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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农家乐出来,蔫兔和祁亚男走了一小段路,来到了停在树荫下的车边。祁亚男一手捂着嘴,一手拉开副驾驶的门,郁闷地坐了进去,“疼死我了。”
“哈哈哈哈,舌头伸出来我看看?”蔫兔一边笑着一边关上了驾驶室的门。
祁亚男别过头自己在后视镜里看着,舌头右侧,青红的一大片,还有咸咸的味道,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肿的老高的包。
“舌头会不会断掉?”祁亚男担心地看向蔫兔。
“你不让我看看我怎么知道呢?”蔫兔发动了车子。
“算了,死就死吧。”祁亚男抱着手臂坐在副驾驶上打挺,想着自己早上咬了田然的舌头,如今吃饭就咬了自己的舌头,这算是报应吗?如果再用力点,是不是就会咬断自己的舌头呢?想到这,她打开了手机,想看看田然怎么样了。
刚开机,一大波的微信提醒就涌进了手机,“我靠,祁胜男,你给我可乐里是不是加什么东西了?”
“老婆,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好热。”
“你快回来吧。”
“妈的,这可乐有问题。”
一条条信息让祁亚男忘却了舌头上的疼痛,她这才想起自己早上的小计谋已经得逞,那加在可乐里的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东西,而是一点点薄荷糖粉末,她在等田然的时候,在网络上搜索到说薄荷糖加可乐可以充当催情药的效果,于是她将自己常吃的薄荷糖用漱口杯细细地碾碎,包在了卫生纸里。
她当时想,李秋梅已经做出了决定要和田然一刀两断,那自己也是该做一个决定了,而这个决定就在于田然自己的态度,如果他肯好好说说自己的真实想法,坦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做,那自己也就不再追究了,就好好和他在一起,虽然他做的事情很无耻,但自己还是很爱他的,也不想以后的日子里没有她。虽然他这样和两个人同时交往,不论是什么原因,总归是想挑挑选选,没什么大错,每个人都有做选择的权利,但她也有选择的权利,她也会做出自己的选择。
要是田然的态度不是她想要的,她准备教训一下田然,然后也一刀两断。
她点开微信,看着田然发过来的一大堆信息,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怎么样?然而田然很久都没有回复,也不知是什么情况,难道是真的有药效,然后欲火焚身,无法自持,找了特别服务人员救火?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正焦急的不知所措的时候,田然回了一条消息:我他妈还能怎样,死不了。
祁亚男小心地问:你没事吧?
田然咬牙切齿地发来一条语音,祁亚男立即点击了去听,田然用虚弱但愤恨的声音说,“我很好,死不了,只不过多拉几次而已。”
多拉几次?
“什么叫多拉几次啊?”祁亚男小心地问。
“妈的,还装什么啊,我都跑了几十趟厕所了今天。”田然在那边估计牙都咬碎了。
“谁啊,怎么拉肚子了吗?”蔫兔突然插话,祁亚男这才想起蔫兔也在旁边,只好敷衍地说,“没什么。”
“你男朋友吗?”蔫兔专心开着车,眼睛望着前面,却又问。
“大概是吧。”祁亚男心烦意乱,“我们现在是去哪里啊?”
“先去把车退了。”蔫兔说,“下午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坐长途车过去就行。”
“能不能先回一下酒店?”祁亚男说。
“一会儿一起打车回去吧,这条路过去转个弯就可以还车了。”
“哦,那好吧。”祁亚男丧气地低头看手机,发现田然又发来了信息:你到底在可乐里加了什么东西,我拉了一上午,你知道吗?
祁亚男决定死不承认:什么啊?我在可乐里能加什么啊?
还装,我喝得时候就觉得味道不对,你走了没多久就开始肚子疼,现在拉的我腿都软了。
那你现在在哪里啊?
我特么还能再哪里,躺在酒店等死呗。
我一会儿回来,看你。
不必了,我已经点了外卖,吃了就走了。
我要来看看你有事没有。
死不了,用不着你看,我再也不想见你。
真的吗?
是的,再也不想见你。
好吧,我们分手吧,祁亚男发过去这条信息自己就流泪了。
好。田然也很干脆。
拜拜。祁亚男发了两个字,但是,那两字旁边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下面用灰色的字出现了几行字,微信提示:对不起,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不能发送消息,请先发送验证,添加对方为好友。
好吧,够干脆。祁亚男往上面翻着聊天记录,看到最上面,又看到今天的聊天记录,思索良久,也删除了和田然所有的聊天记录,又删除了田然的微信账号,然后把手机握在手里,两行清泪又掉了下来。
“你能不能先下车哭一会儿,我先去退车了。”正在投入地哭泣的祁亚男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原来已经到了租车公司,车正停在一个停车位上,蔫兔正看着自己呢。
“哦,好。”祁亚男擦干了眼泪,下车去了,站在车门口一动不动。
蔫兔下车后,将她拉到一边空地上说,“不要到处乱跑,在这里哭吧,我退了车来这里找你。”祁亚男点点头。
回到酒店已经快下午三点了,祁亚男回自己房间收拾了一下,就去了806敲门,敲了很久也不见开门,旁边的807倒是开门说吵到他了,祁亚男道歉后去了一楼前台,询问806的情况,前台美女微笑着告诉她,806已经退房了。
“什么时候?”祁亚男一把抓住美女的手问。
美女显然被惊吓到了,于是轻轻推开了祁亚男的手说,“大概半小时之前吧。”
“哦,好的,我知道了。”祁亚男失落地回到了房间,刚刚在敲门的时候已经试过打电话了,但是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拒绝了。
“算了,这次是真的要分手了吧?”祁亚男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
傍晚的时候,蔫兔喊她拿好东西,下去一起退了房,就离开了酒店。
吃过晚饭来到长途汽车站,蔫兔顺着一排排车走了一遍,就挥手示意祁亚男过去,二人一起上了那趟车,双层的卧铺巴士。
“哪个铺位是我们的?”祁亚男问。
“都可以,你自己挑。”蔫兔把自己的背包扔在了一进门的上铺,“我就在这个铺,你最好离我不要太远。”
祁亚男听闻后,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了旁边的上铺。
过了没多久,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车厢里渐渐嘈杂起来,七点十分的时候,一直没人的驾驶室上来了一个胖胖的男人,微卷的头发,油亮的脸庞,厚嘴唇。
他上来后开了喇叭,问车厢里的人有没有同伴下去的,看没有人说话,于是关上了车门,发动了车子。
车一直往东开,开出了A市,开过了两个收费站,路过了很多的乡村和小镇,在晚上十点五十五的时候开到了一个小县城的汽车站。
一路上,祁亚男的脑海里一直在放电影,那些和田然走过的点点滴滴一直来来回回折磨着她,汽车又停下,她以为是红灯,根本没在意,却听蔫兔喊自己“祁亚男,下车了,到了。”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车里的人都在往外走,司机正望着车厢里的动静。
下车后,祁亚男才看见刚刚乘坐的这趟车的挡风玻璃最上面用红色的塑料贴纸写着:A市——大坑。
再一看这个停车地方,夜幕里墙上发光的字体显示出一句话:大坑县欢迎您。
“这里叫大坑?”祁亚男不敢相信。
“对。”蔫兔背着包走在稍前面。
“干嘛要来这里啊?名字听着好奇怪。”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蔫兔还是喜欢卖关子。
两人找了一个招待所住下了,然后蔫兔发来微信说:你来一下我房间。祁亚男轻轻敲了门,蔫兔让她进去,他的电脑已经打开了,上面有一个红点一直在闪。
“看看。”蔫兔又开始了话少模式。
祁亚男凑过去一看,原来是一个追踪器,那个红点一直在移动,而方向就是从A市来大坑的方向。“我靠,你神了啊。”祁亚男一脸羡慕。
“这是基础。”蔫兔依旧很惜字。
“好吧,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未卜先知?”
“你用心的时候。”
祁亚男一听就知道蔫兔是在涮自己今天哭鼻子的事情,只好转移话题问:“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明天我们去见一个蓝胆。”
“蓝胆?”祁亚男重复道。
“唉,张朝风发什么神经,找一个你这样的三无人员来拖累我。”蔫兔一摸后脑勺,显得很是绝望,“我为什么要答应带你跟这个案子啊?我是洗澡时脑子进水了吗?”
“什么?”祁亚男吃了一惊,三无人员,说的是自己吗?
“算了,你先回去睡觉吧,你男朋友已经回到CD了,你放心好了。”蔫兔不耐烦地摆摆手。
“我男朋友?”祁亚男一脸惊讶。
“嗯,已经回去了,你也回去睡,说着将祁亚男请出门外,半点情面也不留。”
祁亚男被推出门外,还在自言自语,“蓝胆是什么东西呢?”捉摸了半天,正准备敲门的时候,蔫兔的房间门又开了,他探出头来说,“就是线人,回去睡。”
祁亚男被这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吓了一大跳,逃回自己房间后,抚着胸口安慰自己,“那是蔫兔,蔫兔,见线人,见线人。”
祁亚男冲了澡,躺在床上细细感受着受伤的舌头在口腔里不时渗出来的丝丝疼痛,迷迷糊糊睡着了。
正睡得香呢,突然听见蔫兔打电话来说这个案子不继续调查了,要立即回到CD去,于是祁亚男起身收拾东西,二人坐飞机很快就到了CD只是感觉飞机飞得很是颠簸。
一到CD祁亚男就跑去之前田然租的房子,还没到门口,田然就打开门站在门口冲她笑,说,“慢点慢点,我等你呢。”
祁亚男看着田然的笑容,很安心地笑着,“我马上就上来了。”她一直爬啊爬,可是过了很久还是没有爬完那段楼梯,等她向脚下看去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脚下竟然是空的,她抬头向上看,却再也没有什么田然和房子,而是一片的黑暗,她就啊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向下面跌了下去,不断地跌,不断地跌,仿佛掉入了十八层地狱。
很久很久,突然间她看见很远的下方有一丝光亮,随着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渐渐地看清了,那是一大片在熊熊燃烧的火海。这会被烧死吧?她不停地向上挣扎,然而没有任何用,自己还在不断地往下冲刺。
眼看就要被大火吞噬了,她急出了一身冷汗,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心跳如鼓,咚咚咚咚地响着。
结果过了很久,自己也没有被烧的灼热感,身体也感受不到任何力量,好像光影里的尘埃,不停地悬浮。
她担心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眼前一片空白,细细一看却是招待所的天花板。这才放下心来,原来是做梦啊。正缓过来一口气,咚咚咚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很是急促。
“谁啊?”祁亚男问。
“我是招待所的服务员,你还好吗?”外面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我没事啊?”祁亚男一边冲门外喊,一边掀开被子,身上早就被汗湿了。
“祁亚男,你搞什么鬼,打电话不接,敲门也不开?”蔫兔的声音满是焦急。
“啊?我没听见呢。”祁亚男去看手机,确实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快点出来,我们要迟到了。”蔫兔在外面喊,“收拾好来我房间找我。”
“哦,好。”祁亚男答应着,又冲进卫生间冲澡,莲蓬头哗哗地撒着水花,她一边在身上打着沐浴液,一边回想刚才的一切,虽然现在清醒了明白是个梦,但那种感觉好真实啊。都说梦是有一定的寓意的,那到底昨晚这个梦是什么意思呢?
祁亚男收拾好以后,蔫兔二人追着杨军的定位仪走出了大坑县城,来到了一个叫鸵山的镇子上,二人找了一家小餐馆,要了一个小包间,一边吃饭,一边带着蓝牙耳机听着杨军那边的动静。
只听杨军对司机说,“小王,你辛苦了,在镇上或者去县上都行,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好了,我在家待一天,明天下午你来接我,我们就回去。”
那个叫小王的人回答说,“好的,杨总,那我去县上了,那里我有一个老同学。”
杨军叮嘱了句小心开车就听见了关门的声音。
很快,二人就听见了走路的脚步声,蔫兔关闭了监听器的声音,说,先吃吧,一会儿蓝胆来了,我们就能知道是不是能够早点回去了。
祁亚男知道晚上回去自己又得听监听器的录音整理内容了。苦笑了一下说,“好吧,吃饭。”
“你怎么不问蓝胆是什么了呢?”蔫兔饶有兴趣地看着祁亚男。
“我已经知道了啊。”祁亚男很是无奈。
“说来听听?”蔫兔一脸的怀疑。
“就是咱这行业里的行话,线人的意思。”祁亚男重复了昨晚蔫兔对自己说的话。
“唉,怎么一晚上就进步这么大,挂不得早上喊不醒,熬夜补课了吗?”蔫兔一脸惊讶。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不是你昨晚告诉我的吗?”祁亚男觉得很是无聊。
“我没说啊昨晚。”蔫兔很是坚定。
“你后面又回头开门告诉我的啊。”祁亚男描述了当时的情况。
“我关门就躺床上睡了,没有再开门啊。”蔫兔这时好像也意识到了不对,脸上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那我昨晚看到的是什么?”祁亚男一阵恶寒。
“不会是...鬼吧?”蔫兔捏着嗓子靠近祁亚男说着,还瞪大了眼睛。
“啊?难道我昨晚梦游了吗?......又?”祁亚男很是苦恼。
“哇,你会梦游哦。”蔫兔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祁亚男都快哭了。
“我又知道了你一个秘密,哈哈哈哈。”蔫兔一脸得意。
“啊,原来你故意吓唬我?”祁亚男脸上阴转多云,很是精彩。
“逗逗你嘛,看你心情那么不好,现在是不是好多了啊?”蔫兔一边大口吃着肥腻腻的扣肉,一边就着啤酒喝的滋滋作响。
“好个毛线,你太他妈的烦了。”祁亚男抢过蔫兔的啤酒倒了一杯啤酒一饮而尽。
正气鼓鼓地生气呢,突然从包间的小窗户瞥见一辆宝马车停在路边,祁亚男仔细确认后,连忙捂住脸小声地问蔫兔,说“下面是杨军的车”!
“我知道啊。”蔫兔一边回复她,一边冲打开包间的小窗户,冲从驾驶室下来的人打招呼,“这边!”
那人大约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子,穿着一身神色西装,牛皮鞋,带着黑墨镜,很是精干,但却有一种社会青年的味道。他微微点点头就走进了店里。
很快,那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了包间。
“坐,先吃饭。”蔫兔很是热情。
“您好,叫我小王就行,您就是蔫兔吗?”来人还没落座就已经开始说话了。
“嗯,我就是蔫兔,她是亚男。”蔫兔拿着筷子指了指祁亚男。
“你是杨军的司机?”祁亚男捂着嘴看着来人。
“嗯,我是。”来人坐的笔直,后背很是挺括。
“他就是我们的线人。”蔫兔回复说。
“还是我自己来说吧。”叫小王的男子摘下了自己的墨镜,祁亚男这才发现,小王的右眼一厘米左右的下方,有一道很深的横向疤,之前墨镜遮住了看不见。
“你的眼睛下面?”祁亚男还是忍不住问了。
“意外,呵呵。”小王却微微笑了笑,不以为意地回答,那道疤被他的微笑扯到,有一点狰狞。
小王并未动筷,喝了一口自己带的水,就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其实我是徐小珍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