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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巧伴着几个孩子一道回东楼,路上众人护拥,金巧觉着好久没见到自己的儿子似得欢喜,也不知道他这一天如何,总有许多问题想问,可她毕竟稳重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只是王城一人的母亲,若只显得和王城亲近,必然会冷落了和子轩以及子孝难以建立的关系,于是便没怎么与王城亲近,反而先是和子孝以及子轩热络聊天,行路上见了各色繁花,竟是不分四季的花团锦簇便叫人讶异,那头牡丹吐香,又见池中荷露,再有金桂碎染枝头,竟还有脱霜红梅叫人惊艳,金巧不禁叹道,“这院子里居然一年四季的花草都有!”
子孝眯眼笑道,“母亲若喜欢什么花草的只管和父亲说便是,我们家的花匠师出名门,不限四季时节春暖冬寒应有尽有,除了花亭院落里的,后山还有牧场农园,一样是无一不足,母亲久了便知道了!”
金巧顺着子孝与自己说话的方便与王城教导说,“子孝以后是你的哥哥,家里万事都得听从哥哥的,不能胡作任性,知道了吗?”
王城乖巧依附紧紧贴着母亲金巧点头应答,此刻他与母亲站在一起才真觉得可以放松,没见着母亲这段时间心里总时刻警惕母亲的叮嘱,即便李悦的体贴服侍让他再感别扭也都尽力配合,但在母亲面前,王城终于可以卸下沉重的约束。
只是这一路上众人的说笑,唯有一人格格不入,凤子轩一路无言冷脸,即便金巧主动说几句关心,凤子轩也只是清淡回应,弄得金巧非常尴尬,幸而凤子孝是个热络的总能化解尴尬。
金巧陪同王城回去寝室,寝室外已站着一位灰袍女人,金巧似乎认识此人,上前招呼道,“门雀医生,您怎么在这儿呢!”
女人笑道,“老太太差人吩咐的,说是王城不大好,叫我来看看!”
金巧掩面微微轻瞅王城,“哪就那么娇贵了,不过是咳嗽了两声罢了!”
既是老太太的吩咐,也没有不遵从的道理,王城随入寝室,门雀医生便出了一箱器具,打开一角,里面针管条格,王城不仅冷回了一身向他母亲靠拢些,“这是要干嘛!”
门雀医生执起一支小小的针筒,面无亲切地说,“验血!”
王城自幼便最怕这些,医院便是他最不喜欢的地方,更别说这扎针的事情了,一听验血便不肯了,又仗着母亲在身边,更是耍起了压抑许久的任性态度,“我不要,我没生病!”
金巧见王城这样态度,当着这些下人医生的面却是也为难,她深知王城最怕医生这个职业,可也不能违背了老太太的意思,只能安慰道说,“你已经是大男孩了,怎么还能怕打针呢,听话,不疼的!”
门雀医生见王城这样怕疼,居然直接拿了他身边的李悦过来,说也没说就把针筒扎了进去,还对王城调侃道,“你看是不是一点都不疼,给你抽血不是给你打针治病,老太太吩咐了要给你体检的,要是身体上有什么不舒服的亦或是过去的顽疾,都得给你检查检查好好养着!”
“我好得很呢,没哪儿不舒服的!”王城倔强的回道。
金巧尴尬地对门雀说,“我这孩子最怕医院和医生了,以前去医院吊个水,光扎个针就得哭闹半个多小时!”
“妈妈!”王城不想金巧把自己过去的糗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颇为埋怨的喊住她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王城也知道既然是老太太的命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违背的,只不过依着母亲随意放肆了一会儿,还是乖乖的让门雀取血检查,取血完毕后,门雀告诉金巧,之后还有其他检查过几天会依次进行,让她不用担心。
事情处理完门雀离开后,金巧想和王城单独说说话,便对李悦示意了一下,李悦心领神会奉了茶点后,便带着随后的五个小厮回去后屋等候。
王城乖巧依在母亲身边撒娇般说,“感觉好久没见着妈妈似得。”
金巧突转愁容道,“王城,妈妈知道凤家规格礼数繁复,你一时肯定不好适应,索性凤老太太见你喜欢,大约也不会亏待你,可你,你会埋怨妈妈吗?”
“妈妈,说什么埋怨,我怎么会埋怨妈妈呢?”王城惊恐道。
“妈妈知道你其实想念父亲,现今要你叫另一个人父亲……”金巧实有些说不下去,强吞回苦涩泪水继续说道,“你这个新父亲,外表看着严肃些,却是很温柔的,还为你费心布置了这样奢侈的寝室!你以后在家里一定不能怠慢了父亲和奶奶,知道了吗!还有一件事情,我早就叮嘱过你,现在还得再交代一边!你既然已经在这个家里了,过去如何的事情,都尽量不要再提,特别是你曾经的父亲。你奶奶和现在的父亲虽不一定会在意,可毕竟人家待你如亲,若让他们知道你总惦念过去,不免有些寒心的,你对父亲的念想,我们就放在心里,你父亲在天有灵,看着你如今有这样被疼爱也会安息的!”
王城不忍母亲为自己担忧难过,懂事回应才是他能宽慰母亲最好的方式,“妈妈别为我担心,我这一天都很乖的,而且李悦都会教我!”
“就你刚才那样还乖了?”金巧卷起一抹笑意说,“都这么大了还怕打针吃药,给两个兄弟知道了还不笑话!”
说起子孝子轩两兄弟,金巧又不免要多嘱咐王城些,“以后和两个兄弟相处,你自己要注意些,子孝是你哥哥,你凡事都要听从哥哥,子轩算是你弟弟,不过子轩是最受老太太疼爱的,你可不能太一时得意了。方才你也看见了,子孝嘛算是挺好说话的,人也热情,子轩就冷淡些,你日后能与他和睦友爱那是最好,即便不能亲爱相处,也别生出别扭,知道吗!”
这边母子俩还没说上很久,一会儿便有人进来了,进来的是早餐时见过的账房先生曹坤曹先生,曹先生依旧拿着他的那个古旧算盘,丝毫没有礼数的悠哉推门进来,看见金巧时才稍作收敛道,“您在这儿呢,我还来得不是时候了!”
“不碍事的,我只是和王城说说话,您来是老太太有事情交代吗?”金巧请进曹先生客气道。
曹先生却不是个会跟人客气的人,一会儿便原形毕露的没了规矩样子,在王城的寝室里自在散漫的参观起来,“呵,博武这家伙真是舍得啊,什么好东西都往里面放,还叫我添置什么呢,这有啥好添置的!”
“原来是博武让你来的呀!”金巧依旧笑道。
“嗯!”曹坤简单嗯答了一声,继续参观王城的寝室,站在整壁画墙时突然停住了一会儿,冷笑了一声,“这画可不得了!是杨画室作的,这杨画师作的画,随便几笔拿到外面也得值个百八十万的,这么一副整壁画卷,啧啧啧!“曹先生拿起算盘打了打,叹声道,”博武可是花了血本啊!”
“这画晚上可吓人了!”王城也不知怎的,竟就这样说了出来,金巧连忙止了他说,“别瞎说!”
曹先生却很乐呵,“杨大师的画向来惟妙逼真,有时候看着倒真挺有些渗人的,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幽静诡异的!不过他的画作最精绝之处在于可以心领神会,就算没有见过实物人形,光凭借他人描述都可以将人物姿态勾勒精致。过去有个富贵人家的老头子,快是不行了,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初恋女人,可时间久远别说是找到那人,就连个照片画像也没有的念想,那老头的儿女便找到杨大师,杨大师听了那老头几句描述,只用了一天就将老头所描述的初恋女人画了出来,那老头看了画像竟流泪不止,直道那画与他记忆中人一模一样,了却了心愿才含笑瞑目,说起那画,现在还在库房里隔着呢!”
王城疑问道,“这不是人家老爷爷的东西吗,怎么会在我们家里?”
曹先生不屑道,“嗨,你这爸爸就这毛病,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喜欢收藏,别说是这种的了,只要他想要的,就算是死人棺材里的他都能去给人挖出来!”
金巧对于曹先生的肆无忌惮终于有了一丝眉间的反感,曹先生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分了,赶紧再收敛回来说,“放心放心,你这房间里的东西都是精挑细选的,干净着呢!博武让我过来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的,或者你有什么不喜欢的,我再给你换了!”
“都挺好的,没什么需要换的了!”金巧帮着王城这样回复,明理的便知道那是在打发他走呢,可曹先生似乎就是个看不懂人脸色的,不但没离开的意思,还就坐在了下来,高呼一声,“李悦呢!”
李悦听了曹先生唤他,忙从里屋出来,“曹先生有什么吩咐!”
曹先生仰躺在沙发上惬意道,“昨日王城少爷的用度你可叫人来汇报了?”
“还没来得及差人去呢!”李悦稍有紧张地说,“你若现在要,我现在说给您听便是!”
曹先生点了点头让他继续,李悦便接着说道,“昨日礼车接迎少爷至林外再由一顶车娇送进府里,配备换装的衣物是老爷命人特制的紫荆马甲凤鳞尾的半分裤装以及宽口雪绒边马靴,昨日送少爷沐浴时都换下来交由洗房去了,晚上的寝衣本是狼蛛丝的那件,因少爷梦醒惊汗湿了衣服,去给他换了一件白丝短柔的寝衣,狼蛛丝的那件也交由洗房去了!少爷房中的香末用的是茉莉调百花汁的焚香,一日茶水供应也按照老爷吩咐均以茉莉为主,所用分量都在仓管房里记下了,曹先生去仓管房里核对是便可知道。”
曹先生微微点头,“嗯,我早就去各处记过了,只来和你问问,的确不差,新来的少爷你要小心伺候着,缺什么的都来跟我报了去取便是,不用再去和博武说!还有,待会儿下午会有衣匠来给王城量体裁衣,你记得准备着,没别的事儿那我就先去别处了!”
曹先生这般态度竟比金巧这个新进门的夫人更像是当家主人似得,弄得金巧都有些无措,幸而曹先生在与李悦核对了一日流水后便离开了,这才让金巧母子放松了些,李悦知道曹先生的态度肯定会让金巧和王城有些古怪,便对他们解释说,“这位曹先生差不多是和老爷一起长大的,曹先生的父亲以前也是凤家的账房先生,后因一次意外去世,便有曹先生接了班。因为是和老爷一起长大的,老爷与他关系便格外好,就连老太太也拿他当自家人厚待!”
金巧虽是名义上凤家新过门的女主人,可对凤家的流程还不熟悉,便借这个机会想和久在凤家的李悦讨教一番,“我听你们刚才说的,这曹先生每日都要核对账本消费吗?”
李悦笔直站着恭恭敬敬地作答,“是的,曹先生每日工作大概如此,老太太房里的,老爷房里的,几位少爷房里的,还有各处佣人房里,一日用度多少都要仔细记着,富从俭中来,凤家自古便是这样的,而这账房先生的职位也算是世袭,曹先生几代都是凤家的账房先生。”
“那曹先生这一日也算辛苦了!”金巧感慨道。
可李悦却一丝诙谐笑道,“这对曹先生来说可一点儿也不辛苦,曹先生是精算头脑过目不忘,只他看一眼账本就能记的清清楚楚,再用他那传了百年的铁算盘打两珠,这每日各房用了多少都一清二楚。”
“这么神呢!”王城竟很羡慕似得说,“真的过目不忘?”
“说是过目不忘都有些低估了,就如我方才那样,只需跟他说上一遍,他也都记清楚了!”
“竟这样厉害呢,难怪博武放心让他管理家里大小财务了!”金巧浅浅笑道,看了时间也有些不早,得快些回去北楼,临走时她让王城先回寝室,悄悄把李悦留在了门外一会儿,小声问他,“你刚才说,王城昨晚做噩梦了?”
李悦点头说是,“可能是少爷有些择床,换了环境不容易适应,夫人放心,这几日夜里我会陪着少爷的!”
金巧依旧担心,她虽是凤家夫人,可这刚进人家家里,万事都得谨慎,自己又不能时刻照顾孩子,只看眼前这个李悦还算稳重可靠,便对他肺腑道,“李悦,王城他年纪还小,我虽叮嘱过他要听话懂事,难免有时候还会任性些,你在他身边照顾,若他胡闹娇蛮了,你可千万别和老太太那儿说去,只管跟我说,我会管教他的!”
李悦不敢接受金巧这样深切的请托,照顾少爷本就是他的份内,哪里还有去和别人说嘴少爷不是的可能,“夫人可别这样说,我怎么敢当,照顾少爷是我的职责,纵然少爷年幼会任性,那也是我没照顾好才惹着他了,哪里还能去和老太太说呢!”
金巧算是放心将自己的儿子交给李悦照顾,她自己却还要诚惶诚恐的做这凤家新过门的媳妇儿,回了北楼之后,凤博武要带金巧去和老太太说话,此时老太太正端坐在软塌上,看他二人进来了,便只请了金巧坐下,偏让自己儿子站着,金巧谨慎受礼只敢偏坐些许,凤老太太此刻没了前会儿和孩子们早饭时的和乐容颜,威严之势竟足了一家之长的派头,凤老太太厉色缓言,“昨个儿歇息的可安生吗?”
金巧忙站起来答说,“母亲关心了,昨夜休息的很好!”
凤老太太罢了罢手,“知道你礼数周全,且坐下说话吧,你睡得安不安的,老人家我也不十分在意,博武自会照顾。我担心的只是王城这个孙儿,他和子孝子轩不同,是在外养大的,初来咱们凤家定有许多不适,怕他昨夜睡得不安啊,前个儿下人来说,昨夜里他惊悸梦魇湿了寝衣去换,早上又听他咳嗽了些,啧!”凤老太太眉心隆皱,“我瞧他身板便是纤弱的,虽看着和子孝子轩一般个儿头,可这身形却比子轩还细弱,你在外面都是怎么养育孩子的,竟让孩子吃了什么苦了!”
金巧胆战心惊地回道,“母亲别动气,王城他是这样的,我也没有少待了他,孩子大概体质如此吧!”
“体质如此?”凤老太太诡异道,“那他父亲,这几个哥哥可不是这样的!”凤老太太忽的阴云弥补,一脸责备的望着沉默不语的凤博武与金巧,“你瞧瞧你们做的事儿,自己快活风流了,那我这个孙儿呢,可怜他这小小年纪,竟然连自己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窗外忽然狂风不止,摇响枝叶婆娑,凤博武与金巧都垂头不敢与凤老太太对视,只管叫她责备。
凤老太太哭泪了脸庞伤痛道,“可怜我这孙儿,不知在外受了多少苦,老人家我必得补偿了他这些年的辛苦!”
金巧见凤老太太伤心,便回她说,“母亲,王城过去的生活虽不比凤家,可他以前的父亲待他也是极好的!”
凤老太太一听这话,却并未安慰,“切莫提他过去的父亲,如今他的父亲是博武,本就是他亲生的父亲!”
原来这里因由复杂,说来也让人唏嘘,凤博武早年丧妻,时值英姿焕发,怎能没有女子倾心,更别是当时金巧二十出头更是对凤博武倾慕不已,可凤家是什么地方,哪里是什么女人都能进的来的,虽凤博武也对金巧一见钟情,可架不住母亲阻拦,终究不能两全其美,可谁有知道,那是金巧竟已怀了凤博武的孩子,金巧不愿丢了她与凤博武爱的结果,本打算自己生养,却在极失意之时遇见了王城的父亲王权的追求,她便一不做二不休,答应了王权的求爱,诞下王城假作王权的孩子从此生活。
凤老太太轻屑地看着金巧说,“你虽现在人是在凤家,名义上有个夫人地位,可我还是当年那句话,你不配做我们凤家的儿媳妇!但是王城不同,他流着我们凤家的血脉,是实至名归的凤家少爷!”
凤博武看着自己的妻子被母亲如此羞辱,终于忍不下去便想替她申辩几句,可还没等他开口,凤老太太便将矛头直指向他教训道,“你这糊涂东西,自己有个儿子在外面都不知道,若不是门雀医生巧合发现了,那岂不是要我这可怜孙儿一辈子流落在外了!”
“母亲,这我也……”凤博武还没说上一句完整的,凤老夫人这边便又训斥道,“王城的身世除我们三人外,只有门雀医生知道,你们给我记好了。他的身世暂且不能让他人知道,若叫旁人知晓王城竟是你们这两个混账东西年轻时候厮混的私生子,你们两个被人怎么说三道四的我是一点儿也不在乎,怎么能叫我这孙儿被人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