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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异度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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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引那地狱之火

    烧光这个世界

    使这乾坤颠倒江河逆行

    撕碎三界伦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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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幕】尊者

    “叽叽呀呀”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

    嘉禾晶悦花园酒店,地下停车场。

    一部黑色SUV如同脱缰的烈马,嘶鸣着,盘旋开出地面,朝向北面的龙湖疾驰而去。

    车膜贴得很深,根本看不清后排的乘客,只能透过迅速晃过的前挡风玻璃,依稀看到司机的身影。

    令人费解的是,司机脸上包裹着一块黑色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

    这位司机不是别人,正是梅林阁餐饮集团行政总监,李仲明的得力部下,祁咏春。

    现在,他的脑子里一片混沌,不为别的,只为刚才经历的奇异场景——弥漫着异香的套房,昏暗的光线,盘腿而坐的长衫人,枯瘦如骨的手臂,还有嘶哑的嗓音,这一切,仿佛都来自另一个世界!

    而且,为何刚才还是一片如同外星飞船的驾驶舱,转眼就变出了一只正常的方向盘和一组仪表?这两个长衫人,到底是地球人还是天外来客?

    巨大的恐惧、迷惑、不解,就像上百吨的磐石压在心头,让他只能机械地操控,两只耳朵却又不自觉地竖起来,聆听后面三人的对话。

    只听李仲明低声说道:“这次有劳二位尊者了,确实,情非得已……”

    那位声音嘶哑的,应该就是刚才房中盘腿打坐的长衫人并不介意,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这也是我们应尽的本份。”

    李仲明含笑致谢,又说:“事情紧急,唐突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不必客气!”那长衫人与李仲明的关系好像非常熟悉,抬手轻挥了一下,继续说道:“此事关系三界安危,至尊先师已经关照,我老五和十七定当鼎力而为!”

    祁咏春前面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三界、至尊先师,还有什么老五、十七?莫非这二位一个排行老五,一个排行十七?但是,天底下有谁能生这么多孩子?荒唐,荒唐!

    “这位小师傅,你又在瞎想了啊!”那位一直默不作声的长衫人突然幽幽冒出一句,把祁咏春又吓了一跳——难道他们懂得读心术?或者,能够感应别人的思想?——心念及此,手脚就不听使唤地瑟瑟发抖,带着SUV也有些摇晃。

    李仲明见状,忙拍拍驾驶座靠背,安慰道:“咏春,开好车。”

    “可,可是……李总,能介绍一下吗?”说实话,这半人半鬼的打扮和做派,您让我怎么定心开车?

    “哦,怪我怪我,”李仲明呵呵一笑,道:“刚才一着急,倒把这茬给忘了。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小兄弟,也是集团的行政总监,姓祁,名咏春。这两位……呃,是沙城来的贵宾。”

    沙城?贵宾?祁咏春越听越糊涂,还想再问,却听后来说话的那位十七朗声笑道:“仲明!大家都是有缘之人,你就不要吓他啦!”稍作停顿,他又笑着说道:“小师傅,我和老五都不是这里的,我们,来自——异度空间。”

    表面上嘻嘻哈哈的一句话,却让祁咏春吓掉了半条魂!

    你说什么?异度空间?

    不就是那个那个谁谁演的电影吗?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后颈后脑勺全部发麻,如同泼了一大盆冰水。

    “哈哈,十七!你这么一说,估计他更害怕啦!哈哈哈!”说话的应该是喉咙嘶哑的那位。

    有句老话怎么说的——真相比谎言更可怕?

    的确,刚才听见李仲明说他们来自沙城,祁咏春还尽往阳光明媚的葡萄藤、个大味甜的哈密瓜上猜想,后来听说什么异度空间,简直如堕冰窟,浑身起了好几层鸡皮疙瘩。

    “老五,你就别笑啦!没看见小师傅已经吓傻了吗?哈哈哈……”十七口上说着,却同样顽童似的大笑起来。

    诸位看官可以大胆想象一下当时的情形:金红色的夕光,照着通往龙湖码头的柏油公路,一部能够变化出方向盘的SUV正在疾驰。车内,前排的司机蒙着黑色头巾,满眼恐惧,如坐针毡;后排两个裹着长衫头罩、看不清脸孔的人怪模怪样哈哈大笑;而当中,夹着一位眼神略显尴尬的集团老总……这画风,除了用诡异来形容,还能用什么词?

    “拜,拜托……你,你们……真的吓着我了!”肆意的笑声中,祁咏春拿出十二万分的勇气,抬眼瞄了瞄反光镜,抖抖索索回应了一句。

    “二位尊者,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李仲明也皱起了浓眉,虽然被头巾挡住了看不出来,说道:“不知能否将那些事情告知我这位小弟兄?”

    “没事,告诉他!现在不说,他早晚也会知道的。”被称为十七的长衫人坐在后排的阴影里挥了挥手,旁边一位也嗯了两声。

    “咏春,你继续开好车,听我说——”李仲明征得了同意,又拍拍前排座位的头枕,示意对方定神听好,压低声音说道:“这两位尊者,呃,的确来自异度空间。”

    原来,上古洪荒时代,天地人三界之间,本是互不干扰、相安无事的。

    天界诸神餐风饮露、自在逍遥,过着神仙日子;凡界众生轮回生息、忙碌奔波,虽脱不了生老病死之苦,倒也蝇营狗苟,勉强度日。只是那魔界鬼怪,总是难抑地狱之火,一心想颠倒乾坤日月,打破三界伦常。可惜,造了几次反,都被天人二界合力镇制,打入十八层阴曹地府,加持无上封印,永世不得翻身。后至炎黄氏族征战,共工触倒不周山,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引发天雷水火无妄之灾。前文说到,五条神龙各持一颗龙珠,可作三界三世十方位面的穿行密钥。本来龙珠一体,魔界诸鬼也无法抢夺。后来治水事毕,为永镇山川,神龙化为岛礁,龙珠下落不明,也就给了魔界可乘之机,整日里招兵买马,蠢蠢欲动。为保持三界之间的时空平衡,元始至尊仙师嘱托紫虚道长、武佑真人、霞烟仙子三位仙圣各自掌管太虚玄幻世界、幽冥魔幻世界和浮生梦幻世界,并在三界之间设置异度空间,开辟玄妙法门,请来十八位神通尊者轮值镇守,严禁擅自往来,严防魔界进犯。而这老五和十七,正是十八尊者中的二位。声音嘶哑者名唤那俱罗,善静思之力,另一位叫阿耶,曾有降龙伏魔之功。

    祁咏春听得一愣一愣的,根本忘记了害怕,心想乖乖不得了,李总您还真是神通广大,连天上的神仙都请下凡来了啊!他恨不得马上靠边停车,给二位长衫人,哦不不不,二位尊者咚咚连磕几十个响头。

    这里正满腹惊艳、胡思乱想之际,转眼就已到了龙湖客运码头附近。

    【第二幕】跳水

    夏季的傍晚,只要遇上晴天,龙湖定是一幅气势恢宏的油画。

    西边垂落的夕阳,仿佛土鸡蛋倒在了水里,红红的蛋黄虽然没有散乱,却显得更加圆润光滑,带着一种难得的温柔。

    周边的天空,似青似黛,若远若近,就像咸蛋壳的那种颜色,又在蛋壳上涂了好几层玫红、明黄、蓝紫,既似织女遗落到人间的彩绸,又如王母失手倒翻的琼浆玉液。

    于是,彩绸蘸着琼浆,化成了烟波浩渺的湖水,映着天光,镜子一样。极目远眺,天际边螺丝般点缀着一座座小岛,宛若仙山……

    祁咏春本打算一口气开到龙湖客运码头的停车场,却被李仲明拉住,让他往右拐入一条碎石小道。径直往前,约莫三四里地,直到路的尽头,就看见了一片随风摇曳的芦苇荡。

    “就这里,停停停!”李仲明说完,回头看着两位异度尊者,那俱罗和阿耶。

    “到了?”那俱罗用他嘶哑的嗓音问道。

    “应该到了。”他身旁的阿耶回应道,说完就一推车门,走到了外面。

    连片的芦苇,葱绿似玉,被渐紧的湖风吹拂着,犹如层叠的青纱帐。这里应该是龙湖客运码头东边的一处荒废湖浜,周边人迹罕至,只闻几声鸟鸣。朝西看,夕阳已经坠入湖中,碎成了一片鱼鳞般的浪花。

    “十七,怎么了?”车内的那俱罗看见阿耶站在芦苇荡前发愣,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朝外面喊了一声。

    阿耶依旧伫立在风中。长衫随风飘荡,晕红的夕光照在身上,好似抹了一层血。他的眼前,依稀又映出那一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在这万顷龙湖之滨,腥风血雨的一场鏖战……

    “十七!都过去那些年了,再想也是无用了!”耳边是那俱罗嘶哑的声音。

    是啊!斗转星移,那些年了——阿耶长叹一声,默默念了句:凡一切相,皆是虚妄。

    耳边又是那俱罗的嗓音:“诸相非相,放舍诸相,万籁俱寂,方得自在。”

    可是,要做到万籁俱寂又谈何容易?就算经历了多少次劫世,千秋万载,沧桑变幻,但只要一听见这芦风似剑,一看到残阳如血,总是忆起那场惊天动地的战争。

    这车内,尚未熄火,依旧轰轰打着空调。祁咏春握着方向盘,不禁暗自着急:好好的到了湖边,怎么那位异度尊者立在风里,闷声不响看着湖水芦苇发了半天呆?拜托啊几位神仙爷爷,你们还要不要上岛啦?再说了,现在已过六点半,别谈汽渡,就是渡人的客轮也已下班停运。赶在这个点,要想摆渡过去,只有两条选:一是附近找找,雇条渔民的快艇或机帆船上岛,二是直接泅渡过去。当然,无论哪种选择,这车肯定扔在湖边,开不过去了。

    正在着急,车门呼哧拉开,那阿耶已经钻入车厢,也不挤到后排,索性坐在李仲明身旁的座位,说道:“我们此次过来,时间很有限,子夜前必须回去复旨。而且,为避免对三界时空产生过多的扰动,我们尽量不用异度的力量。”

    后排的那俱罗补充道:“仲明!这次龙珠之难,也属命中注定,劫数难逃,请你一定量力三思而行,不可一味贪求,妄借玄妙法力啊!”

    “明白!谨遵善言!”李仲明颔首回应道。

    “那好,小师傅,麻烦你快点开车!”

    开车?怎么开?往哪开?爷爷啊,前面都是湖水啊!难不成让我往湖里开!祁咏春握着方向盘回过头,无助也无奈地看着后面。

    “不用犹豫,直往前开!”

    “咏春,听尊者吩咐,赶快往前开!”

    “别怕!一直往前,不要回头!”

    “不必害怕,我也在车上!”

    一声声鼓励或说是催促,仿佛皮鞭pia~pia~抽在身上,祁咏春想起上次电视上看到的一幕纪录片,内容就讲雏鹰的第一次飞翔。在鹰爹或鹰妈的劝说下,羽翼渐丰的雏鹰一步三停,挪到悬崖边。前面就是万丈深渊,耳边呼呼风声,巨大的、看不见的气流盘旋而上。虽然知道只需纵身一跃,迎风展翅,就能翱翔于蓝天,但毕竟是第一次,雏鹰那种忐忑不安的小眼神,还是在祁咏春心底烙下了一道狠狠的印子。现在,他的心情甚至还不如那只试飞的雏鹰。毕竟翅膀长在雏鹰身上,是软是硬它自己还能有个数,而眼前这部车,从没开过,而且还……

    对啊!这车,差点忘了这车老牛了啊!刚才上车时还跟外星飞船驾驶舱似的,被内谁谁的尊者手一挥就变出了方向盘。莫非待会开到湖里也能来个变化?变作一艘登陆艇?核潜艇?还是水上飞机?

    不管了,一路往前,绝不回头!赌一把了!

    祁咏春眼睛一闭,猛一脚油门,开着那部黑色SUV,直奔湖面冲了过去!

    “轰——!”车身划出一道亮丽的抛物线,飞速越过湖堤,穿过层层芦苇荡,一头栽进了湖里。

    一团巨大的水花,如国王头上的金冠,又像绽放的花瓣,腾空而起,四散开来。紧接着,汽车就似一头黑牛入水,咕噜噜沉了下去。

    强大的冲击力震得祁咏春头晕眼花。他被安全带紧紧勒住,方未撞飞。再看李总,也是一个前冲,使劲抵住座椅。而那两位来历非同寻常的异度尊者,却也脱离了座位,跃在车厢半空!

    天呐!我这是疯了吗?

    【第三幕】殉职

    与幻想的情景大不相同,随着汽车跃入湖中,冲击力将车内四人,以及各式物品统统抛起,又重重砸下,顿时如乾坤颠倒、末日来临!

    撞击过后,汽车在湖面短暂停留了三五秒,并没有摇身一变,化作牛叉哄哄的登陆艇、两栖舰,甚至连一艘小舢板都没有,就咕咚咕咚往水里沉!

    湖水很深,困在车内,祁咏春看见挡风玻璃上水花翻涌,眼前一片混沌,耳际闷闷的听不出声音,虽然窗门紧闭,但脚底下,应该是穿过发动机舱及底盘空隙,已有大量灰黄冰冷的湖水迅速灌入,眨眼就漫过了小腿肚!

    神仙爷爷!尊者尊者!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我一路往前、绝不回头吗,怎么开到水里,就变成死蟹一只没招啦?祁咏春虽然一向知书达礼,但眼下这个糟糕境遇,也忍不住骂起娘来。带着上当受骗的愤懑,他猛回头,打算问问那两位大神,以及尊敬的李总,却发现车厢里黑乎乎、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刚才一个劲催我往湖里开的人呢?

    祁咏春心头一紧,坏了!我肯定被谁施了魔法,产生了幻觉,一路把车开到了湖里。

    脑子里刚闪过这个念头,突然车身猛地一震,好像跟什么东西撞了——车厢内已经灌入不少湖水,漫过了半个人——紧接着又是一震,看车窗外,似乎有片白花花的肚皮贴着晃过,再想细瞧,却毛骨悚然地看见一张血盆大口直奔着自己而来!

    是个硕大无朋的水下怪物!

    湖水浑浊,看不清楚,只依稀看见冬瓜大小的怪眼,满口獠牙,蔓草一样的胡须,还有莹莹闪亮的鳞片……莫非,这是一条——龙?!

    眼前匪夷所思的场景让祁咏春浑身打颤,惊恐不已。虽然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确确实实有条黑黝黝的龙一样的怪物,在车外盘旋游动,时不时还扭头瞪他两眼,张牙舞爪,阴森可怖。

    正不知如何处置,就见那条黑龙仿佛失去了耐心,发了狂似的猛然一阵扭动,又突然甩过龙头,对准SUV就是一口!

    什么一口?难道一口吞?——你是说那湖中莫名其妙出现一条龙,逮住落水的汽车,来了个一口吞?

    不错!正如祁咏春所看见的,那龙口如同一座通往地狱的山洞,呼啸而来,未及回神,就眼前一黑,整个被吞了。

    车身剧烈震动,空气也迅速抽光,转眼就觉着胸闷,几乎窒息。一片昏昏沉沉之中,感觉这辆车好像放在了烤箱里,越来越热、越来越烫,最后“哄”地一声燃烧起来,到处都是跳动的蓝红火焰。

    怎么有点像火葬场焚尸炉内的情形?一块铁板,架上尸体,高压高氧,浴火而焚,分分钟烧作一堆焦骨。而现在,车身及其一切,包括我自己,都被这离奇的高温化作一滩亮黄的钢水,又滴溜溜转悠起来,凝聚成一颗荧光闪动的圆珠子,大小跟家用洗衣机差不多。

    黑龙长啸一声飞出水面,悬在半空,将那盘绕着火焰的圆珠吐出。说也奇怪,这圆珠遇风而变,忽大忽小,最小时竟缩成一枚铜钱大小,却正是一颗龙珠!

    龙珠炼成,但是我呢?我去哪里了?

    祁咏春想摸摸自己,因为刚才还记得汽车落水,湖水灌进来漫过腿脚,冰寒侵骨。后来被黑龙吞了,化作……哎呀,难道我已经同这部黑色SUV一道,熔炼成一颗龙珠了?

    那……岂不是说,我已经死了么?!

    我才三十多啊!就这么英年早逝,以身殉职了!

    李总!李总你在哪里?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一路向前、绝不回头,开到湖里嗝屁了,麻烦您,还有那二位什么异度空间的尊者爷爷,赶紧给个说法先!

    ……

    “咏春!咏春!快醒醒!”

    耳边迷迷糊糊,好像有人在叫。

    拜托!我已经死翘翘了,为何还有人叫?

    胸头怨气呼呼涌上来,喉咙一酸,祁咏春打了两个嗝,缓缓睁开了眼睛。

    头疼欲裂,光线扎眼。

    奇怪?我这是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