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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红楼(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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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香!如果要薛蟠说这五香粉, 他只能评论出这二字。

    简直简直太神奇啦!

    仿佛这五香粉给厨子点燃了创造的火焰一般,薛家的午饭吃的极为满足。

    满足到这几人吃了个十足饱。

    炙肉的表皮最肥腻的部分被炸得酥脆,料子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味道没有干吃时候那么浓烈,更香也更柔和,尤其是拿表皮部分沾取香料时, 因为表皮较为坚硬光滑,被沾上的料子恰到好处, 不咸不淡, 入口时候在口中爆发开的肉汁被各种香料围绕在里面,肉的鲜香味被完全引了出来。

    有着相同效果的是烤羊排,往常薛家常用的吃法是用腌制的方法,这样吃起来更加鲜嫩可口, 嘴里不容易留下杂味。

    这主要是因为孜然无论怎么研磨都会有木屑一样的东西留在肉上, 但是现在磨成粉之后,香味得到加成之余,滋味更加的深沉丰富。

    鸡汤上头撒了料粉后, 味道有轻微的不同, 厨子应是根据每一道不同的食材对五香粉都有了改进, 比如醇厚的鸡汤中,借由胡椒的香气调和了五香粉原本的辛辣味,几种味道鞣制在一起, 凸出了鸡汤的鲜美。

    至于煮鱼片, 无疑是今日最让人惊艳的一道菜。

    现下辣椒并不多, 不是买不起,更是买不到,平日里薛家做菜也不敢如此大刀阔斧得放辣子,这次多亏林家的小厮送来的一小袋辣子,厨子做的兴起了,突然灵机一动,用了辣椒调出辣油,此时并不是吃花鲢的最好季节,尚未到鱼头丰起时,鲢鱼本身肉刺多,肉质也算不得肥美,只是今天并没有别的鱼了,于是厨子将鱼刺挑去,鱼肉片成片儿,入水汆,接着将辣油浇上,直到上桌,沸腾的辣油依然滋滋作响。

    这鱼直到上了桌才熟,滋味自然不用多提。

    加了辣油和诸多辣子调出的辣味,让能吃辣的薛蟠和薛宝钗都呛咳了几次,但是就是停不下来,完全停不下来。

    往常的菜肴中放辣多半是放一小点,薛家人是万万不知道这辣子放多了竟然这般有攻击力的。

    于这道菜中,五香粉作用便淡了些。主要是辣子实在太过霸道,将别的味道都遮去了大半。

    薛蟠对这位夏弟的思路算是服了,他和厨子细细谈过,自厨子的角度而言,他其实并不太赞成使用这种料粉,因为这样很容易让做出的菜肴失去了灵性。

    这份灵性按照厨子的话来说,便是跟着四季节气、主人家的身体情况,将佐料进行微调,食医不分家。

    譬如秋燥之时,便不适宜使用增加五脏负担的佐料,即便要用,也会大大降低用量,以温润养身为主,若是用了这料粉,你又怎么能掌握好其中的度?又怎么能分开已经混在一起的某位佐料呢?

    但是其优点在于,可以降低厨子的备料时间,且保证所做的菜肴味道的稳定性。

    稳定性是华夏厨师走入世界时的一个难题,也是我国菜系出名,名厨众多情况下饭店依然很难评上米其林的原因之一。

    材料质控的不稳定、对比午餐更重视晚餐、每个厨师的手势不同,这都导致评委在暗访时吃到的菜肴有着区别。

    而就今朝来说,各家餐店都有自己的拿手菜,有自己的独门配方,但是的确容易发生老师傅去了,味道便天差地别的事儿,多少老字号都因此一此一蹶不振。

    厨子作为一个厨师,并不太赞成这样的半成品佐料,这极为容易让年轻人走上了歧路,只是他心知主子想要听到什么,叹了口气,道“便易携带,好利用,滋味佳,提味,省时,好处极多。”

    薛蟠慢慢握起了拳头,眼中光辉明灭闪动,最后化为坚定。

    他对着薛夫人一躬身“我去寻夏弟。”也不待回应,便风风火火走出。

    夏安然和林玦下了课又被堵在了门口,这次薛蟠的态度慎重了许多。

    夏安然见到他的表情,内心一松,知道这事算是成了。

    其后几日,他同薛蟠二人均都忙的脚打后脑跟,若推出料粉,仅推出五香粉自然收益不大,薛家以往生意以绸缎庄子为主,现在若是要售卖此物,还得另外开铺子,一个铺子只卖一个料粉,当然不合算,但是做生意这事夏安然也帮不上忙,他只是陆续做出了十三香,和辣椒酱出来。

    他买了豆豉,和姜蒜花生碎辣椒面炒香,以生抽提鲜,做出来的辣椒酱当夜就被林玦吃了大半,他又多做了些,用坛子装了托人送回了扬州给夏母和林如海。

    夏母前不久就已经写信过来说思念儿子云云,夏安然短时间内回不去,只得托人捎去辣椒酱,算是缓解一下夏母的相思之情。

    相思之情有没有被缓解不知道,倒是林如海来了信,让他多做些寄回去,并且生怕他原材料不够用,寄来了大袋的辣椒。

    林家在夏安然证明辣椒可食后为表支持,在庄子上种了八九亩的辣椒田地,占了一个先机,现在林家在辣椒这方面,存量可谓充足。

    薛蟠自吃到了辣椒酱之后,渐渐得变得无辣不欢起来,又是秋燥时候,他辣椒吃得多,加上做生意这事费心,脸上硬是长了好几个燎泡。夏安然见状也不是没劝过他不要纵了口腹之欲,他总也忍不住,最后是冯渊上门把人教训了一通才有了些收敛。

    上京干燥,林黛玉这几日也有些秋燥,总是忍不住的要咳嗽,贾母见状赐下了好几盏燕窝,林黛玉不爱吃这个,又不能违了贾母心意,每次吃的时候都是避着人硬塞进去的。

    夏安然见状便让嬷嬷做了些炖梨放凉了给她吃,也不知道是其中哪个起了效,她慢慢的也不咳了。

    这一日,贾家的人来人邀林玦夏安然一同参观大观园,二人便去了,一路随着男客听着贾政便假模假样训斥贾宝玉,便用了他取名立匾。

    情不自禁得感叹,真是教科书式的傲娇啊贾大人。

    大观园是挺好看的……只是此时正是万物聊赖的时候,带着萧索之意。

    他同林玦来自江南,大观园做工复杂,却是借的江南园林之景,林家老宅的园林做的也是极好的,林玦于此道耳濡目染之下自然有几分本事,夏安然更是来自现代,各家的园林出名些的他都去过,就连如今还没建成的皇家园林他都去过,还带上详细解说,以他的目光来看这大观园……只能说,灵巧有余,大气却是不足的。

    二人远远坠在队伍最后,前头是不是传来几句话语声,慢悠悠走着倒也悠闲,只是也避不开被人叫上前写上几句诗句供人品玩一番。

    这也是文人的日常活动了。

    等回了去,这两人都有些腰酸背疼,林黛玉比他们早一步回来,也累坏了,已经歇下了。

    眨眼之间,便到了十一月,天气已经转凉,更是下了第一场雪,这些日子大家的面子上都多了些笑容,因为快到了过年的时候,在外漂泊的人们已经开始往老家赶了,衙门封笔在即,在此之前各地政令官员都要上京述职,林如海也是需要述职的一员,他同贾敏二人索性一起来了京城。

    之前夏安然已经去了信告知京城的林府大体修缮已经完成,毕竟这儿原也有几个老仆照顾着,宅子也是好宅,硬体上是没有什么损坏的,林管家忙活了整整一个月,将宅子打理到了能住人的程度。

    虽然贾家人盛情挽留,但是只有林家小辈也就算了,既然家主也要上京了,自然是不好借住在贾家家里的。

    见林家走了,薛家这边也不便继续呆着,否则同样作为亲戚,人家走了,自己还赖着,得听多少闲话,何况薛蟠现在在外头正做着生意,留在贾府也不好招待客人,薛家的宅子其实早早就打理好了,只是薛夫人舍不得离开贾家,她需要用和贾家的亲厚威慑住薛家人。

    但现在薛蟠决议立起来,若是继续留着,自然就不好看了。

    万没有一家之主不顶门立户而是借住亲戚家的道理。

    林家和薛家先后都搬了出去,荣国府一下子就空了许多,贾宝玉每次遇见夏安然时候表情都极为哀怨,更是有好几次想要上门来找林妹妹玩儿,被夏安然和林玦婉拒了。

    他们的理由十分充分,林如海和贾敏即将抵京,现在林宅中唯一的女子林黛玉自然得负责打理京城林家的一应俗物,等贾敏到了都快过年了,有些事儿就要来不及了。

    林黛玉此时正在嬷嬷们的帮助下准备年节礼,撰写礼单,这些等贾敏到了,看了无误就要誊写带走,年礼必须要在过年前到人家家的,时间也是挺紧张,她现在也是找不出空来招待亲戚们的。只得对荣府的姐妹们道了声歉,并允诺等开春了,便一起来林宅游玩。

    贾宝玉对此不快,但是当他对着贾太君撒娇说出了类似林妹妹太忙了,要不然贾家派人去帮帮忙这类话被贾老太太直接拒绝后,他也只得蔫蔫认了。

    贾老太太的话十分在理,哪有他们姓贾的派人去给姓林的帮忙准备年礼的道理,知道的说他们亲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贾家想要摸林家家底呢。

    如今贾家虽然的确因为建了大观园耗了底子,但是也没有伤到根底,说到底他们贾家的姻亲实在强大,孙女又得了盛宠,来亲厚讨好的人自是络绎不绝的。

    借由年礼先一步送到的礼品也是很有些数目的,这些贾老太君都一一过目,心里头明镜似的。

    贾家现在还能挺着,也是有林如海的面子在的,毕竟是妻家的母族,关系又想来亲近,贾家对林如海多少也是有些知遇之恩的,当年林如海高中探花时候,林家可没一个人能帮衬他,全靠当年老国公的面子,给他寻了个好起点,林如海才能一路路走上来。

    这些过去都不必提,贾家还是很想要和林家搞好关系的,只是自林玦夏安然来了京城后,并没有和贾家男丁玩到一块,他们积极求学的样子扎痛了不少贾家男丁的眼睛。

    不满的人不少,但是大家也说不出个五四三来,人家一个是十七岁的举人老爷,一个是十岁的准秀才公,他们这些人也只能酸酸“论我们的家室,哪儿就需要下场一科科考”这类算话,当面说是不敢的。

    农历十二月上旬,贾敏同林如海抵达了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