地挂断。
电话拉得近人的距离,拉不近心的距离。
从跷跷板滑落下来后,他坐在地板上想了很久,最终起身慢慢地离开。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给你发月亮了,
可能是因为今天天气不好,
可能是我模糊又清晰地发现,我不想再喜欢你了。
那你呢?你会走吗?
这是藏在金楠俊话里未完的疑惑。
沉默良久,在金楠俊以为没有人会回答他的时候,闵允其的声音才响起:“我也不知道,可是就这么走了,总觉得有点……有点不甘心。”
嗓子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压抑又破碎,像被风吹散的细沙。
呼吸声在寂静中分外明显。
金楠俊张了张口,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句“嗯”。
说不出口的是真正的不甘心。
“那个,哥,对不起,你们是不是以为我睡了。”
宋泽辰从被子里钻出了透了一口气,脸憋得通红,之前一直闷在被窝里不敢出声怕打断他们的谈话,“我不是故意的,可是真的不好意思,我想上厕所了。”
宋泽辰飞快地穿上拖鞋火急火燎地逃离现场。
半晌才有声轻笑:“可爱的小子。”
*
到了客厅宋泽辰才慢慢缓下步伐。
金硕真在对着落地镜重复上节课的动作,听到声音立马回头瞪大了眼睛。
像只小仓鼠,虽然这么形容和这个哥哥的形象不符合,宋泽辰的脑海中还是马上闪现了这个比喻。
“这么晚了,哥不休息吗?”
“啊我想再熟悉一下舞步。”金硕真站定,有些手足无措,手僵了一下最终贴在了裤腿边,似乎是因为被弟弟看见自己笨拙的练习而害羞。
“可是哥今天已经练很长时间了。”
“呀,我和你们不一样啊。”金硕真笑开,揉了揉宋泽辰的脑袋,眼前的小孩睁着清澈的眼睛,眼底是纯粹的疑惑。
“哥刚才那个动作是不是顺拐了。”宋泽辰回忆起金硕真刚才的舞步。
“啊,我就说怎么看起来这么快。”金硕真一拍脑袋。
宋泽辰在外停留了一会儿,终于帮金硕真缕清了动作。
“那哥快点练习完早点休息吧,我先去睡了。”宋泽辰不再纠结,挥了挥手转身。
“嗯。”金硕真爽快地应下。
可惜这个回答肯定是假话。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没人会戳穿的假话。
*
宋泽辰重新在床上躺下,把身子侧向靠墙的一侧,将头抵着墙壁,慢慢地缩成一小团。
不甘心是什么呢?
是放不下吗?
宋泽辰一直都觉得自己没有过这种感受,或许是长久以来秉持既然拿不到就放下、好聚好散的、漫不经心的态度,又或许是他在某些方面的得心应手、顺风顺水。宋泽辰总是把自己定位成一个顺其自然的闲散人。
如果不能出道会去做什么呢?
我的成绩不错可以考个好大学。
这是宋泽辰为自己安排的最佳退路。
看到身边这些人的生机勃勃的野心,布满汗珠的脸庞,疲惫的迷茫话语,奋力挣扎的痛苦。
宋泽辰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幼稚和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