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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秩秩斯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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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帝五年元月五日,长安。【零↑九△小↓說△網】

    天气晴好,连连下了几场雪的长安难得的见着了日头。该是过日子的百姓也都出门来做生意,花楼也开始放肆地揽客了。

    这天距离挽月和顾公子相遇已经过了将近八天,但挽月还是早早吩咐妙枝要是这天有人找那就告诉常姑姑不必阻拦。

    妙枝以为这是挽月心情好起来的意思,没想到要见挽月的人是顾公子,真巧。

    话说那日有个人非要见挽月一面,常姑姑寸步不让,最后是红玉请挽月从中调停,定了第二日见面的约定。

    见面那日,挽月等妙枝将自己收拾妥当之后便把妙枝打发了出去,等妙枝回来时就听挽月说,见过面了。说这话时,挽月难得的阴着脸,沉着嗓子,也没开玩笑。且这般状态持续了好几日。紧紧地关了小院的门,连妙枝也被吩咐不要随便进挽月的屋子。除了挽月和那人,谁也不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

    这是一次密谈,也是挽月第二次支开妙枝。

    嗯。。。第一次是挽月十六岁破身的那天,妙枝至今都不晓得挽月的身子是叫谁破的……

    唔,扯远了,总归挽月这没起名字的院子终于是不再紧紧关着谁也不让进了。

    顾怀遇今日一袭玄青色长袍,腰间一块莹莹白亮的玉佩,青色的带子编的很有心思。一手置在腹前,一手背于身后,一步一步当真是风流自有,衣服边脚绣着巧夺天工的竹纹——早听说顾府中有个手艺超群的绣娘,且不会轻易动手,只负责顾府少许几个主子衣裳上的绣花……

    顾怀遇见着在小院书房等人的挽月,却是先施了一礼,看得跟在后头的妙枝神色莫名,怕是以为这顾公子是又一个看重挽月“美名”的“衣冠禽兽”——说来,妙枝晓得的能有些文化水平的词句大概也就这样寥寥了。

    挽月看顾怀遇施礼,也没从她那布置的舒适柔软的绣塌上起身,妙枝一直觉得,也只有这样一个丝毫不将什么礼仪规矩放在眼里的挽月能在这院子里处处安置上绣塌,还个个要求着上好红木雕成,然后铺上厚厚一层柔软的褥子,且这褥子还不能显得堆砌,缝制褥子的布得是颜色讲究的云锦,上头的绣花得处处精致——若不是有常姑姑和后头那位撑着,怕是挽月即使有几个财大气粗的恩客捧着也是撑不住这般作的。就像这书房,只是小小的空出一间向阳的通风好的屋子,里头不过一桌一椅和五个书架,还有一个绣塌摆在最外头的一个书架前头,整个书房里,却又是这一个绣塌成了最亮眼的东西,书架桌椅都是黑亮的乌木,书架也不知是何时填满的,妙枝不识得多少个字,只知道这书架上的藏书颇丰……

    今日挽月也人妙枝给自己梳了个复杂的发髻,只是上头仅仅放了一支固发的簪子就不肯让妙枝再插写什么乱七八糟的首饰了,穿着一身简单的青色襦裙随意靠在榻上,手里还是拿着一本翻了半本的书,一双桃花眼半阖不阖,只是稍稍抬了下眼皮,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便挥手示意妙枝走得远一些——你问这是怎么知道的?话说挽月这人脾气大概有些古怪,身边伺候的小丫头换了好几次只有从挽月小时候就在跟前伺候的妙枝一直没换,诚然这其中有些“贵人”拨来的缘故,但妙枝也算是摸透了挽月的性子,最后看不过挽月到十六岁跟前还没有几个可用的人,才在新来的一批丫头中挑了几个机灵,呃,好看的,透露了些挽月的习惯,这才没有继续频繁地换伺候的丫头。【零↑九△小↓說△網】挽月这人,有时候话多,能和人从古至今地聊着天,还不厌其烦地看别人做这些什么;有时候话少,常常是别人说话说得口干舌燥只能得来挽月轻飘飘的一个“嗯”……挽月不爱说“退下”之类的言语,要一个人待着或是要与人单独说话,便会挥挥手让人退下——动作小些是在门后候着,动作大些是到自己房里去。虽说挽月不一定能知道自己挥退的人到底是不是听话,但。。。这书房建的当真是四面通透,连个藏人的地儿都没有,是以,书房挥退是没有办法阳奉阴违的……

    妙枝无法,虽说想知道这顾公子来找挽月是为什么,但现在挽月是她正正经经的主子,只能退出去,走到门口,隐隐约约传出顾公子那好听的清冽的声音

    ——“……姑姑……”

    可再多也听不到了。只感觉有道不容忽视的视线落在身上,妙枝急急忙忙地走了……

    有一会儿,妙枝就听见挽月唤自己了:“妙枝,泡壶茶来!”

    妙枝放下手里头的炭笔,将桌上的纸夹进手边的书里,赶紧忙活去了,这挽月,嗓音真的是不小,也亏得她的声音酥酥糯糯的很是好听,不然,多喊几次怕就没人敢来挽月这“花魁院”了……

    妙枝想着,手下动作不停,一壶碧螺春就泡好了,往书房走去——挽月不大爱喝茶,只不过意思意思地备了些碧螺春,来这院子的人也都晓得,大多会带着自个儿的茶叶或是酒水,这顾公子,也算是第一个能让挽月招呼妙枝泡茶的人,只是,这说话的时间也不短,竟是刚刚想起泡茶这回事么?唔,这也像是挽月的作风了。

    妙枝这边又开始发散思维想着事情,那边挽月和顾公子的谈话也没有停下。

    “对了,我不是什么苏姑娘,没名没姓,大概是有个名头叫做挽月!”挽月看着妙枝倒茶,漫不经心地磨了磨指甲,又漫不经心地说话,“所以顾公子也不必担心我是什么苏家误入歧途的后辈!”

    闻言顾怀遇怔了怔,自以为颇为隐蔽地看了眼专心添茶的妙枝和低头玩指甲的挽月,整了整稍有些褶皱的袖子,客气疏离地开了口:“这般,这般也好。”又抬头看了一眼没有正形的挽月,端的是一派青楼女子轻浮模样,“我,嗯,在下也不是为着你说姓苏……”话没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有些牵强,遮掩地端起茶抿了一口,又好像被烫到了,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放下了杯子。

    一时间,除了绣榻上低头玩自己指甲的挽月,妙枝和顾怀遇只觉得书房里满满都是无法忽视的尴尬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