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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回、辕门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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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季原终于妥协,安王但只沉眸,低声道:“就从你怎么开始的说起!”

    安王语带隐隐燃烧的怒火,双手紧握成拳,只是我一门心思在董季原的话上,并未看出任何不妥。

    后来我方知道:安王昔年遥领飞羽军,董季原与大哥一样,在里面待过,算是同出自他门下。他虽然在飞羽军呆的不久,却也算是安王半个旧部,对这位主帅的脾性多少有点了解,如今犯在他手上想要脱身是不可能的事了。

    他顿了良久,伸伸脖子才缓缓回忆起来:“那是八年前的事了,当时魏凌峰刚刚调任神策军统帅不久。一天雪夜,魏将军接到一份密报,说是有人告发安王你挑唆太子篡位谋反,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简直胡说八道!”

    信义青筋都爆出来了,安王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继续听董季原说下去。

    “密信上还说,皇上大怒,然顾忌着安王的实力不敢妄动,因此密诏太子和安王前往南苑狩猎,实则已经埋伏刀斧手于林野之中,欲利用狩猎之名截杀二人。”

    “魏将军是您旧部,经您一手提携而得任神策军统帅,对你自是忠心耿耿。他一听便觉得不妙,立即着人去东宫和安王府询问情况,可是问出来的答案却是不知你二人身在何处。”

    “当时皇上正在南苑狩猎,加上先前飞羽军惹出的那些事,魏将军便断定密信所言非虚,因而立即召集了数百精英欲奔赴南苑救援。”

    “可这个时候前威卫军大统领刘骁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竟带了大批威卫将士前来阻截。刘骁是禁军统领,从来不离皇上身边,这一来更使得魏将军相信皇上谋害太子和你的事情。”

    “威卫军护卫宫城,神策军守护京师,这两支军队是大梁京都最强的队伍,若是打起来,谁都想不到会是怎样的后果!但不管后果如何,首当其冲的必定是太子殿下!”

    董季原一一道来,眼角已经蒙上一丝雾气,“两拨人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这个时候,兰曜突然横槊踏马前来,威风赫赫立于两军之前,并敕令神策军将士回营,劝说魏将军回去。”

    “他是副帅,在军中有一定的威望,又常年跟在太子身边,所以魏将军也就听了他的。可是这个时候,突然从威卫军的方向射来几支冷箭,一箭射倒了魏凌峰以及几个头领,局面顿时一发不可控制。”

    “神策军将士盛怒之下冲出了辕门,开始向威卫军发难。刘骁本不愿多事,可这儿会儿局面已由不得他控制。眼看着两军就要陷入交战之中,兰曜猛的一勒马缰绳,横槊插在威卫军前,并说神策军内务不必外人料理。”

    “那长槊泛着寒光,和雪夜的银辉映在一处,自然令人生畏,加上刘骁也随即下令,威卫军那头总算是控制住了。可神策军这头就不一样了,魏凌峰一倒下,有些冲动的将士就忍不住了,他们眼中早已染了鲜血,根本不是几句话能控制住的。没了办法,兰曜只好拔出佩剑与之搏击。”

    虽已是陈年往事,在我听来,却仍旧激起不少波澜,身子摇摇摆摆有些不稳,安王见状,忙伸出手将我揽入怀中。

    董季原又道:“兰曜勇猛,神策军将士也不是草包,一番苦战下来终于不再有人妄动,神策军却也因此折了数十名将士,兰曜身上更披上了百余处伤口,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没有一处好肉,最终伤重而亡!”

    安王那双清冷的眸子早已湿润,更别提我,时隔八年,亲耳听见他的死因及死时的惨象,心中是何滋味?虽然我早猜出大哥死的凄苦,这一番听来却像是被人凌迟一般,倘或能,我宁愿替他承受那样的痛苦。

    我的心已痛得无法搏动,手指嵌进肉里带出血来也丝毫不觉得痛,原来所谓大哥病故的真相竟是如此!

    瞅见我手背下滴的鲜血,安王也很难受,从袖子上撕下来一块布便为我扎上,再将我柔弱颤抖的身子再次轻轻拥入怀中。

    直到我情绪稍定后他才松开,一把揪起董季原道:“董季原,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能昧着良心诬告他克扣军饷、虐待将士,以致引发神策军哗变?大梁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什么?你居然诬告大哥贪渎、引发哗变?你还是人吗?”我已然由哀转怒,揪着董季原的前襟想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不是我!”

    “胡说八道!当年分明是你向皇上告发,若非如此皇上怎会提拔你做这个副统领?董季原,你以为我是那么好糊弄吗?”

    “我说了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我不能说!”

    “别跟我耍心眼,董季原,你要是不想死就马上给我说出来!”

    “安王爷,你那么聪明,难道就真的想不到吗?”

    “信义!”

    安王的耐性已经消失殆尽,喝来信义便开始下手。信义半点不含糊,一刀子就朝董季原扎下去,瞅着信义的刀子已经割进肉中,董季原终于抗不住,大叫道:“是皇后!是皇后逼我这么做的!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安王听后闭起目来,久久湎于哀思之中,不愿再说半个字。

    看他的神情,似乎他早有此猜测,而我,却是惊讶非常!是她!居然是她!大哥兰曜可是她嫡亲侄儿,那么多年为她奔南走北,那么多次为她犯死冒险,临了了,她居然还能昧着良心污蔑他一世清誉。

    世上之人怎可如此凉薄?血肉相连的骨肉亲情,难道在这位娘娘的眼中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难以接受,难以接受这样无情的姑姑!那是哥哥,是她的亲侄儿,前一刻还在为他儿子殊死搏斗的亲侄儿,她难道看不到吗?

    “再说千遍也是如此!”董季原已经毫无所谓,“事情起因是太子和安王,皇后娘娘不想皇上知道细节,大约是怕他会因此猜忌太子,所以才逼迫我去状告兰曜。”

    “皇后?哈哈哈!皇后?好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我不由冷笑出声,难怪这么多年来爹爹一直不肯说大哥去世的缘由,难怪他要辞官归隐,难怪这些年他宁愿带着我们远远躲在来仪县也不肯我们和这位中宫娘娘有任何牵扯,原来、原来她竟是如此不折手段保了太子毁了大哥。

    此时此刻我心中好恨,恨自己太小,恨皇后无情,更恨那背后策划这一切的元凶!倘或让我逮住,定不会轻易饶过。

    我忽然觉得好累,好痛,以至于谁也不想看见,只想能马上回到爹娘身边,伏在他们怀中大哭一顿。怨不得太子哥哥对自己这般好,怨不得爹爹不准他们接触皇后,原来事情真相竟是如此。

    “妡儿!”

    安王唤我一声,我却再不愿留在这儿,不愿从董季原嘴里听到半个字,且自冷笑迈出门去,也不理会安王,如若无神般癫行而去。

    安王许是担忧,又或是愧疚,才想伸手去扶一扶我却被我冷漠拂开了,他有些僵住了,问我:“妡儿,你要去哪里?”

    “别跟着我,让我静一静!”

    “可夜已深了,你一个人……”

    “王爷,求求你让我静一静!”我说完旋即转身,眼中盘着莹莹泪珠,朝前漫无目的跌宕而去。

    皇后,好一个权谋善断的皇后娘娘!大哥竭尽心力保着她儿子,到最后连命都搭上了,仍却还要被她利用,落得个千古罪名。

    这就是朝政吗?这就是权术吗?为了它可以舍弃亲情?为了它可以割断血缘?若真如此,要它还有何用?

    “王爷,怎么办?兰姑娘她……”

    身后是信义担心的声音,我不想理会,却听安王道:“没事,我会跟着她的,你把这儿处理干净就是。”

    我并不想让他跟着,于是加快了步子,谁知快到兰府时猛然跃出个影子来,寒光一闪便将利刃架到了我脖子上,“兰二小姐,别动,否则我一刀要了你的命!”

    那声音我并不陌生,就是我在安王府前撞到的那个男人,也就是慕容晔,我满脑子乱糟糟的,根本来不及害怕就听见安王倒呼凉气的声音响起:“妡儿!”

    “安王爷,你也别动!”

    安王的心显然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却碍于我的安危而不敢移动半寸,生怕我脖子上的匕首会一个不小心划破我脆弱的脉搏。

    “慕容晔,你想怎样?快点放开她!”

    “放开?”慕容晔玩味的打量着我,得意笑道,“慕元朗,我可不傻,还指着她送我出城呢!”

    “我可以送你出城!”

    “你?”慕容晔冷笑几声,“慕元朗,你这出假死戏演得不错吗!如不是亲眼所见本宫还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没死!”

    “慕容晔,你不过是想出城而已,我给你做人质,怎么样?”

    “王爷!”我心中一阵酸涩,说不出是何滋味,他堂堂亲王,竟能屈尊降贵替换自己为人质。

    安王对我使了个眼色,而后等着慕容晔的答复。慕容晔瞅瞅我,再瞥瞥安王,摇头道:“多谢了,安王爷,不过我更喜欢兰姑娘送我!”

    安王此时已然冷静,闲逸道:“慕容晔,她不过是个小姑娘,既非官又无爵,城门将士更不认得她,你挟持她有何用?倒不如挟持我为人质,我是大梁亲王,身份尊贵,只要报出我的名头守城将士不得不打开城门,保证你能平安出城去!”

    “慕元朗,这话你对别人说或许管用,对本宫就不要白费心机了!”慕容晔侧脸瞅了眼我,渐渐露出得意之色,“她虽然是个小女孩,可比你好使多了!慕元朗,你已经欠了兰曜一条命,不想这小女孩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吧?”

    提及大哥兰曜,安王眼中顿时闪出狠来:“慕容晔,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