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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节 弃之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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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妃听了也懒得说些什么就转身离去了。

    阿篱听到孟婆这话气得直跺脚。

    “哎哟……阿篱,别跺了,再跺我这把老骨头就要葬在这黄泉路上了。”

    阿篱这才发现她正坐在月老背上,原来刚才月老见阿篱摔倒怕她受伤就舍身当了人肉垫子。

    “月老,对不起,快起来快起来。”阿篱赶紧把月老扶起来。

    “阿篱,快跟孟婆道个谢。”

    “为什么啊?他骂我丑我还要感谢他吗?”

    “阿篱,人卑命贱。今日若不是孟婆救你,一条欺君罔上都能治你死罪。”

    “是。”阿篱一下子瘪了下来,扭扭捏捏地说:

    “谢谢你。”

    “月老言重了,身为孟婆,我是看不见人脸的。我也不过是听到这凶厉的声音便觉得这面具下的人不会很漂亮。”

    “是吗?”月老装作不知的样子。

    其实月老记得之前和天帝聊天时,听天帝说过,孟婆要在黄泉路上,奈何桥边,给每一个入轮回的人送孟婆汤。为了防止孟婆徇私,所以每一届的孟婆都要被夺去识人之眼,不能辨人;亦被夺去闻声之耳,不能听音。

    所以每一个人在孟婆眼里都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每个人的声音在孟婆听来都是同一音色。

    而他说阿篱声厉也不过是句玩笑罢了。

    “对了!”月老一拍大腿说道:“我把正事忘了!孟婆,我是来找你要汤喝的。”

    “怎么?月老牵线把自己牵进去了?”

    “不是我,是阿篱。”

    “阿篱?你把阿篱牵进去了?”

    “不是。”

    “那没用的,喝汤如饮水。”

    “谁说我没有记忆了?我记得的事可多了。”阿篱不服气地说道。

    孟婆不屑地暼她一眼,带她来到奈何桥边。桥边有一个小店,小店沿着河边摆了数里的桌子,每张桌子都坐满了人,每个人面前都有一个墨绿色的小瓷杯。阿篱看见小店上面的招牌写着“奈何茶”。

    孟婆汤,奈何茶。情浅啜汤,情深饮茶。黄泉路上排队饮孟婆汤的人都是情浅者,而茶馆里坐着的都是忘不了前尘的人,都是情深不能自拔者,都要到奈何茶馆喝奈何茶,日复一日喝到忘却前尘为止。

    有的人喝两三天,有的人喝十天半月,有人喝两三五年,最多的也不过十年就把所有前尘都忘得一干二净。

    也有的人喝到孟婆老去死去还没忘记,然后就让他做了孟婆。

    孟婆把她按在凳子上说:“喝!”

    阿篱看了一眼小瓷杯,二话不说端起杯子就喝,一饮而尽。

    “啊——”刚喝完阿篱就痛苦地叫着,按着喉咙,吐着舌头,双脚突然变成了绿色的鱼尾。

    “怎么了?怎么样了?阿篱你还好吗?”月老关心地问着:“感觉怎么样?还记得我吗?”

    阿篱吐吐舌头说道:“我的天帝爷爷!”

    月老一脸可惜地说道:“哎……这孩子居然把我忘了。”

    “我的天帝爷爷!这酒好辣——”阿篱接着说道,然后又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尾巴,尾巴就乖乖地变回了双腿。

    月老:……

    “酒?哪里来的酒?”孟婆惊诧地看着杯子,拿起来闻了闻的确是酒。孟婆很久都没有喝过酒了,突然闻到便觉得心里甚是怀念,但是,孟婆不能喝酒,所以他得把杯子放下。

    这时,一人突然从忘川河下跳上来,拿着杯子惋惜地说道:

    “哎呀!我的酒!好不容易去尘世偷了两株柳树,千酿万酿才酿出这浓缩精华的一小杯,本来还想着奈何茶喝多了想换换口味,结果竟然被你喝了。”

    “苦柳酿酒,你可是辜鑫白?”阿篱看着来人说道。

    那人警觉地看着阿篱说道:“你怎么知道?”

    阿篱故作高深地说道:“掐指一算。我还知道你有一个好朋友叫林不狱,他人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小白端起桌上的小瓷杯,瓷杯里的茶立马就满了,小白一饮而尽,把瓷杯反过来倒扣在桌子上,只见杯子白底黑字写着:“辜鑫白。”

    待他把杯子翻回来,杯子里的茶立马又满了,小白又如饮水一般一饮而尽。

    “忘了,喝太多的奈何茶,我连我自己都不记得,怎么还会记得他人。你那么会算,不如帮我算算?”

    “我那么会算,可是你有报酬吗?”

    阿篱一脸算定他没报酬的表情看着他。

    只见小白从身后一抽就抽出了一个黑色和棕色相间的大氅。

    只见那氅毛色柔亮,似是由某种鸟类的羽毛编织而成,摸上如发丝般顺滑,没有一点突兀的地方。看来,这件大氅不仅取材的羽毛好,连缝制之人也必是能巧夺天工的。

    小白轻轻把大氅披在阿篱的身上,脑子里突然有个模糊画面一闪而过,画面里,一个人在为另一个人披上披风。他仔细想一想画面又突然消失了。

    大氅披在阿篱身上刚好没及脚踝,不多一点不少一点。

    小白帮她系好之后又轻轻拍了拍两边把大氅拍得顺滑。

    “这件忆水氅送你,现在可以了吧。”他说。

    “忆水氅?可以可以……对了,你这大氅哪来的?好厉害的样子。”阿篱轻轻抚摸着这上好的大氅,忆水氅,回忆霍水吗?想到这里她就觉得美滋滋的。有了这大氅在冰冷的无机池里就再也不怕冷了。

    “自己算。”

    “算命还要生辰八字呢,给个提示呗。”

    “我不记得。好像是一个人……我从一个人身上扒下来的,他……好像是一只大雁……”小白也不是很确定。在黄泉路上喝了太久的奈何茶,很多事情都忘了。

    阿篱轻轻抚摸身上的大氅。

    “晏春洲吧,是晏春洲吧。”她说。

    把灵魂卖给鬼梳主人求得在人世为奴残喘,只为求得遇见念安的转世。怎奈念安亦将灵魂卖给鬼梳主人为其效力,只为能守护来世的晏春洲。

    只是一个还记得前尘往事,一个成了颜若罗忘却过往,以致两人相见竟不相识。

    对此,阿篱心里还是心疼多过怨恨。如果不是她出现在颜若罗和林不狱中间,若罗就可以完成命缘早入轮回的。

    也不至于如今阴间生死簿上只有晏春洲一人,而若罗不知所终。

    “月老,晏春洲走得可还好?”

    月老捻捻胡须说道:

    “当日你死后,他就被小白扒皮抽筋做了这件忆水氅,到黄泉路上饮了上百年的奈何茶,把茶饮尽之后走的。”

    上百年。

    阴间苦深情重,为了减轻轮回路上的痛苦,所以这黄泉路上的时间过得比其他地方的都要快。天上一天,人间一年,阴界十年。这么算来,人间也是数十年已过,恐怕晏春洲早入轮回已成好汉了吧。

    晏春洲如此,那林不狱呢?

    阿篱没有问。

    她牵过小白的手,在他手上画了个圈,闭上眼睛装模作样地乱念叨。

    “小白,你命可好了。”

    小白不理她,她继续说道:

    “你可以活到死啊!”

    “…………”

    “孟婆,要不我也帮你算算吧。”说着阿篱就拉过孟婆的手,谁知孟婆的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她正准备把他手套脱掉,结果被孟婆无情地打掉。

    “不用了,我命很好。”

    “啊?”阿篱尴尬地应道。

    “我还可以死去活来。”

    “…………”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月老偷偷戳戳阿篱悄声说道:

    “不要在阴间讨论什么生生死死的。”

    “啊?”

    月老见有点尴尬就对孟婆说:

    “阿篱我交给你了,记得让她喝汤喝茶啥的,我没事我就先走了。”

    “…………”

    阿篱见唯一的依靠月老走了,一副生无可恋地样子趴在桌子上,直到——

    “咣——”一声,一个足足有脸盆那么大的墨绿瓷碗落到阿篱面前,把阿篱震得头昏脑涨,眯着两眼问道:

    “孟婆,你这是干啥?”

    “请你喝茶,喝舒服了好上路。”

    “…………”

    阿篱用尽全力把盆翻过来,只见盆底赫然写着“阿篱”二字。

    小白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笑着,然而……又是“咣——”的一声,一个脸盆大小的墨绿瓷碗也落在他面前。

    他难以置信地翻开瓷杯,只见瓷杯底下亦是赫然写着“辜鑫白”三字。

    然后孟婆得意的扬长而去,剩下小白和阿篱两人面面相觑,或许后来小白和阿篱深厚的革命友谊就是从一起鄙视孟婆开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