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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下堂弃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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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首领把贺牵风搬到床榻上时, 瑟瑟已经收了银针, 摸出来一块药片, 令那个小子塞到贺牵风的舌苔下含着。

    她不疾不徐,收拾着东西,那边贺牵风擦了汗,神情已经舒缓了许多。

    铁首领诧异不已。

    自己家主人出来就是专门寻找名医,闫大夫就是此次走访主要的目的。

    他们在闫大夫那儿花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贺牵风先前的毒才被压住, 够他从西易回到京城。

    只是没想到半路上,贺牵风又发作了。他的毒, 寻常大夫还真的无能为力, 一次一次给贺牵风带来失望,让贺牵风自己都无法接受了。

    还好, 撞上的秀才娘子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行医高手。

    铁首领一直陪着贺牵风,等他完全稳定了下来, 对瑟瑟已经有了钦佩。

    “多谢娘子施以援手。”

    铁首领恭恭敬敬一拱到底。

    瑟瑟温温柔柔道:“你家主人救我,我救他也是应该的。”

    那小子哭了一场,眼睛红了, 这样看着的时候,瞧着女儿姿态十分明显。

    “多谢娘子, 娘子先前在镇子上说的话, 是不是就是指这个?”

    瑟瑟挑眉:“当时我看出来令主人身有不足, 只是到底一个外人, 不能多说什么罢了。”

    那小子后悔不已。

    “芸儿, 怎么回事?”

    铁首领正色。

    芸儿嗫嗫道:“先前,在路上撞到秀才娘子的时候,她在医馆里问,有没有需要她帮助的。我不知道她是大夫,就……拒绝了。”

    说起来,她当时的姿态并不好,也不知道有没有得罪人。

    芸儿一脸羞愧,朝瑟瑟拱了拱手,低声下气:“娘子,之前是小的莽撞,得罪您了。”

    “你护主心切,我知道。”

    瑟瑟含笑道:“今夜就让他休息,明儿再施针一次,勉强能把他体内新产生的毒放出来。只是要根治,有些难。”

    “娘子能根治?”

    铁首领瞪圆了眼:“您不是开玩笑吧?!”

    瑟瑟拧眉,犹豫再三:“能治是能治,只是太难,对于医者自身的要求也高。更何况,其中耗费的心血太多……”

    铁首领和芸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瑟瑟话锋一转:“只是令主人到底救了我呢,我自然是如何也要救他来做报答的。”

    “娘子宅心仁厚,小的先谢过娘子!”铁首领长舒一口气。

    “先别急着谢,想要治好令主人,非我一人之力。”

    瑟瑟淡淡道:“如今我并未行医,手头留着的不过一套银针一些药材,他的病症很难,需要的药材也好,环境也罢,都很苛刻,这些都是我没有的。就算我想要治疗,也无从下手。”

    铁首领连忙问:“娘子需要什么,尽管说来,小的这就吩咐下去给您备齐。”

    瑟瑟反问:“我需要的一切都能备齐么?”

    “只要是能治疗我家主人的,无论娘子您要的是什么,都能备齐!”

    铁首领斩钉截铁。

    瑟瑟颔首:“既然如此,待我回去琢磨琢磨方子,缺什么,你们去准备,我就不操心了。”

    瑟瑟要离开,那芸儿连忙道:“娘子,您是要往什么方向去?有什么事能不能派人去?您跟着我家主人随行可好?”

    瑟瑟嘴角一勾,欢欢喜喜道:“我是要上京,我家夫君考取了功名,我带了孩子去与他相聚呢。”

    “上京?太好了!”芸儿拍了拍胸口,“我们也是回京,既然如此,就能一路了。”

    “居然是同路?”瑟瑟诧异,“如此一来,倒是省了我的两头为难了。”

    “娘子医者心善,若是能治好我家主人,鄙府定然重谢娘子。”

    芸儿这会儿对瑟瑟的态度彻底转变了,恭恭敬敬,几乎是带着一丝讨好。

    瑟瑟对于谢不谢的,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瑟瑟是白天来的。

    贺牵风昨夜扎了针就安然入睡,一觉天明。

    以往每到夜里刺骨痛楚环绕,没有一时一刻的安宁,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好过,久违的一觉醒来,贺牵风甚至有种做梦的感觉。

    他坐起身,两条腿有些知觉,只是那种酥麻的痛楚附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如今的他已经与以前健康时截然不同了。

    贺牵风用过早膳没一会儿,铁首领推门而入,身后领着瑟瑟。

    瑟瑟手里还牵着宝福。

    宝福打着哈欠,好奇地看了看几个人,闷不吭声坐在一侧,抱着一个饼子安安静静啃着,不打扰瑟瑟,也不和任何人吱声。

    “昨儿夜里他睡了,我才得出来,白日里还是要带着他。”

    瑟瑟解释了一句:“我儿还小,三岁大,离不得人呢。”

    “娘子家的小哥儿长得俊俏,与娘子倒是像极了。”

    芸儿很有眼色,去取了两个糕点,蹲在地上哄着宝福,宝福第一时间是看瑟瑟。

    瑟瑟对他点了点头,宝福才接过来,小小声道了谢。

    贺牵风坐在轮椅上,朝瑟瑟颔首,温和道:“昨夜多谢娘子出手相助。”

    “公子客气了,是公子先救得我。我不过是还恩。”

    瑟瑟眸子一转:“公子,还请您躺在床上去,您坐着,不好动针。”

    贺牵风嘴角一抽。

    他想到了昨夜瑟瑟一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他按翻在地上扎,双手扶着轮椅,自己就站起了身。

    他有些吃力,还是凭借自己的力气一步步走回了床榻,在芸儿和铁首领的搀扶下,躺平了。

    瑟瑟低声对宝福道:“吃饱了就去找那个小……哥哥,让她带着你在门口玩,娘要给这个叔叔看病。”

    宝福眨了眨眼,乖乖点头,奶声奶气道:“好。”

    瑟瑟不急不慢在铁首领端来的盆子里洗了洗手,给针消了消毒,坐了过去。

    她侧坐在床榻的边沿,贺牵风一瞬间感觉到了她身上的一股奶香味。

    他颇为不自在挪了挪。

    “公子,别动。”瑟瑟轻声道,“您这样我不好下针。”

    顿了顿,瑟瑟又对铁首领招呼了声:“劳驾,把令主人的衣服解开。”

    铁首领一个指令一个动作,不多时,就把反抗无力的贺牵风衣服扒开,就留了一条亵裤遮身。

    贺牵风自暴自弃闭上眼睛。

    说是大夫,可在他眼里,瑟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妙龄少妇,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与一个女子距离这么近,还衣衫不整,对他心里来说,是个极大的负担。

    瑟瑟却丝毫没有负担。

    她的目光在贺牵风的身上转了一圈就收了回来。

    贺牵风的身材不错,肌肉很结实,看得出来在没有中毒之前,他是个更偏武的人。

    瑟瑟垂眸,手中捏着针,熟门熟路在相对应的穴位落针。

    不多时,贺牵风的额头出了一层汗。

    不是热的,纯粹是因为疼。

    贺牵风咬紧了牙关。

    在闫大夫那儿,他泡了足足一个月的药浴,已经很疼了,可是和瑟瑟施针时相比,算是温和了。

    贺牵风十分纳闷,为何瑟瑟能把针灸用的好比上刑?

    瑟瑟自然是故意的。

    她为了给贺牵风留下一个深刻的治疗印象,他越是疼,越容易感觉到治疗的不易。

    她如今的立身本根,可就要依靠这个明显贵族出生的青年来打基础了。

    这一次的施针过程对贺牵风来说很漫长,将近半个时辰后,瑟瑟才收了针,同样给他嘴里塞了指甲盖大的药片。

    瑟瑟把写好的一张单子递给了铁首领。

    “既然是同路,那么路上我能隔两天到五天替令主人施针,暂缓他的病情。等到入京,如果你们决定找我来根治,那么就要把我上列的物品药材全部备齐。”

    瑟瑟起身后,对贺牵风屈了屈膝:“公子明日再休息一天,身体基本能支撑到五天后。”

    贺牵风有些虚弱,他勉力对瑟瑟颔了颔首:“多谢娘子。”

    瑟瑟施针结束,就收拾东西离开,除了把需要的内容书列下来递给铁首领,没有多问一个字。

    等瑟瑟离开,贺牵风闭着眼休息了会儿,他才慢吞吞问:“把今年考中|功名的进士,列单出来,查一查她到底是不是谁的妻子。”

    “是。”

    铁首领拱手:“属下昨夜就派人去了。秀才娘子说,她嫁在梨花村,父亲是书生,母亲是弨家人,只要能对的上,就能把这个娘子的底细调查清楚。”

    “只是需要些日子,等彻底查清,大约需要两个月的时间。”

    贺牵风闭着眼,嗯了一声。

    “其实属下觉着,这个娘子不像是有异心,”铁首领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哪有出来做任务还带着孩子的,这孩子与她长得一模一样,定然是亲生的,而且依赖她,娘子对这孩子也细致,没道理是带着亲儿做这种活计。”

    贺牵风没有说话。

    铁首领抓了抓脑袋,想不通主人到底是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犹豫了下:“不过就算这位娘子没有异心,作为少将军您的医者,也该查清楚她的家底。”

    贺牵风这才慢慢嗯了一声,又说道:“她……不太像秀才家的妻子。”

    铁首领一愣:“嗯?”

    贺牵风回忆着瑟瑟的那双手。她的手在几个月时间内保养得很好,看上去细白光滑,可是几年时间一直在做粗活,掌心的茧,被割伤的大大小小伤口留下的重叠旧伤,与农妇无异。

    她说她出生乡野,可她言谈举止又明显是优雅的,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气度,言词之间,也能看得出她是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

    可是她的孩子却唯唯诺诺,甚至有些瑟缩,安静着坐在那儿,小心翼翼打量了周围之后就低着头,明显是一种在不安之中寻找自我安全感的状态。

    这对母子,很奇怪。

    奇怪到让贺牵风好奇得想要进一步扒开她面前的幔纱。

    铁首领恍然大悟。

    “还是少将军您看的明白!属下都忽略了!”

    贺牵风心道能不看的明白么,这双手就在他的眼前,晃啊晃啊,纤细的指捏着针,一针一针的疼得他冒汗。

    “属下觉着,要不想法子先从秀才娘子嘴里摸摸底?”

    铁首领提议。

    贺牵风沉默了片刻,慢吞吞道:“你们都是征战沙场的武将,没有接触过这些弯弯绕绕。”

    “芸儿?”铁首领提议,“她一个舍人家的女儿,读过书也跟着长公主服侍过。”

    贺牵风断然拒绝:“她被宠坏了,没轻没重的容易嘴上得罪人。”

    铁首领难办了:“……那就没有人能去打听这种事了。”

    贺牵风叹了一口气:“罢了,毕竟事关我自己,不如我自己与她打听。”

    铁首领张了张嘴,看着贺牵风一脸的无奈,想了想,还是默默咽下了刚刚想说的话,坚定对主人的吹捧,掷地有声道:“少将军英明!”

    于是等瑟瑟休息了两天后,铁首领笑得跟朵儿花似的,恭恭敬敬近乎诚惶诚恐请她进了主马车。

    瑟瑟掀开了车帘身体一顿,她看见在马车内贺牵风已经坐在其中,他手持一卷书,似有所感,抬头对着她微微一笑,眉目温柔和煦,亦如春风。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