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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小人得志的声音喧嚣。
“来呀，你们蹲着干嘛？”陈唐口鼻朝天，哈哈大笑：“起来打我呀！刚才是谁说要「击冶」的啊，来啊，我奉陪到底！”
“我和你「击冶」！”蓝宇厉声怒喝，之后不再理会愕然失声的陈唐，咬牙切齿地怼上夏启的目光：“我接受你的好意，只是你们挑错了对手！”
他冷哼一声，稍微缓解了鼻腔骤然升起的酸涩，昂首走向陈唐：“因为我是蓝宇，我只会赢！”
明明是你先跳出来好吗。夏启眨了眨眼，扭头望向扶手电梯的方向。
意外地注意到一个细节：下行的扶手电梯没有开。
也就是说，即使那些提前出局的同学也不会原路返回。
为什么要这样做？初试参与的四项测试都是传统项目，没有保密的必要啊。
往年，测试过程还会被同步直播。那些成绩优异的天才还没有完成测试就能够名气鹊起。
几个关键词跳了出来：末尾淘汰、拼命、脊梁、组队考核……
夏启忽然意识到，他有些轻视了这次初试。那「铁处女」是出了名的叛逆，不按牌理的人啊。
只是现在再后悔也没用。他吁了口气，顾盼，发现陈唐和蓝宇已经踏上扶手电梯，部分同学开始争抢对手，越来越多的人挤到电梯入口……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赵含身上。
她蹲在那里，把头深深地埋在腿间，两条麻花辫几乎擦落在地上。
她感应到夏启的目光，抬起头来，愣愣地望着他，混沌的双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夏启走了过去，问道：“你准备参加预选？”
赵含低头看着地面，轻轻点了一下头，声如蚊呐般回应道：“可……可不可以请你和我组队？”
夏启一怔，旋即点头道：“行啊。”
赵含脸上露出如春雪初融般的浅笑，挺身站起。
她只有中等身高，一米六四左右，但是身材的比例很好，包裹在压缩裤中的双腿纤细修长，看起来充满弹性。
中看不中用。凭借「站起」这个动作，夏启对少女做出了一个极其“简单粗暴”的评估：先天骨骼纤细，在现有的修炼体系下很难有突破。
“谢谢。”赵含低着头，小小声解释道：“我只是想在离开前，体验一下……”
她把牙关咬得嘎吱作响，双臂握拳当胸：“就算离开的时候会被末尾淘汰，至少我努力过！”
嘭。一只大大的手掌重重拍在背上，头顶传来夏启爽朗的声音：“那就走咯，我可不觉得那个人会轻易开除一个努力上进的学生！”
赵含脚步踉跄，心头却是一宽，惊喜问道：“真的？”
“无论如何你也是依靠自己的本事考来铁壁高中，有点信心好不好。”夏启大拇哥指着自己，冲她迅速一眨么眼：“何况你是跟我组队啊，说不定会有超水平发挥呢！”
看着夏启轻松的表情，赵含一直绷紧的心情也像是忽然被松了弦。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应道：“是！”
说完她的脸腾一下红起来：我在说什么呀？什么「是」呀，「是」什么呀。啊——好丢人！
夏启倒是没有注意那么多，顺利找到队友，他的心思就立刻转到考核上去了。
扶手电梯缓缓向上升起，身边少女的气息却在上升的过程中再次变得急促起来。
“夏……夏启同学，待会儿进去以后，你不用顾忌我。”赵含悄声说道。
夏启点头，道：“你还记得刚才铁……卫少校的演讲里都说了些什么吗？”
“那个，我刚才太紧张，所以……”赵含的脸又红起来，之后才开始结结巴巴地讲起来。
可惜，她记住的内容太零散，直到走进重力通道前的更衣室，夏启也没有抓出要点。
第一轮测试开始。
第一步：穿防护服。那是一套重达一千公斤的防护服。如果连这套防护服都穿不动，直接淘汰出局。
夏启在两名二年级学长的帮助下，很快穿好防护服。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防护服的柔韧性非常好，如果穿着它去战斗，一定事倍功半。
当然前提是着装者能够无视它的重量。
赵含也穿上了防护服。她看起来就远远没有夏启这么轻松，但步伐也相当稳健，正在以一步一个坑的姿态走向隔离舱。
看着她紧紧抿住的嘴唇，夏启没有再说话，紧跟在她身后进入隔离舱。
重力通道并不是增强了重力的通道。它只是一条灌满不明液体、路线形同过山车的蜿蜒通道。
透明的隔离舱如过山车般沿着轨道向上爬升到最高点。
在这个过程中，隔离舱上的液晶屏上不断翻滚显示着注意事项，特别是及时脱离的方法，被反复强调。
夏启望了赵含一眼，发现她脸上全是汗。
突然。
隔离舱的地板裂开，他们垂直落入「水」中。
重达一千公斤的防护服把他们变成了两个大秤砣，可调节的推动力把夏启像一枚导弹，一口气推到水底。嘭，双腿落地，惊起冲天浪花。
赵含没有使用推进力，这会对她的最终成绩造成影响，但相对缓慢的坠落速度也相对安全，一旦承受不了压力，可以立刻发出SOS信号脱离测试。
当赵含终于落下，形同太空服头盔的头罩面板上显示出两行数据。
“您的当前得分：20。”
“赵含当前得分：14。”
正常落下的得分只有十四，相对于普通考生，夏启在这个环节就领先了六分。
嘟。系统突然又向上滚动出一条消息。
“你们的平均得分：17。”
夏启的眉头愕然蹙起：平均分？
“对不起。”赵含有些惶恐的声音立刻通过通讯器发送过来。
“没关系。”夏启随口安慰道。直觉告诉他，这没什么。考核的要求早就说了：优胜劣汰。成绩才是进入冬季训练营的唯一门票。
时间宝贵，他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前方是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蜿蜒陡坡，尽快通过才能拿到高分。
“赵含，”夏启最后看了队友一眼：“加油。咱们跑步机房见！”
“再见！”赵含向他招了招手，闷头开始攀登。
夏启也迈开大步，快速上坡。
前两步很轻松，巨大的浮力大大缓解了防护服带来的压力。
第三步开始，脚下像是踩到了胶水。第四步，他可以确定地底埋藏着电磁设备，磁力透过地面把防护服吸向地面。
继续向上，磁吸力越来越大，防护服带来的压力也越来越大。但这种压力对于他来说只是小儿科。
不过许是身后有女同学在，夏启没有撒丫子狂奔，而是尽量保持步伐平稳。如果从赵含的角度望去，他的步伐流畅自在，明明在爬坡，却能给人如履平地的悠闲。
然而赵含无暇欣赏这种悠闲。
仅仅走了十步她就已经气喘如牛，举步维艰。
第十一——步。
喘息。喘息。汗如雨下。
第十二……不——
抬腿的时候，脚底仿佛生根；落腿的时候，遇到的却是无与伦比的排斥力。
不——好。压不下去会被弹飞，掉下去就是前功尽弃！
防护头盔忽然弹出提示：是否放弃？
不。赵含拼尽全身力气，一脚跺落。
……
夏启渐渐感受到了压力。
透明头盔上显示的当前分数是82分，远远超过及格线，与上一届冬季训练营预选第一名的重力通道考核同分。
他又向上走了四步，距离坡顶已经不到十米。
他的分数达到90。
然而传说中的达标提示一直没有出现，平均成绩的计算结果也不对，提示信息甚至一直显示为报警标识——红色。
随着位置不断升高，他的个人成绩提示早就从红色转化代表高分的绿色；即使与赵含的成绩平均也至少应该达到黄色，为什么……？
他讨厌问为什么。
于是他停下脚步。
思索，然后回头。
赵含正在喘息，剧烈的喘息。
汗已经湿透全身，犹如被钉在第十二阶台阶上的她面临放弃。因为再向前走一步，她将前功尽弃！
我不甘心。她蹲下，默默积蓄力量：父亲，请您在天之灵保佑我，让我再前进一步。我还要继承您的遗志，怎么能就这样放弃！
她猛然抬起右脚，一步踏下——
无与伦比的斥力同时爆发。
擦。强劲的反弹把左脚推离实地，她的身体腾空而起。
完了。赵含两眼一黑，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怦。右边的小腿被猛然攥住。
她急忙睁眼，就看到了夏启那张表情正在急剧变化的脸。
那张脸看起来很普通，又很不普通。
普通是因为夏启似乎有种特别的能力，令他的存在感极度弱化。
不普通是因为他看起来根本没把测试当一回事——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但只要看着夏启，她就会升起这种感觉。
她好希望自己也能像夏启一样。
但那注定只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等等。他为什么会折返回来？女生强大的感性逻辑突然站上前台：像我这样的女生也值得他回头吗？我何德何能？
她的思绪万千，越想越乱。小腿被抓住，更令她满心窘迫。
她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喊夏启放手。
正在这时。
赵含听到了那句令她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话。
“喂，”夏启偏头，冲她扬起下巴：“想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