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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这两日外面发生了何事,初晞都未理睬,懒懒的躺在榻上翻着一本医书,思绪倒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公子,赫连公子已经在门外站了两天了,问了我好多次您的情况,奴婢都已经不知再如何回答了”。如玉语气带着点抱怨,公主不知这两日进进出出看着赫连公子的脸色,她是怎么厚脸皮做到的。
“他站在门口做什么”。初晞懒懒的问道,心里却等着如玉的回答。
“当然是想探望您,那晚赫连公子可是帮了大忙,玉儿真没想到他如此厉害。”如玉毫不吝啬的夸赞,公主眼光真不错。
“我不想见他,你打发他回去吧”。
“为何?公子心里不一直挂念着的?”说完惊恐的捂住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初晞横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如玉赶紧讪笑的退了出去,再待下去会有霉头。
一出门撇着脸不敢看向赫连公子,实在是有付所托,谁知他一见她就明白了原委,桃花眼一沉,脸色顿时阴晴变幻,如玉心里一个咯噔,这简直比公主发怒时还要可怕,结结巴巴的打算鼓起勇气平复一下他,生怕他迁怒到自家公主身上,还未来得及开口,赫连公子已经自己推门进去了。
如玉目瞪口呆,果然有魄力,一时间倒没心思去担忧公主的安危了。
初晞听到动静,垂眸看着手中的书,心却砰砰直跳,不禁有些自嘲,自己为何有些心虚,又如此紧张,就算面对生死关的当头,她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目不转睛的盯着书,全身的感官却注意着他还有几步到。
感受到他全身极低的气压,初晞倒不怕了,这是她本能的一种反应,面对危险时自然而然的反应。
谁知没有预想中的一切,赫连北无比自然的拉过她的手,准确的说是手腕,神情认真的把起了脉。
初晞手中的书啪的掉在了地上,心脏狂跳。
“恢复的不错,看来暂时没有大碍”,说着脸上松了一口气,周身的低气压瞬间消失殆尽。
捡起初晞掉在地上的书,“宇初还对医术有兴趣?”
初晞不语。
赫连北叹了口气,坐在了初晞的旁边:“还在生气?”
初晞低眉,不知他为何如此认为,嘴巴里却不自觉的来了句:“我为何要生气?”说完自己开始懊恼。
闻言赫连北眼里有了一丝神采,一双桃花眼此时无比柔和。
“那晚我听到动静,首先向你这边看来,见文翟已护在你前面,知你暂时没有危险,转眼一瞧未见楚诗萦,想她恐怕是中了毒香,那迷香是有剧毒的,一旦吸入体内不及时逼出,必死无疑,所以先去给她疗伤,才来的晚些”。
初晞脸颊一阵发烫,他这是在解释么,为什么要跟她解释这些。
转瞬脑子里又有一丝清明,两个男子之间如此恐怕有些不妥。
于是淡声道:“赫连兄果真厉害,文宇与楚小姐都得谢你的救命之恩,往后我一定会回报与你。”
赫连北眼里暗了一瞬,随即一笑:“那倒不必,应当的”。
说罢起身,将一直攥在手里的医书放回初晞身旁的案上:“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瞧瞧楚诗萦。”
初晞望着医书出神,上面被他捏过的折痕还未散尽,如果是旁人,她定要发火了。
“公子”,如玉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看见自家公子正望着那本医术出神,她记得那本书还是孟师父送给她的,公子十分珍视。
“玉儿,我们去看看楚诗萦。”
楚诗萦瞧见初晞进来,忙从床上坐起来,抚了抚自己的鬓角,也算难为了这位大小姐,千里迢迢赶过来也没带个丫鬟,楚诗杰这几天忙着其他事没时间帮她搜罗,这事一发生,大家总归有了些警惕心。
“你躺着吧,好些了没?”
“已经没事了,幸好赫连公子救我及时,我欠他个大人情呢”,楚诗萦调皮一笑,面色虽然苍白,看上去倒是很有生气。
初晞轻笑道:“不光你欠他个人情,我也欠他个人情呢。”
楚诗萦闻言有些扭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想说什么就说吧”,初晞挑眉道。
只见楚诗萦从枕下拿出一个精致的檀木小盒子,撇开眼道:“这是文公子落在我家的,本该早些还给你。”
初晞接过一看,是她之前做的那支簪子,于是随即递了过去:“你带了一路便留着吧,我用不上。”
楚诗萦双眸一亮:“真的吗?”,转眼想起了什么:“可是这不是你打算送给你姐姐的礼物吗?”
“都过去这么久了,我已经送了其他的,你要是不喜欢给如玉也行。”
如玉闻言一脸希冀,公子的手工活向来精湛,做的玩意儿连宫里的匠人们都当宝贝,但一想刚才楚家小姐的话,送给她姐姐?如玉默默翻了个白眼,姐姐倒是有,只怕公子要送的不是簪子,而是刀子吧!随即一想便明白了,这应该是公子专门给楚家小姐做的,望了自己主子一眼,如玉顿时觉得人生无趣。
“文宇什么时候也送我一个,看着楚小姐都有礼物收,我倒是羡慕的紧。”赫连北不知道何时倚在了门边,脸上带着些淡淡的笑容,一想起刚才自己的失态,初晞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
随即道:“姑娘家喜欢的东西,赫连兄这是要转了性?”
如玉与楚诗萦闻言偷偷笑了起来,赫连北也轻笑了一下,似乎不太在意,看着初晞道:“如果可以,倒也没什么不好。”
初晞一愣随意道:“我去看看楚诗杰,你们聊吧。”
“一道去吧,正好有事商量。”说罢,赫连北看了看初晞,便自己走在前面,不再言语。
初晞低眸沉思了几瞬,抬眼看着赫连北的背影,有种难以言表的英姿与挺拔,与他平日里不经意的散漫不同,似乎很值得让人依靠。
“想什么呢?”
初晞一愣,只见赫连北正凝神望着她,再往前走一小步就要撞到他胸口了。
“没什么,躺了几日脑子有些不清明,正在理思路。”初晞随意道。
“你平时糊弄人都是这么一本正经的么?”赫连北微微皱了皱眉。
“是啊,但很少有人说出来。”初晞冲他邪邪一笑,径直向前走去。
这几日虽在房中休养,初晞却也没闲着,上次在宫中四哥便告诉她有人在调查她,最初还以为是赫连北,现在看来应当不是,只是不晓得调查她的人与前两日的杀手有什么关系,是一伙的还是各为其主。
两日不见楚诗杰,初晞瞧他像是消瘦了一分,想必他心里更是疑惑重重。
“文宇身体可好些了?文翟说最好不要打扰你,我便听了他的话,你可是要怨我了?”楚诗杰仍然像往常一样让人如沐春风,看来这件事倒是对他没造成太大的影响,初晞心里顿时觉得放松了些许。
“楚兄放心,既是文翟的意思,宇初要怨也只会怨他。”初晞拿过茶壶倒了半杯茶水,是上好的云雾,浅尝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
“还能说笑,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楚诗杰喝了口茶水笑道。
“楚兄这几日是真辛苦了。”初晞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手指上的墨玉扳指,见楚诗杰杯中茶尽,便随手拿起茶壶给他添了一杯。
方才初晞下楼,见客栈上下与往常无异,仿佛两日前的夜里未发生任何事情,这种处事手段,倒是让她放心。
“我?”楚诗杰一笑:“我跟你一样偷了两日懒,只在附近瞎转悠,倒是喝了两天的好酒好茶。”
闻言初晞眼眸微微一抖,瞥眼向赫连北望去,只见他正若无其事的看着俩人你来我往,表情有些闷。
随手拿过茶壶给自己斟了杯茶,喝了一口也放到了一边。
“倒是赫连兄这两日辛苦了,一边给诗萦解毒一边处理客栈的事情。”楚诗杰轻笑道。
“那也没人给我添口茶喝呢。”说罢赫连北眉眼一抬,瞟了初晞一眼,眼里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呵呵,给你们说说我这两天的发现吧。”楚诗杰表情严肃了几分。
初晞抬眼淡淡的看着他,等着下文,赫连北也把眼光从她这边移开。
“这次的暗杀与罗刹族有关。”
初晞与赫连北对视一眼,两人都知道这是意料之中。
楚诗杰接着说道:“我家虽有些仇家,行事不说多光明磊落,但也绝不会以这种方式找我寻仇,除此之外我想应该没得罪过其他人,唯一有可能的便是最近有人发现我在调查罗刹一族。”
初晞闻言看了一眼赫连北:“上次在千秋阁,楚兄离开后赫连兄确实有所发现。”
“赫连已经和我说过了,并且我想你们肯定发现,上次那个红衣女杀手的手法与杀害左掌门一家的凶手一致,还有左掌门书房里的那本《罗刹·凡语》,这些事情之间一定有联系。”
初晞开口道:“楚兄的意思是,左掌门一家可能也是因为罗刹族才引来的杀身之祸。”
楚诗杰闻言点头:“我查过,那天晚上刺杀我们的人是罗宿国有名的杀手,孟尘教的三个大弟子,那个使双刀的名叫孟伏,是他们的大师兄,红衣女子人称绫罗鬼婆,叫孟绫罗,另外一个人称棍上飞孟行,也不知是什么人请得动他们三个。”
罗宿国?初晞眼眸一沉,看向赫连北。
见她看过来,赫连北一脸无辜,叹了口气:“你想多了,我可不认识这么有名的人物。”
初晞淡淡的看了他两眼,转眼看着楚诗杰让他往下说,没注意到赫连北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楚诗杰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还没有查到是何人派他们来的,有可能是罗宿国的人,也有可能是我们光华国的人,这件事比我想象中的要复杂。”
初晞望了望窗外,只见外面的天比刚才阴沉的厉害,蓦然觉得自己身上有一层寒意,才发现刚才出房未着披风,眼瞧着几片雪花飘下来开口道:“下雪了。”
“公子。”如玉过来给初晞披上了一件白狐裘,初晞回头朝她温和一笑,接过她手中的绸带自己系好。
“楚公子,楚小姐说想见你。”
楚诗杰闻言看了看另外两人:“我先过去看看她,你们先聊。”
如玉接过一旁小二手中的茶盘,放到桌上,另有人麻利的摆好一只红泥小火炉,放上已在冒烟的小水壶,外加几碟小点心,如玉便示意他们退下,自己也退了出去。
“这丫头很懂你的心思。”赫连北拿过茶壶给两人倒了一杯,初晞闻了闻茶香,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跟了我十几年,当然懂我的心思。”随即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度正好,每年第一场雪时,她都会喝上一壶熟普,这是多年的习惯,今年倒是多了个人陪她。
这么一想,初晞看了一眼赫连北:“楚兄不是给你准备了上好的云雾么,赫连兄何必喝我这不值钱的茶。”
闻言赫连北面色不改:“我觉得这茶味道甚好,文宇不会小气得连口茶都不愿给我喝吧。”
初晞浅浅一笑:“那倒不是,只不过未曾与不太相熟的人喝过。”
闻言赫连北竟吃吃的笑了起来,初晞在一旁差点看傻了眼。
放下手中的茶杯,赫连北说道:“宇初就对我的身份那么感兴趣?”
“否则呢,我们三人只有赫连兄最神秘,让我们一无所知。”初晞此话说的毫不心虚,说完直盯着赫连北。
赫连北看了看她,垂眼给自己和初晞添了点茶:“宇初只要记得,我不会是你的敌人。”说完认真的看着她。
初晞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岔开话题道:“刚才楚兄说的你是何看法?”
“他说的都对。”
“然后呢?”
“文宇还想知道些什么。”赫连北自顾着喝茶。
初晞看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窝火:“你不愿说便罢了。”
“这两日文宇不愿见我,作为兄长岂有不担忧的道理,所以无法花心思去想别的事情。”说完笑意盈盈的望着她。
初晞一口茶噎在喉咙里,强忍着没喷出来,忙掩了袖管咽了下去。
“哈哈..”赫连北见此笑起来,一副很开怀的样子。
初晞拿袖口擦了擦嘴角,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摆明了不愿与他多费唇舌。
“只有一样他没说到,孟尘教的十九个大弟子只为皇族效力。”赫连北突然望着她说道:“宇初那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初晞心里一个咯噔,面上仍然波澜不惊,挑了挑眉道:“赫连兄见识非同常人,想必已经有头绪了。”
赫连北看着初晞,眼里突然浮起一丝笑意,轻吹了吹杯中的茶:“或许吧。”
窗外的雪远比方才下的活泼,初晞摸着袖口的狐毛,蓦然想起几句诗,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绝。
自己宫中的那几株梅花,想必都开了吧。
手突然被一阵温暖敷住,初晞下意识的往后一闪,想起房内只有她和赫连北,心里蓦然间有一丝安定,难道她的意识里已经将他归为不需要戒备的人了?
初晞撤回了手,漠然道:“你做什么?”
“待着别动。”赫连北说完离开了房间,留下初晞一人,摸着手上仿佛还存在的余温,初晞心里似乎有一阵热乎乎的酥麻感,很奇特却很舒服。
突然间,一个陌生的眼光袭来,初晞一转眼便看到一个飞闪的身影从窗前掠过,没有多想,一个纵身便追了出去。
踏着飞雪在房顶上穿梭,来人速度奇快,应当是专业的探子,初晞眯了眯眼,敢查到她的头上,真是不知深浅,看着前方犹如鬼魅的身影,一排银针穿过飞雪带着强劲的力度飞去,那人踉跄了一下,更是拼了命的跑,初晞正想继续追下去,却被一只温暖的手拉住。
“好了,不追了。”赫连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初晞回头一看,目光从未被如此吸引住过,漫天大雪,而身后的这个男子,却美好俊朗的出奇,那一支墨绿玉簪,消减了他几分浑然天成的清冷孤傲,平白填了一分柔和。
“怎么,冻傻了?”赫连北摸了摸初晞的额头,塞给了她一个小暖炉:“这么冷的天,谁让你到外面窜上窜下的?”
初晞一愣,一把甩开他的手:“你拉我做什么,我本来是可以追上他的。”
赫连北示意的看了看前方的天空,初晞顺着他的眼光望过去,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隼朝那人逃窜的方向飞去,隐匿在飞雪与积雪当中,不留意倒是很难发现。
初晞语气稍微软和了一点说道:“这么冷的天,你确定你的隼不会被冻坏了?”说完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立马又道:“我的意思是,你确定它不会失手。”
赫连北淡淡的道:“苂从不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