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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取仓市位于扶桑东北部,北靠扶桑海,东连祈婆湾,是扶桑国人口最少的市,只有区区不到二十万人。
现在是九月下旬,来自北极圈的冷空气已经探出了它的爪牙,大马路上的行人已经穿上了秋天的衣物。
这里的秋季很短,短到她一露头就表示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冷死了,我已经饿了两天了,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一个披着破旧衣物的流浪汉蹲在向阳处,一边瑟瑟发抖一边不住的抱怨,他就是章程。
自从他被吸进封印,眼前一黑再一凉便来到了这个疑似RB的国度,只是这里的人管自己的国家叫扶桑,太奇怪了。
可是更奇怪的事在后面呢,他发现自己竟然听得懂扶桑语,看得懂扶桑字。
他向老天保证,他可是从来没学过这种和汉语完全不一样的语言。
“妈妈,那个叔叔为什么不回家。”
一个小屁孩站在马路边上,嘴里叼着棒棒糖奶声奶气的问道。
“叔叔不想回家。”
小屁孩的妈妈厌恶的白了一眼章程,抱起小屁孩就走,好像章程要害她孩子似的。
可是章程的眼前一亮。
小屁孩被抱起来的时候,嘴里的棒棒糖掉到了地上。
一根棒棒糖,不仅可以提供人体所需的热量,还能提供虚假的幸福感。
含上它,甜滋滋,滑溜溜,就能想象自己躺在五星级宾馆的两米大床上,身边是叫小丽或是小美的女子。
啊。
那是多么幸福。
幸福就是一根棒棒糖。
手里举着棒棒糖,看它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美轮美奂,章程湿了眼眶。
失去后才会明白。
他想回家。
嘀嗒。
嘀嗒。
棒棒糖是甜的,可是为什么嘴里尝到的却是苦涩。
“切。”
一个小女孩不屑的声音响起。
章程抬起头,下巴还残留着未滴落的水珠。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站在他的面前。
小女孩穿着黑红色的和服,身后背着一把比她人还要高的太刀,模样清秀中带着与年龄不相符的高傲和冷峻。
“废柴大叔。”
小女孩语气依旧不屑。
“我···”章程刚想反驳,可是小女孩却转身走了。
唉,我能说什么,难道现在的我还不够废柴吗?
章程的心情愈加黯淡。
忽然,地上一个亮晶晶的东西引起了他的注意,章程捡起一看,是一枚500円的硬币。
是那个小女孩丢的。
拿着硬币,章程陷入了两难,是去还钱还是买东西吃。
他站起来,来回踱步,思虑良久。
逐渐的他来到了一个自动售卖机旁。
我还是要去还钱。
不过要先填饱肚子。
要不然再去还钱的半路上饿死可怎么办。
面包200円
饮用水170円
可以,还能剩下,我可以把剩下的钱换回去。
叮铃咣啷。
章程手里的硬币从一枚变成好几枚。
面包和饮用水几秒钟内就被他吞下了肚子。
可是他却感觉愈加的饥饿。
他在自动售卖机上来回寻找,看看手里的钱还能买到什么。
除了一包烟,他连一瓶水也买不成了。
“哼,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
章程自嘲一声,手里的硬币又换成了一盒香烟。
但是马上,他又嘲笑了自己一次,“有烟没火,买烟作甚。”
无他,还可以叼在嘴里过过假瘾。
章程嘴里叼着烟行走在马路上,颇有犀利哥的风采。
只是他忽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照在身上十分的不舒服。
即便他已经冷的瑟瑟发抖,脸色发白。
转过街头,他进了一个狭窄阴暗的小路,路的两侧是高高的木制围墙,遮挡的阳光一丝也进不来。
虽然现在是大中午,但小路的深处却暗的一塌糊涂,比夜中的子时还要黑暗。
他越走越深,阴暗如同衣物在他身上越披越厚,他的身形已是模糊不清。
可是他的嘴边却亮起一个红色的光点,大小如豆,一闪一闪的。
竟是他嘴上叼的香烟自动点燃了。
“呵,小RB的东西就是高级,连香烟都是全自动的。”
章程嘴上啧啧称奇,他感觉到一股辛辣甜腻的气息从气管吸进肺里,然后那烟雾不是从肺里吐回鼻孔,而是直接从自己的十万八千个毛孔里冒出去。
我成仙了。
爽飞了。
一根吸完,再抽出一根。
这回香烟刚一碰到嘴唇立马自动点燃,就好像,就好像它是活的一样,迫不及待的要燃烧自身,要让他感到快活。
饥饿,寒冷,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正所谓仙人食气。
你看着飘飘美烟不就是饕餮大餐吗。
章程已经走到小路的一半路程了,恰巧烟盒里的香烟已经抽了一半。
他心里忽然觉得空落落的,回头向身后望去,来时的入口已经小的像块儿,像块儿墓碑。
墓碑?
是谁的?
一根香烟自烟盒中飞出来,如同一个精灵般灵动,调皮的插进他的嘴里。
无声无息间,香烟再次点燃。
烟头散发出袅袅青烟,青烟轻而不升,色泽发灰却显高洁,烟雾寥寥聚而不散,渐渐形成一个人形。
章程看着眼神都已经痴呆了。
他又回忆起小学时的时光,里面有他失去的美好纯真,他的初恋,楠楠。
那人形烟雾一阵滚动,竟成了楠楠的模样,一个九岁的小女孩,梳着两只羊角辫,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花。
“我要去县里上学了,你来不?”
时光荏苒,他早已不记得当初的回答。
可是现在,他要大声的回答再一次,“要得。”
砰。
章程艰难的迈出左腿,一步迈出,他浑身的骨头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放下脚步,两条腿就像是两根木头戳进土里,完全没有知觉。
听到他的回答,小女孩楠楠抹掉眼角的泪珠,咯咯地笑起来。
章程也欣慰的笑了,可是当他准备再迈动另一条腿时,楠楠却哭了。
嘴上的香烟已经吸完了。
楠楠的身形一阵晃动,两只穿着黄色凉鞋的小脚消失不见。
“不。”
不待香烟自己飞出来,章程自己快速的拿出一根,哆哆嗦嗦地放进嘴里。
“哈哈。”
楠楠的脚又长了回来,她拖着裙子笑着打了个转。
章程伸出手去,想要拉住什么,可是就差那么一步。
他再次挪动脚步,可两条腿就像石头做的一样又重又不听使唤。
等等。
我的手。
他这才发觉自己的两只手已经长了皱纹,暴露的青筋,粗大的骨节,遍布的褐斑。
我已经如此老了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摸向自己的脸,褶皱丛生如同黄土高原。
“回来。”
他的身后传来一声模糊的呼唤,声音像是经过了不知多长距离的传播,到他的耳边时已经时微弱的像是他的幻觉。
可他还是听到了。
他还是回头看了一眼。
来时的路口已经小的如同一张一寸大的照片。
一个小小的人影就站在相片的边缘呐喊。
“嗯?”
虽然现在章程的脑子像是没了润滑油的齿轮,但是磕磕巴巴的转了半天,还是然他觉察到了一丝异常。
回去?
往那边才是回去?
一边是楠楠,一边是个不知道是谁人。
我想起来了,当年我的回答是,咱们闭上眼背着身走一百步,到时谁先回头谁就赢,谁赢就跟谁走。
然后,楠楠就走到了马路中央,一个超载的渣土车结束了她幼小的生命。
那是他埋在心底的秘密,埋到他也看不见,摸不着,想不到的地方。
今天,他回忆起了。
可真是痛彻心扉啊。
泪水自眼角滑落,填满了脸上的沟壑,又滴湿了脚下的地面。
“对不起,”章程看着楠楠,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才是我埋在心底十几年想对你说的话。”
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楠楠。
甚至可能都不是一个人。
我还是要谢谢你。
让我见到楠楠,了却心愿。
章程转过了头,向着有光的方向走去。
“呜呜呜。”
身后,楠楠的哭声响起,像是一把刀在他心头来回穿刺。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他每此抬起腿迈一步便说一声对不起,不知他迈了多少步,也不知过了多久,楠楠的哭声消失了。
前方,阳光下,一个穿着和服,背着太刀的小女孩站在路口,脸上依旧是高傲冷漠的表情。
“哈哈,你还想走,给我回来吧。”
就在他心中欢喜要逃出魔掌时,身后一个暴虐邪恶的声音叫了起来。
同时他手中未吸完的几根香烟倾刻燃烧完毕,腾起滚滚褐色浓烟。
章程慌乱起来,吸了几口浓烟,他立刻感到腹腔又痒又痛,像是钻进了无数只蚂蚁。
哗啦啦。
浓烟之中传出锁链搅动的声响。
章程浑身一痛,发向自己被几根黑色锁链捆了个结结实实。
锁链一紧,他就倒在地上,被拖着向后拉去,他只来得及喊,“小女孩,你快走。”
“小小魔物,在我南野凌子面前也敢嚣张。”
岂料那小女孩见到此景并不害怕,反而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唰。
电光一闪。
小女孩已经拔出背后的太刀迎头一砍,在归刀入鞘。
章程的眼底只留下一个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