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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这种寓教于乐的方式,周夏的收获也不小。
接下来的几幅画,他就结合着方如建和方雪所讲解的,八大山人的作品细致特征,做出他自己的判断。
但是,由于没有是用考古鉴定系统帮忙,周夏的鉴定结果也不尽如人意。
随后的四幅画中,他只鉴定对了两幅。
另外两幅,他都鉴定错误了。
一幅是八大山人的早期作品,《传奇写真册》。
这幅画真的叫痕迹斑驳,让周夏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年代很到代,但周夏觉得,这幅画和八大山人的风格,还是有些明显差距的,因此,他判定为清中期的八大山人仿品。
但让他惊讶的是,方如建他们给出的答案,却说这幅画是八大早期的作品。
这早期是多早呢!
大概在八大山人四十岁以前都算早期的。
而且,方如建也说,八大山人早期作品,风格并不算特别成熟,其特点,和后面成熟时期的风格也有些差异。
倘若不是对八大山人有特别细致深入研究的,是很容易就鉴定失误的。
就是这幅画,清代道光的大收藏家法良都说这应该是仿品,但也是名家之作。那也是因为,法良也没见过八大山人早期的作品,所以也会判断失误。
方如建也叫他不要沮丧,并说他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但周夏有点是猜对了的,在八大山人出名之后,他的作品,仿品就相当多。
方雪还给他普及知识,说是在嘉庆十九年(1814年)的时候,定香老人在八大画上题识曰:“公赝画满天下”。说明在乾嘉时期八大的假画已充斥市场。
现如今,这些假画流传下来,已是鱼目混珠,加之近人伪作的,数量更大。
能见到一件八大山人的真品,已经算是相当不容易的。
周夏最后忍不住,放了个马后炮,让系统给做了个鉴定。
证明,确实如方如建所说的,这幅画创作于公元1662年,也就是八大山人三十六岁时候的作品。
这也让周夏对方如建和朱秀芳他们的鉴定水平叹为观止,果然是研究八大山人作品的专家,在这样的鉴定上,基本不会有什么失误的地方。
对一个艺术家而言,这样年龄的作品,确实算是早期作品。
这样的早期作品,价值自然很珍贵,对于研究八大山人的艺术之旅,有着相当重要的意义。
据方如建讲,据他们所了解到的信息,八大山人早期的作品,一共也就是那么四五幅。
方雪就说,现在不一样了,还得加上周夏刚刚买到手,不知道又会花落谁家的《杜鹃啼血图》。
经她提醒,方如建这会,也去瞧瞧朱秀芳那边的鉴定做得如何,让他们两人自行交流。
除了最后的两幅画,其他八幅画,方雪都是知道真实结果的。
她也乐得见到周夏鉴定失误,感觉和她当初犯错都差不多。
当然,周夏毕竟不是专业,方雪之前没有鉴定错误的,周夏也鉴定失误了。
就是这幅《鹭石图》,周夏把它当成是八大山人的真迹。
可事实却是,这幅画是老画没错,但却是后人的仿作,而且,并不是特别有名的比如万个和张大千的仿作。
周夏没能鉴定出来也不稀奇。
每个人对同样一幅画,感觉都会不太一样。
这里面的学问很深,方雪自己尚且需要用心去体会,更别说周夏这菜鸟了。
不过两人相谈倒是甚欢的。
这时候,方雪也不像在其他人面前,那种比较冰冷的性子,说到她高兴的事物时,她也会异常激动和兴奋,尤其是在周夏鉴定失误的时候。
周夏倒是毫不介意。
最后这番鉴定结果下来,八幅画,周夏鉴定错误了三幅。
这样的结果,周夏自己能接受,如果不是之前用了考古鉴定系统,他还会错得更多。
方雪之前在鉴定这些画的时候,成绩和他倒是差不多,两人这番,也堪堪算是打了个平手。
如果真是要分出个高下来的话,关键就在于对这最后两幅画的鉴定上。
周夏看到最后这两幅画的时候,不由得直咂舌。
这其中的一幅,姑且这样叫吧,是《山水画册》。
一共有四开。
四开,也就是四幅。
如果都是真品的话,那这价值,可就高了去,价值千万,只是最轻松不过的事情。真要出手的话,这样成套的作品,其价格又会往上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但是,当周夏看到这几幅画上面,张大千鉴藏印出现的时候。
本能地就觉得,这几幅画当中,肯定不可能全部都是真品。
像这样的画,落到造假大王张大千手里的话,以他的德性,不拿来下好几个蛋才怪。对这样几开的作品,他一般都会造出好几册来,能把真画夹在其中,就相当不错了。
事实上,周夏觉得,这几幅画当中,能有一幅画是八大山人真迹的,就该烧高香。
这倒不是他反应过度,方雪同样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谁要真相信张大千不会作假的话,那就只能呵呵了。
没话说,做鉴定吧!周夏做鉴定的同时,方雪也在再度审视,看看她自己还有没有什么地方疏漏的,等最后方才拿出最后的结果来。
第一幅是《花石图》。
但凡经过张大千之手的仿品,想从纸墨上挑出毛病来,还真是不容易。因为张大千一辈子都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地作假,一般不会在这上面,露出马脚来。
但周夏还是细心去做这方面的鉴定,以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出来。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这幅画在这方面,真的可以算是无可挑剔。
结果也就很明显,还是得考验他的艺术鉴赏力,和对八大山人的认知程度。
周夏细看,这幅画的落款也比较有意思,并不是常见的八大山人落款,而是一个“驴”字。
周夏经过刚刚方如建和方雪的一番恶补之后,也很清楚地知道,这样的落款,是八大山人在五十六七岁时候的作品。
这个时候,八大山人的作品风格特征是,用笔方折,力量外露。
而这幅花石图。
用笔方圆有道,刚柔并济,神气显得比较内敛,如果是八大山人真迹的话,也该是他六十岁之后,趋于成熟时期的风格才对。
这样子,题款与绘画风格不相符合的情况,让周夏心底不由得给它是不是真品,打了个折扣。
当然,要挑毛病,谁都会的。
即便周夏有些懵懂,对此了解也不深,也是能说出一二来的。
除开先前的原因外,其他方面也能鸡蛋里挑骨头,比如这花儿太过繁华,和八大山人的风格不符,要知道,他的作品,一向都是以极尽简约而著称的。还有这“驴”字的落款,不够阳刚大气等等。
林林种种,想了这么多,似乎就预示着,这幅画,当是仿品无疑了。
可与此同时,周夏也在心底琢磨着。
如果这幅画真是仿品的,那作者会是谁?
第一个嫌疑,自然是张大千了。
周夏便又琢磨着,张大千做这样一幅仿品的目的何在。
以张大千的鉴赏能力,难道会不知道,这样一幅画,题款和风格不想符合吗?
答案是否定的。
张大千对八大山人如此了解,断然不会犯下这样幼稚的错误。
而且,最重要的是,张大千对他的造假事业,也是特别敬业的。
如果这幅画是他亲自所画的话,那他肯定会改成八大山人的落款,这样子,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存在了。这幅画,也就更趋于完美,大家对它的怀疑,也会少了很多。
而且,从另外一个角度也可以印证这点。
假如他收到手里的时候,这幅画并没有款识,让他自己添加的话,张大千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加上,八大山人的落款,而不是现在这样的“驴”字款。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幅画并不是张大千所做的。
而应该是,在张大千收来的时候,这幅画就是现在这样子了。
如果说是仿品的话,也应该是张大千之前的人仿作的。
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张大千能作假,别人怎么会做不的假。他们也许没有张大千那样高深的功力,但这造假,并不是功力高深才会做得。
这样一来,周夏想到的问题就更多了。
如果是张大千之前的人仿作的话,以这幅画本身的水平,最起码,也该是位名家大师。
这幅画和八大山人成熟时期的作品风格相似,要知道,这可是一个相当了不起的评价,也就寥寥数人,能仿到这样的境界。
所以,周夏就在想,这幅画,有没有可能真是八大山人朱耷的真迹。而张大千也看走眼了呢!或者,也不是张大千看走眼,而是,他将这幅画流传了出来。要是因此否定不是从张大千那里流传出来的话,那周夏今天,也见不到这样的一幅画了。
周夏越是琢磨,越觉得这幅画是真迹,可能性相当大。
前面也说了,如果是名家仿作的话,肯定会和张大千一样,尽量做到完美,而并非闹出题款于风格不相符合的低级错误来。
假如这幅画仿制得比较低劣的话,周夏倒是宁愿相信,有这样的可能。但这幅画本身的水平相当高,要真是犯下这样的错误。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这幅画,原本并没有题款,后面才被人题款的。而且题款的人,还是个比较二的家伙,连八大山人在各时期的风格都不清楚。(貌似周夏自己之前也差不多)
想要鉴别真伪,关键还是在这题款上。
八大山人确实用过“驴”字的题款不假,那是他取法自元代大画家倪瓒,笔意萧疏。一般用于他五十六岁到五十八岁时候的作品。是他用以自嘲,宣泄内心郁结,悲伤情绪的一种方式。
周夏刚刚挑毛病的时候也很爽,可以贬得一文不值。
但这时候,真正细细品味的时候,又觉得,这落款,也是蛮有味道的。
最起码,以周夏自己的功底,是断然写不出这样的落款来的。
当然,你要说落款作假,那也是有可能的,张大千仿作八大山人的作品,那幅画的落款不是以假乱真的。
抛却前面几种可能性,周夏只在心底琢磨着,有没有可能,这幅画,就真是八大山人的真迹呢!
可如果真是八大山人的真迹的话,还是得回到之前的老问题上来。
怎么解释,这幅画的题款,和画风不相符合的问题。
似乎,形成了一个死循环。
周夏也觉得,仿作者犯二,才是最为合理的解释。
这样的仿作,犯这种错误的,其实并不少见。
可周夏心底,隐约还是觉着,这幅画有些蹊跷。
他盯着这幅画冥思苦想,又想到另外一个可能性,这让他精神顿时为之一震。
众所周知,八大山人在六十岁以前时候的风格,比较方端刚建,后面才变得圆浑凝重的。
但是,这样的风格,并不是一触而就的。
这也需要一个过程,从量变到质变,最后形成飞跃,总是会有很多试验品的。说起来,其实和炼丹也差不多,需要经过多次体验,丹还九转,经历峰回路转,最后方能成就仙丹大道。
周夏越想,越觉得有这样的可能性。
当下,他也把更多的精力,投注在画上的花和石头,而不是光盯着落款去看。
同时,他也在脑海中,快速回想,之前他所见过的八大山人的真迹,其中也包括他自己买来的那幅,以及刚刚被方如建和方雪他们提示为八大山人真迹的几幅画。
脑子里,周夏也按照着时间顺序,像放幻灯片一样,让它们在脑海中一一掠过。
他想以此,来细细体会八大山人风格的转变特征。
这一来,他收获也是相当大的,结合着刚刚从方如建和方雪那里所学到的东西,以及八大山人的生平经历,很自然地,就形成了很直观的印象。
说起来有些玄乎,但周夏却是清晰地感觉到,这幅画的神韵风格,和八大山人的其他作品,一脉相承,周夏也因此认定在,这就是八大山人的真迹。
这样的鉴定方法,其实并不算稀奇,就是从图像学方面进行鉴定,在西方国家,这样的鉴定方法就有的。
通常,这样的图像学分析鉴定方法,并不能作为最终的证据。
需要结合纸张,墨,题识,铃印,以及流传等等鉴定因素,做最为全面的考虑,最后才能得出真伪的判断。
可周夏这个刚入门的菜鸟,不用系统帮忙,就能自己做到这点,已经算是相当不错的。
周夏打定主意,不管怎样,他都会将这幅画鉴定为八大山人的真迹。
他这样说服自己,其实是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
比起朱秀芳教授,周夏还是更加信任考古鉴定系统,这会,也连带着,对他自己的判断力的自信。虽然他这样的自信,让他鉴定错了三幅画,可好歹,还是鉴定对了好几幅不是?
周夏拿定主意后,马上就迫不及待地使用系统,对这幅画进行了鉴定。
系统这会也没鄙视他,依旧用冷冰冰的声音给出鉴定结果来,“该作品创作于公元1684年。”
周夏马上算了算,八大山人生于公元1626年,卒于约1705年,公元1684年,正是八大山人五十八岁的时候。
这样的年代,无疑说明了,这幅画,确实是八大山人的真迹无疑。
这也让周夏觉得振奋不已,这说明,他之前的判断,是最正确的。
鉴定一幅画,确实得结合多方面的因素,通盘进行考虑。这逻辑推理,也是必须的。
当然,要是眼力和眼光好,对画家的认识深入骨髓的话,也许就用不着这样麻烦,单纯看画就行。
可周夏现在入行时间尚浅,根本达不到那样的境界,只能从多角度去权衡,再给出最后的结论来了。
他这番仔细思量,反复权衡,又呆呆地盯着画上的花和石头不发傻,花在这幅画上的时间,可就相当长了。
即便是个傻蛋,都会觉得有问题,更何况是冰雪聪明的方雪了。她觉得相当疑惑,等他终于把目光挪开来,方雪就忍不住问他,“周夏,你对这幅画有不一样的看法?”
周夏这才从他自己的幻想世界里回过神来,他心情好,看方雪明眸善睐,也是格外的舒心。
落在方雪眼里,周夏却是愣了愣这才问道,“我们这样讨论没问题吧!朱教授会不会说我们作弊。”
方雪听了之后,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夏你傻了啊!”
周夏摸了摸脑袋,他感觉,他自己这话没问题啊!怎么就变傻了。
方雪看他不明所以的样子,当下更乐了,对他解释说,“朱教授可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你这么聪明,难道没看出来,她说是考验我们,其实是想投桃报李。你费劲功夫,拿来珍贵的《杜鹃啼血图》,她就把收藏的八大山人作品都拿出来,给你欣赏,后面这两幅画,可是连我之前都没机会见到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