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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饭食暂时无毒,但不知何时屠一骨便会下另一副药物,几人也不再吃宫中准备的餐饭。
不仅尹扶思送来大量的小食,两国暗中都有人手,自然也为各自的国主和世子备好三餐。路战就在洛梒的厨房里给梅兮颜做好合适的调理膳食,与吕青野等人的饭食一起让张曳送过来,特别嘱咐是女子所用,男子不得乱吃。
吕青野看到路战在梅兮颜的食盒上写的小字条,取笑道:“乱吃会变成女子么?”
“不会。”梅兮颜一本正经地回答:“可能会变成吕公公。”
吕澈一时没忍住笑意,嘴里的饭喷了一地,还好他当机立断别过了头,否则吕青野便要倒霉。
“食不言寝不语,饭后把罽毯清理干净。”吕湛淡淡地说一句,继续有条不紊地吃着自己的饭。
吕湛把头埋在桌下,悄悄抹了抹嘴巴,可怜巴巴地应了一个“哦”字。
吃过早饭,吕青野在前院散步。昨夜一场大雪,院中海棠树干上落了一层素雪,花苞裹在白雪中,更显得粉嫩娇弱,惹人怜惜。
日子过得真快,春分已过,转眼便要到清明了,来越国已经十二个年头,终于快要回去了。他正在心中慨叹,仆人来报:“二王子来了。”
不等他去相迎,尹扶之已经快步进了院中。
“听说左侍卫伤了,我过来瞧瞧他。”尹扶之说明来意。
一靠近,便闻到了尹扶之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气。吕青野倒也习惯了,尹扶之十九岁便已婚配,膝下有一子。
“今早刚醒过一会儿,喝了一些薄粥,又睡下了,医官说调养个把月就会好起来。”吕青野如实回答。
“听小鬼头说,你是为了保护梅姑娘才伤了左侍卫?”
“是,当时情况紧急,左侍卫又完全不听我说话,一时失手……”既然外人都这么认为,吕青野也就认了。
“你倒是很宝贝这位梅姑娘。”尹扶之说道。初听起来有些挤兑的语气,细听却是试探。
“左侍卫无故发难,换作是谁都会劝架的。”吕青野只是平静地应答。
“哎——青野这话可是有些偏心。左侍卫怎么也算得上是和咱们一起长大的,他的脾性别人不知,你我怎会不知。他就是死心眼,太忠厚,又固执,崇云宫这么多年也没死过一个仆人,偏偏在梅姑娘来之后,便死了一个婢女,左侍卫有疑心实属正常,难道青野对梅姑娘真的没有一丝怀疑。”
“她若想害我,早在长山便害了,何必等到这里更加束手束脚呢。冬日里跌伤摔死的仆人可也不少呢,只是崇云宫里以前未曾出现罢了。说来也怪也天气,前日白天还暖得房檐上的积雪融化,到了晚上却又滴水成冰了,青柳大概是一时不注意吧。”
听到吕青野为梅兮颜的辩解,尹扶之点到即止,转移话题道:“也是。大概是我这半年总和狡猾的西獏人交手,所以看谁都觉得狡猾要防备,是我太紧张敏感了。”
“倒是还没来得及问二王子,剿讨西獏应该有很大进展了吧?”
“总算让他们退回老窝去了,西境该能平静一段日子。等春蓃之后,丞相再备好粮草辎重,我便二次征讨,争取一举成功。若是青野也有兴趣,不如和我一同上战场吧。”
“算了算了,去过铁壁城一次已经颜面尽失、害得越国和吕国都忧心不已,哪里还敢再离开王宫。”吕青野连连摇手苦笑道。
两人边走边说,已到了左寒山房间,左寒山果然仍在昏睡。
“既然睡着,我们且出去吧。”尹扶之仔细看了看左寒山的脸色,小声说道。
“说起出宫,最近市井之间可是对你的世子妃人选用心得紧,都开了盘口呢。”
吕青野笑道:“二王子说笑了。吕湛已和我说过此事,不过倒也奇怪,突然间到处都是有关我的流言蜚语,像是专门针对我来的。若不是朴国的公主都已有了驸马,只怕坊间那些编派我的风月故事可以集成书册了。”
“空穴来风,未必无音呐。青野仪表堂堂、文武双全,即便是姜国公主有倾慕之心,也属正常。更不要说那枢国的罗敷女,虽然委屈你做了几日阶下之囚,但她那种丑女,见到你这种人中之龙,俊秀之才,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吧,最后竟还护送你回来。”
“遗憾那枢国国主一副男声,又一直以面甲覆面,无缘得见真面目,只怕正如世人所说,面貌丑陋不敢示人吧。为王族血脉延续考虑,自然还是要选择标致一些的,佳人在侧赏心悦目。若枕畔之人一开口竟是男声,传出去误以为有断袖之癖,徒惹人笑话。不论是枢国国主,还是姜国公主,实在都是无稽之谈。”
吕青野哂笑完,又疑惑道:“还有一点我着实想不通,我去北定城算得上是个秘密,这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出征的兵卒如此多,两国都知道枢国捉了吕国质子,铁壁城又以少胜多,自然要多吹嘘吹嘘,倒也不足为奇。”
对于尹扶之言语之间所暗含的蔑视,吕青野只在心里一笑了之。
“他们这顺口一说,却害得我被无端猜测,又是不顾越吕两国的和平,又是充当枢国细作的,仿佛五大国的安危均系我一人之身。
“枢国鬼骑也是不济事,竟被一伙不知名的人物打得七零八落,还好我们和左侍卫都是命大之人,才又遇贵人辗转回到乾邑。可见,世人都是好奇心旺盛又不求事实的,但求按照自己所想编排故事,怎么吸引人怎么编排,相对血染沙场的惊骇残酷,自不如儿女情长来得温软遐思。”
见到吕青野稍有愠怒,尹扶之认为抓住了一些蛛丝马迹,问道:“你生气了?这又不是你的第一桩故事,何至于如此。”
“只是想到战死的那些军士们,便觉得惋惜,他们也是有家人的人,却不曾有人为他们传颂些什么。”吕青野一时有些黯然。
尹扶之站在院中,仰望灰突突的天空,有感而发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只有王者才能赢得尊重和臣服,自古如此,否则兵卒们为什么要削尖脑袋去建立功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