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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行了,大家都散了。秀英侄女,你也莫往心里去,天叙他刚刚醒来,人还有些不清醒。”看到林瑛园根本就搜查不出什么狗洞,张天佑愈发坚信郭天叙是恶意中伤马秀英。他头痛欲裂,自家府里闹一闹就算了,还牵扯到姚府,那姚府是他们能得罪的吗?天叙侄儿也太不懂事了,大姐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儿子不争气,还跟着儿子一起胡闹。
“我儿子不会乱讲,肯定是马秀英偷人!”大张氏直接给马秀英按上罪名。她才不管什么道理或是证据,只想把马秀英除之而后快。
马秀英扮作孤楚弱女,靠在小张氏身上,哀哀哭泣,“现在都已查明真相,夫人还这样说。夫人若容不下我,赶我出府就是,何苦毁我名节,让我还有什么脸面存活世上?”
大张氏毫不怜悯,色厉内荏地说道:“我儿子看得清清楚楚你和别人私会,只是你把狗洞堵上了。你没脸存活就早点去死,免得丢尽我郭家颜面!”她吼得厉害,脸上却没了来时的从容自信,话语中也不再提及姚府和姚天僖。
“大姐!”张天佑和小张氏同时皱眉,平时大张氏私底下诅咒马秀英他们都装着没听见,今天当着仆人的面也这样恶形恶色,让人传出去丢人的不是马秀英而是他们郭府。
左一个私会,右一个偷人,老贼婆,还没完没了。马秀英怒极,强硬地喊道:“我要去官府告你恶意中伤、毁人名节!我就算死也要死得清清白白!”
“马秀英,夫人是你长辈,你乱说什么?没人赶你走,也没人要你死,你快别闹了,进屋去!”张天佑急忙喝住马秀英。叫上小张氏连拖带拽地拉走大张氏,一边走,一边劝说大张氏,“大姐,天叙不清醒,你怎么也糊涂了?”
如果真让马秀英去官府告状,那郭家丢脸就丢大了。首先义女告义母就是一个家丑,再则郭天叙企图非礼马秀英还被打昏迷,其次大张氏无凭无据羞辱马秀英偷人,更把姚家牵扯进来……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张天佑脑袋都快炸开,真恨不得不认识这对母子。
远远的还能听见大张氏跋扈的声音,“她还想去官府告状,做梦!看我不打断她的腿!”
“府里这么多人,你能堵住每个人的嘴吗?我不管了,你自己跟姐夫交代吧……”张天佑好说歹说,总算劝走了大张氏。
“你娘都走了,你还不走,等着我再把你打昏一次?”马秀英对着不死心还在搜查狗洞的郭天叙露出森森白牙。没有了证据就算郭天叙知道真实的情况又能如何,这个哑巴亏还非得让他吞下去。自己在他们眼中不值一提,但是无缘无故攀陷姚府的罪名就够他们喝一壶了,谅他们也不敢把事继续闹大。
“这事没完!”郭天叙丢下一句狠话,灰溜溜地离开。
整个林瑛园一片狼藉,马秀英也没指望郭府的仆人会好心帮忙收拾残局。赶走这些为虎作伥的仆人后,她和袁兴开始慢慢收捡物什。屋里屋外被翻得凌乱不堪,就连一些根本不可能藏人的地方也被掀得七零八落,明显是有些仆人在浑水摸鱼。好在马秀英的积蓄都用在影卫身上,目前属于一穷二白无产阶级,倒也不怕损失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正在这时,墙壁那边传来一阵狗叫声,马秀英连忙也学狗叫了几声,不一会一个裹着石块的纸团扔了过来,她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情况如何?
马秀英会心地笑了笑,这是她和姚天僖商量的暗号,狗洞补上后就靠纸条传递消息。今天仆人搜查院子动静闹得很大,估计姚天僖隔着墙也听到了声音,特意扔个纸条过来询问情况。她连忙在纸条上写上“一切安好,勿念!”裹着石块扔了回去。
隔壁安静下来,估计姚天僖看到纸条放下了心。马秀英却久久无法平静,现在她的处境越来越艰难,她和大张氏几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虽然目前暂时还能栖居郭府,但是大张氏一定还会想办法迫害她、赶走她。还有郭天叙临走丢下的狠话,那阴冷噬人的眼神让马秀英头皮发麻,她怀疑这个人是不是已经疯魔了。
郭子兴那边迟迟不见起义的消息,马秀英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郭子兴接回他们的那一天。然而一旦离开郭府她就不好回到郭子兴的身边,就有可能错失朱元璋。她开始考虑自己是否要另外想办法去寻找朱元璋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姚郭两家离得这么近。大张氏大闹林瑛园的事情很快就被仆人传出,继而传进姚府。平时郭家的闲话姚府仆人都当笑话听,但这次涉及到他们的小主子,姚府仆人就不乐意了,明知他们少爷都和陈家小姐定亲了,郭府还传出马秀英和少爷私会的事,不是诚心添堵破坏少爷名声吗?
管家马上把这个消息禀告给姚震之,正在挥毫的姚震之勃然大怒,当即就摔碎了一块上品的洮河砚。
等姚夫人和姚天僖匆匆赶来,书房已经收拾得焕然一新,只是姚震之的衣服上还溅了几滴墨水。他也不换衣服,气咻咻地坐在椅子上,怒视姚天僖,“你和郭家的马秀英究竟是怎么回事?”
姚天僖心里咯噔了一下,神色平静地答道:“孩儿不知父亲在说什么?”
姚夫人是知道一点马秀英的事情,急忙问道:“马秀英怎么啦?她还缠着天僖?天僖都定亲了,这女子真是……”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那些粗言俗语姚夫人还说不出口,脸上却不可避免地写满了厌恶。
“什么?天僖和马秀英真的不清不楚?”姚震之陡然站起来,蓬勃的怒气一触即发。
姚天僖大吃一惊,母亲怎么知道马秀英的事,但这会不是追问母亲的时候,他继续装糊涂,“母亲说的什么话,我和马姑娘都不曾来往,何来纠缠?”
“李碽儿都告诉我了,你还瞒我……”姚夫人一急说漏了嘴,等她反应过来都晚了。
姚天僖惊讶得像头顶炸了个响雷,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一股股的冷汗顺着脊梁流下。他不知道李碽儿告诉了母亲多少事情,他只知道他和马秀英完了,他还无所谓,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和陈家小姐退亲,可是马秀英怎么办,且不说郭夫人不会放过马秀英,就是自己父亲也不会善罢甘休。这个时候他只有硬撑到底,糊涂到底,“我和马姑娘是清白的,母亲宁愿相信一个丫鬟的话也不相信儿子的话吗?”
“哼!”姚震之叫管家进来,“你去传李碽儿到书房问话,顺便叫几个人去搜搜清风苑。”
管家不敢看自家少爷的脸色,低头退出。他心知肚明,老爷叫他去搜清风苑是为了找出狗洞,他也不敢随便派人,亲自领了几个心腹去办这件事。
书房顿时安静下来,姚震之一言不发,冷冷地打量儿子;姚天僖目不斜视、一脸平静;姚夫人愁容满面、欲言又止。
李碽儿进屋看到三堂会审的架势,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下来。
“你实话告诉我,少爷和马秀英究竟有没有私情?”
姚震之的声音不高,却像晴天霹雳炸响在李碽儿的耳边,她心里升起一丝恐慌,偷偷瞄了姚天僖一眼,那冷酷淡漠的眼神看得她心都碎了,她颤抖着牙齿,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我不知道……”
姚夫人气道:“你这个贱婢,上次你说少爷亲口承认喜欢马秀英。”
“我听少爷提起过马姑娘……我不知道少爷是不是喜欢马姑娘。”李碽儿浑身打哆嗦,此时她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姚天僖厌恶她,不能让姚天僖赶走她。
姚天僖紧攥的拳头慢慢松开,僵硬的肩膀也松懈下来,用一贯淡定而从容的语气解释道:“或许是沈富和他夫人在我面前提起过马姑娘,被李碽儿听去,就以为我对马姑娘有好感。”
这时管家敲门进来,在姚震之耳边低语几句。
书房这么小,即使管家压低了声音,姚天僖还是听见“没有发现狗洞”几个字,他的心情愈发镇定,甚至还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
挥退了管家和李碽儿,姚震之的脸色不像先前那么严厉,缓和了语气说道:“那郭家粗鄙不堪,你绝不能和这样的人家来往。你明天去陈家好好解释一下,莫要让陈小姐误会。嗯,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陈家,把你们的婚事敲定,争取八月把陈家小姐娶进门,今年大家一起过个中秋节。”
“父亲!”姚天僖霎时苍白了脸,所有的淡定镇静都被姚震之的这段话击得粉碎。
“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等你成了亲,这些谣言不攻自破。”姚震之不给姚天僖一句辩解的机会,“我不管你和那个马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记住,我们这样的人家只能娶清清白白的女儿,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子提都别提。”
积压的怒气喷薄而出,姚天僖气红了眼睛,“从小到大你们总是要我做这样,学那样,我都听从了,现在你们还要拿亲事逼我,我不想娶陈家小姐,我只想过自己的生活!”
姚震之冷冷地说道:“由不得你,你是姚家长子,你肩负家族责任,如果你不想承担这些责任,你就离开姚家,不要叫我父亲!”
“老爷!”姚夫人捂着嘴,一脸的不敢置信。
姚天僖惨然地笑笑,不顾姚夫人的劝阻,默默走出书房。出门就看见惶恐不安的李碽儿,他连责备她的力气都没有,只淡然地说道:“你去夫人那里,以后不要留在清风苑了。”
“少爷!”李碽儿泪如雨下,她并没有出卖马秀英,少爷还是不肯原谅她吗?
姚天僖头也不回地走掉,此时,他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他离开了姚家,马秀英是否还愿意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