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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那个义妹身份的她死了,活着的她才能改头换面的嫁入崔家。
“我已经有更好的选择,你就别来拖累我了。”
她当然是不愿意真的和崔异成亲,可在见了他一面后,她已经心满意足,了无牵挂,决心先撒下这个弥天大谎,让他从自己的泥沼里挣脱,走向平稳而安宁的彼岸,“无论是家世、背景、权势、相貌,他都比你强。我真的很后悔,没有早一日爬上他的床,好在为时不晚……”
“别说了。”
凌准却没有如她想象中那般勃然大怒,嫌弃她,质问她,而是立刻半坐起身来,语气渐渐坚定,“你说的,我一句话都不信。”
然后直视着她的双眼,微微一笑,语气很是温柔,“你从来就不是贪慕虚荣和浮华的人。我相信,你一定有苦衷的,你一定是在骗我,一定在为我好。还有,你怎么舍得我呢?”
“你少自作多情了。”
她也直视着他的双眼,出声打断道:“我是真的怀上了他的骨肉。”
一阵沉默。
他盯着她良久,终是确认她并不是在撒谎,却想也不想便道:“那又如何?即使你怀着他的孩子,也可以和我成亲,和我在一起。因为,那也是你的孩子。既然是你的,那也就是我的。就算你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说着就不由分说的伸出手,将她抱在了怀里,笑道:“放心吧,我没有故作大度的诓你,而是在和你说真的。我,是真的舍不得你啊……我可以舍下自己的性命,浑然不顾家里人的担忧,便梗着脖子去江里送死。可是,我还是舍不下你……看在我在鬼门关打了个转的份上,你就信我,好不好?”
对她的假死,她的背叛,以及她带给他的满头绿云,他竟是毫不在意。
“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了,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我就心满意足,没别的要求了。”
饶是他再粗心,也一眼能看出她厌世的意味。
“现在,我有了别的要求——活着,在我的身边活着。”
只有呆在他的身边,她才能好好的活下去,而不是拖着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了无生趣的度日。
“如果你还是不肯答应,那我们就一起死好了。”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些,“丑话我先说在前头,就算你不想死,我也要自私一回,把你拖下黄泉去。”
“好,一起死,一起死……”
她怔怔的望着他半晌,只觉眼睛发涩,然后声音有些哽咽的“嗯”了一声,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滴在了他后背的衣衫上。
在这场浩劫般的噩梦里,每个人都变了。
他却亘古未变。
他仍是那样的木讷,那样的痴傻,根本没有问她到底遭遇了什么,更没有怀疑她、嫌弃她。
他最关心的,仍只是她这个人而已。
他也知道,凭两人的本事,今日是定不能活着走出崔府的。
所以,那就一起死好了。
“不过,死之前我想拉个垫背的。”
她嫣然一笑,借着他的扶持,慢慢的站起身,往崔异的面前走去。
“站住!你们是出不去的!”
一道厉喝响起。
几个人同时回过头,才发觉空无一人的廊下不知何时已变得水泄不通,张玉郎带着全副武装的护卫们,正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里围了起来,休说是人了,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
“子渊,她有了身孕,居然还想杀你,真是最毒妇人心!这个女人,是万万留不得的了!”
张玉郎讥诮的看着许含章,又道:“还有她那个奸夫,也是留不得的!”
“关你何事?”
语气冷冷,态度轻蔑。
“你……”
张玉郎一惊。
只因说这话的,居然是崔异。
眼下他可以为着那女人心软,可以为那女人开脱,可以迁怒在那男人身上,却怎么也不该冲着自己,说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来。
“我和他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许含章的笑意愈发的淹然百媚,偏头看着张玉郎,目光里云山雾罩的,似是闪过一丝嘲讽,转瞬却又消失不见,只缓步走到了崔异的面前,站定,迅疾抽出了他腰间的那把佩刀。
而崔异静静的闭起了眼睛,竟是一副听之任之的模样。
他和她的事,本就轮不到任何人来置喙。
这场噩梦,是由他开始的,那就只能由她来结束。
半生的纠缠,暧昧,依赖,挣脱,到头来,原来只是为了面对这一刻生死之间的宿命。
“如果没有他,你,会不会……”
在凌厉的刀锋劈下时,他忽然睁开了那双墨玉般的好看的眼,淡淡一笑,轻如叹息的问道。
“会。”
她的动作没有半分的停顿。
而语气,也没有半分的迟疑。
“嗤”的一声,血花溅起。
崔异的外袍上殷红点点,就如一枝开得正盛的桃花。
但他并没有受伤。
受伤的,是满脸焦急状,快步绕到他背后的张玉郎。
此时,张玉郎的旧伤处被破开了一个大洞,深可见骨,狰狞无比。
“你、你们……”
张玉郎痛苦的捂着胸口,衣袍被风卷起。
风未停。
“诛!”
随着许含章朱唇轻启,那闪着寒光、冷硬无比的刀身顷刻便被风挤压得断裂开来,崩成了无数块锋利的碎片,结结实实的扎进了他的脏腑里,切断了他的经脉,挫磨着他的骨头。
“杀了你,我们不就都能出去了么?”
崔异慢条斯理的伸出手,挡在了她的视线前,不想让她看到那血腥的一幕。
“你们,一早就知道……”
张玉郎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慢慢委顿于地,接着忽地狂笑起来:“原来,你们一直都在装!哈哈哈,你们骗得我好惨!”
“你骗我,也骗得好惨。”
下一瞬,有个美艳动人的尤物款款走到了游廊上,搀着他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身体,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被那个肤浅粗鄙的歌女骗了,才陷进了她的温柔乡,没能认出我来。”
可是,他根本就不可能认错凝香究竟是谁的。
“因为,你当时没有瞎,更没有伤得那般厉害。”
他就是个疑心重的小人,她拼命的救了他,他却害怕她来历有诈,目的不明,便故意以重伤和瞎眼的形象面对她,一步步的试探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