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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家吃过午饭,我就回到了学校。贺晓琳果然已经在宿舍里看一份题。
“你这么早就回来了?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我心虚地跟贺晓琳打招呼。
“偏你就有这么多‘诗’话。”贺晓琳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没再继续打趣我,“牵萦,你到教室里去吧。金一诺说,各科试题咱们分开轮流做,都不要在上面做记号。他现在可能在教室里等你,你到教室里去做题吧。”
话一说完,贺晓琳马上又将目光聚焦到试卷上了,好像那就是今年的高考真题一样。
教室里只有一个男生吴浩,没有金一诺的影子。桌洞里果真有几张试卷,试卷的一角还露在桌洞的外边。
我有点失望的在我的座位上坐下,心里感叹着“书中会有颜如玉,可题中没有金一诺。”掏出了那一沓试题,却发现里面有他的留言。
“出校门往南走两块地,有一个干涸的蓄水池,我在那等你。”
“玩什么呢?”我把试题重新塞进桌洞,嘴上埋怨着,心里却有点小高兴。
把纸条用“人工碎纸机”撕得粉碎,绝对没有再复原的可能后,扔进垃圾筐,我心情愉快地向校外走去。
今天的天气真是好,天空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风。太阳暖融融地照着,照得人身上舒服极了。校外的树木已是“垂杨千万缕”,“风前飘柳絮”。虽没有红花,但到处都是满眼的黄绿、浅绿、深绿以及碧油油的绿——各种各样的绿,都绿得人心里也像飘进了春天。
出校南门走了两块地,我不禁笑了:这就是所谓的“干涸的蓄水池”?上次我逃课的时候不就是在这儿躺过吗?我四处看了看,却发现他根本就没在这儿等我。
难道不是这个地方?还是他根本就是在跟我开玩笑?难道这些天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他是真的生我的气了?我正在心烦意乱、胡思乱想呢,“啪”一块小泥块砸在了我的眼前。我“啊”地惊叫了一声,身子随着惊叫一下子跳了起来,却又借着一个趔趄转过了身,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刚刚差点被吓到嗓子眼的心还未回归原位,我不觉却又是一呆:这就是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吧?也怪不得他平常有点自恋。明媚的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脸上,越发显得他的皮肤白皙光洁。暖暖的春风吹拂着他的衣袂,让人的心随着一动一动的……我的心又跳了一下,嘴里吐出刚刚转身时想说的台词:“你吓死我了。”
“看你刚才的表情,我还以为你是被我帅呆了呢,”他夸张地吐了一下舌头,“没想到竟是吓到了你。你怎么这样胆小?大白天的,跟你开个玩笑,一小块泥块就把你吓成这样?”
如果让他知道了我刚才转身一瞬间心底是真的“惊艳”,那可太丢人了。我迅速地调整了一下心情,掩饰起刚才的感情:“我不是胆小。自从我得了神经衰弱,不但常头疼,而且再也经受不住一点惊吓和异常的声响。”
“真的?我不知道。没有真吓着你吧?”他好像很紧张地问。也不知道是真关心还是有意讨好。
“是吓了一跳,不过现在已经好了。你不是说在这儿等我的吗?怎么才来?”
“对不起,本想给你个惊喜的。”
“你脸皮也算薄的了。说好了等我,却害我傻等,你还以为你一出场就会惊天动地吗?”我娇嗔着说道。然而,话一出口,我立刻就后悔了,“对不起,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这么长时间没跟我说话,我以为你生我的气,故意不来了呢。”
“我怎么舍得生你的气?我在教室等了你一会儿你没来,就回宿舍洗了会衣服。”
真的,他今天换了一件雪白的衬衣,奶油色的夹克衫里面是一件绿色的薄毛衣。真好看。
以前没好意思在光天化日之下好好看过他,我怎么觉得今天看到他以后,我好像变得有点花痴了呢?
“昨天没回家吗?怎么没拿回家洗呢?你平常都是自己洗衣服吗?”我掩饰着自己的感情。
“我妈在家也挺忙的。本来有人说过,让我等着她给我洗呢。可我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只好自己先洗洗了。”
我想起那天在井台边说过的话,心里一阵发慌:恐怕他今天的目的是一样的。我有点手足无措,觉得腿有些酸软,只好掩饰着,装作没事一样,在蓄水池的沿子上坐了下来。
春风吹拂着地里的小麦,直到翻起了第三波麦浪,金一诺才悠悠地开口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你等我。只是因为想跟你在一起,又怕跟你在一起。其实,今天我给你那份试题时夹了那张纸条,回宿舍洗衣服时我就后悔了。我反复考虑了好久,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出来见你。”
我的心有点酸疼,勉强笑了下,却听他继续说道:“有时候明明觉得都考虑好了,可每每事到临头,却又顾虑重重。我很想跟你在一起,我更羡慕你与别人一起谈笑风生的。我也知道,你那天与宋延德不过是在谈论学习上的事,你们的话只要仔细听我也能听清。可看到你刚刚洗过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巧笑嫣然间还有几颗水珠飞溅到宋延德的书上、脸上,我的心里就像堵了一团什么东西一样难受。其实我也知道,以咱们现在的关系,我无权要求你怎样做。毕竟,你从来都没答应过我什么,我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金一诺,我……”
我想解释,却又有点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想说他不是一厢情愿,却又实在是说不出口。
“让我一下子说完,要不我怕我就会没有勇气了。”恰好,金一诺打断了我的插话。
金一诺拾起了地上的一茎不知道被谁拔起来的麦秸,一边用手一点一点地折断,一边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我们现在毕竟还是学生,而且正面临着我们人生的十字路口——挤过那座独木桥,那我们就可以飞出农家小院,从此山鸡变凤凰;如果被挤落水里,那就只有回家修理地球,过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了。”
我能想到他要说的肯定不是这些,故意打断他的话说:“对呀!这个我明白。你没发现我现在用功多了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金一诺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说:“这些天,我人虽然坐在那里,却常常走神,想一些不该想的事,想一些不必现在想的事。我知道不该这样做,可有时我管不了自己。我现在唯一的希望是你能安下心来,好好学习,在流火的七月里你能金榜题名,志满意得。至于我,恐怕够呛,我现在心情很烦躁,我心里只想着你。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给你增加负担。这其实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都是我作茧自缚,我是自作孽不可活。”
天,我没想到金一诺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这就是他这些天思考的结果?还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他怎么会有这种心态?
“金一诺”,我真是急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说。你叫我将自己置于何地?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我宁愿我考不上,我也衷心地祝愿你能考上啊!假如老天爷真的只给了我们两人一个名额,那我一定祈求老天爷给你。我是一个女孩子,将来怎样无所谓。可你是一个男的,你又是那么聪明,那么多才多艺,你的将来应该有一番大事业干。”
他低下头看着他的脚尖:“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现在的心早飞走了。现在,我一打开书那里面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