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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没有食言,王撵停在南镇抚司的大门口没有继续前进,含山公主坐在王撵里,静静等候审讯的结果。
沈博南镇抚看着那座王撵,走在穆老将军身后,小声说道:“将军,这会不会是陛下的意思?”
穆老将军瞥了眼沈博南,冷笑说道:“若是如此,陛下何苦还让我来主审此案,沈博南......今日之后,你便与徐太历并肩,同为二品大员,至于此案,证据确凿可谓子虚乌有,你且看着,这个叫秦钟的少年,到底怎么为自己辩解。”
“好好学着点,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沈博南镇抚知道,这是宫里的皇帝陛下发出了最为明显的讯号,借着此事彻底分割锦衣卫,从此之后南北镇抚司分庭抗衡,而梅长运的死亡,敌国探子的失踪,不在陛下的考虑之中。
死个百户,逃走个不足为虑的敌国探子,对于皇帝陛下而言,根本连损失都算不上。
想到这,沈博南镇抚没有因为自己多年夙愿终于得偿而感到快活,心中反而产生了浓浓的失望与惆怅。
别人不知道梅长运是自己的儿子,陛下怎么会不知道,既然知道,为何陛下都不可怜可怜自己?
穆老将军端着杯清茶,微微抿了口,看着秦钟说道:“殿下已经来了,我也不能打你屁股,有什么话,现在就敞开了说,不要再拐弯抹角,反而不像个男人。”
秦钟在很短的时间内便习惯了穆老将军句句带刺的话,思索番之后说道:“此事要从卑职去扶摇花船开始说起.......”
穆老将军打断了秦钟的话,不耐烦说道:“我没有兴趣听你在花船里做的事情。”
“卑职去扶摇花船,为的是陇国公之女,御珑淇。”
秦钟不亢不卑,心中却早已因为自己的谎言而羞红了脸,咬了咬牙接着说道:“将军大人可还记得,陇国公府曾经的一品诰命,宋茶茶,宋夫人。”
穆老将军深深的看了眼秦钟,嘴角下扬。
他原本意料中的辩解一个字都没从秦钟嘴里吐出来,反而给自己来了个措手不及。
宋茶茶,这个名字穆老将军怎么可能不记得,当年陇国公还未继承爵位时,因为这个女人与自己的父亲险些断绝关系,最后远走北方,舍了性命夺下惊天功绩,这才有了那段佳话。
穆老将军看着秦钟,淡淡说道:“当年,是我主的婚。”
秦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桩旧事,继续说道:“卑职去扶摇花船,是为了去看看御大小姐生母曾经的住处,因为卑职以前听御大小姐提起过,她一次都没有去过那里,也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何摆设,是何样子。”
“卑职,是替御大小姐去看看那里的。”
“当然,这是瞒着她做的事情。”
这话在场的人听后,心中都产生了异样的感觉,无数人纷纷看向秦钟,眼神里满是复杂和丝丝的......嫉妒?
整个金陵城都知道,陇国公与秦钟之间的亲密关系,而听闻陇国公之所以如此,是当初御大小姐在街上与还是涪陵阁账房先生的秦钟一见钟情,这才让陇国公对秦钟另眼相看,如果眼前这个少年说的是真话。
那传言,或许也是真的。
话已经说到这种份上,穆老将军便没准备再在秦钟身上下功夫,他原本的打算也不过是敲打番这个好运气的臭小子,却没想到事情的暗地里,竟然还牵扯到了御珑淇那个小丫头。
穆老将军揉了揉太阳穴,问道:“那夜梅长运被杀,你在哪里。”
“卑职在涪陵阁。”
“何人能作证?”
秦钟沉默。
穆老将军稍稍提高了分贝,叫道:“回答我。”
秦钟脸上此刻浮现着纠结,复杂,和丝丝的兴奋,终于在穆老将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下,颓废低下了头,小声说道:“卑职,卑职和御大小姐在一起。”
穆老将军端着茶杯的手明显僵硬了下,看向秦钟,怔怔问道:“你说什么?”
秦钟无可奈何,再次躬身说道:“卑职的意思是,那天晚上......卑职与御大小姐在涪陵阁里相见,聊了一整个晚上,除此之外,什么事情都没做,您千万不要误会。”
嘶—
场间南镇抚司的下属们听后纷纷倒吸了口凉气,惊讶的看着这个俊美少年,心理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
就因为这小子长得好看,陇国公府的那位美艳无双的大小姐,竟然还未出阁,便与他私通?
甚至有可能,是陇国公府默认了这一事。
还聊一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光顾着聊天了,面对御珑淇那样的美人儿,你一个在扶摇花船上叫六个姑娘陪着的禽兽,真的就什么都没做?
还不要误会......骗谁呢,怎么不让咱们这群人和御大小姐误会一个晚上。
穆老将军放下茶杯,双手放在膝盖上,哑然失笑道:“你老实说,这件事......御城知不知道?”
“国公大人,还不知。”
“怪不得。”穆老将军饶有兴趣的看着秦钟,摇头说道,“要真是被他给知道了,都不用我出手,你的脑袋早就被挂在金陵城头风干了。”
王撵之中。
含山公主正端坐着,面容清丽,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只有紧紧攥着秀扇的双手,才能看出她此时有多么的紧张。
边策大将军听完院子里穆老将军与秦钟的对话后,便急忙出来告之了守在王撵外的绿柳儿,直到进入王撵之后,绿柳眼中的震惊还未散去,含山公主见她进来,急忙问道:“怎么样了,他们是不是要给秦钟定罪?”
绿柳低头站在含山公主面前,不知该如何说起。
含山公主何其冰雪聪明,片刻便察觉到了绿柳的反常,身子忽的松软起来,原本端正的坐姿也垮了下去,那两条极其好看的柳叶眉,瞬间没有了精神。
绿柳小声说道:“殿下,秦钟,秦钟他说,南镇抚司那名百户死的时候,他和......”
绿柳入宫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与含山公主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位殿下是何等的聪明,内心又是何其敏感柔软,当初在涪陵阁时,绿柳便已善于察言观色而颇得恩客喜欢,又因为含山公主为她促成了姻缘,心里早已对这位殿下死心塌地,她实在不忍含山公主伤心难过,最后那个名字,绿柳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是和淇淇在一起对不对?”
绿柳听后立刻蹲下身子,看着含山公主语气温和,关切说道:“殿下,即便如此也说明不了什么,当初我也经常与修洁私下相见,天地良心,我和修洁从未做过任何越界的事情,当初那些话,我都是骗那个侍郎大人的,殿下,您可要相信秦钟啊。”
含山公主见绿柳焦急无比,轻笑着扶起她,埋怨道:“我又没怎么样,你干嘛要这么紧张呀,绿柳,我是相信秦钟的。”
见含山公主不像是在说假话,绿柳顿时松了口气,小声说道:“秦钟肯定也是为了赶紧摆脱这些麻烦事,情急之下才找出这种借口来,殿下,御大小姐和您一样,都是菩萨心肠,说不定他们二人私下通了气呢。”
含山公主听后,觉得有些道理,可却还是嘟起了嘴,对绿柳说道:“他为什么不来找我通气?”
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家,绿柳会心一笑,打趣道:“我的殿下呀,秦钟把御大小姐搬出来,兴许也就是被陇国公大人揍一顿,虽说这是玷污了御大小姐的清白,可终归也没什么人会当真的,可秦钟要是提了您,那还不得被陛下砍了脑袋,说不定要诛九族呢。”
这种鬼话谁会信,反正绿柳不信。
她才不信自己刚才说过的那些话,女孩家的清白,尤其是御珑淇这等身份的大小姐,十几岁的大好年华,怎么可能跟一个男人不明不白的纠缠在一起,她说这些,不过是求让含山公主安心。
含山公主俏丽的脸蛋上已经看不见了阴霾,而是担忧说道:“都这样了,他们会不会还找秦钟麻烦?”
绿柳站了起来,锤了锤发麻的大腿,自告奋勇道:“我这就再去问问边大将军。”
说罢,便出了王撵。
绿柳走后,含山公主的脸上恢复了平静,她不知在想些什么,望着探出来的那双绣鞋,愣愣出神。
她骗过了绿柳那双能洞察任何男人心思的眼睛,却没能骗过自己。
事情要比含山公主想象之中更复杂和麻烦一些,然而她的王撵来到了这里,便已经表明了态度,原本以为秦钟可以安然无恙,却没想到自己出了问题。
“嫣儿嫣儿,你要沉住气。”
含山公主小声说道:“所有事情都可以解决的,所有麻烦都有解决的办法,你好好想想,你可是最聪明的。”
审问到了这里,其实也就没有了任何继续下去的理由,这件事早已因为陛下的暗中推波助澜而变了味道,穆老将军带来了陛下的意志,南北镇抚司从此之后再也无瓜葛,门外那千余名锦衣卫的出现,彻底断绝了这件事情回旋的余地。
这是比梅长运死亡,胭脂被劫更大的事情,声势浩大,却在荒唐之中结束的审讯,已经没有任何让穆老将军继续留下来的兴趣,他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到秦钟面前淡淡说道:“你好自为之,千万不要被我抓到把柄。”
说罢,便走出了南镇抚司衙门,向王撵之中的含山公主告辞,领着那百名沉默的骑兵缓缓离开。
在沈博南镇抚阴毒的眼神中,秦钟毫发无损的从南镇抚司走了出来,候在外面的近千名北镇抚司锦衣卫爆发出了一阵暴烈的欢呼声,庆贺自家大人的胜利。
秦钟快步走到王撵前,躬身说道:“卑职秦钟,见过殿下。”
含山公主的声音轻飘飘从王撵中传出:“秦钟,上前来。”
秦钟听后,不假思索走上王撵台阶,站在珠帘前停下了脚步,王撵四周没有任何人,含山公主站在珠帘前,看着外面的秦钟,说道:“我救了你。”
“卑职,感激不尽。”秦钟低头说道,“殿下今日前来为卑职解围,卑职定当牢记于心,今后必将忠心体国,为国......”
“这是你该对父皇说的话,对我说没意义。”
含山公主一只手穿过珠帘,攥住秦钟的衣襟往前一拉,秦钟脚下踉跄,身子顿时前倾。
他看见了含山公主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俏丽脸蛋儿,不禁微微失神。
含山公主看着秦钟,歪了歪脑袋,小声说道:“你轻薄了我两次,今日我又救了你一命,你该如何报答我?”
不等秦钟回过神来,含山公主便接着说道:“我对你有一个要求。”
“三年之内,不得迎娶淇淇。”
“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说罢,含山公主根本不给秦钟从震惊里脱离出来的机会,紧接着问道:“我的胸,摸起来是不是很软很舒服?”
在场的锦衣卫与御林军们没有听见这句话,却都看见那位好似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千户,脚下一软,登时跪在了王撵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