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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眼前这头庞大如山的铁甲熊倒在地上嗷嗷直叫,谢灵通才合上大张的嘴巴,重重地吁了口浊气,轻骂了句“妖孽”。
“我知道你听得懂人话,不想死的话就老实呆着别动,我们对你的幼崽没兴趣,只想找个人而已。”刚胖揍了眼前这头母铁甲兽的胡利晋,将一只狗崽般大的小铁甲熊丢到它怀里冷冷道。
这头母铁甲熊刚生下幼崽不久,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又顾忌着这三个人类会伤了它的幼崽,顾此失彼之下,被夺了幼崽不说,还被痛打了一顿。
如今幼崽失而复得,母熊喜极而泣,抱着小熊不断亲吻,现在对它来说,什么王者尊严,什么稀世珍宝通通都是浮云,只要别夺走它的幼崽,它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在这种心态下,看见胡利晋和连天霜越过它朝里面的山谷进发,它也只是略微不满地用鼻孔轻嗤了一下,并没有阻拦。
“喏,这个送给你,你的幼崽应该是不足月出生的,所以有些先天不足,这株千年的洗髓草对它应该有帮助。”谢灵通笑眯眯地将一株冰蓝色的灵草放在母铁甲熊面前,然后越过它追上前面两人。
母铁甲熊看看眼前这株罕见的洗髓草,作为荒兽之王,对灵草有着过人的感知力,自然知道这株草对它家宝贝何其重要,它的眼中不禁现出一丝迷惑,不明白这个人类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或许,这个人类与它前面遇到的贪得无厌的人类是不一样的吧!
胡利晋三人在铁甲熊的巢穴附近搜刮了一遍,取走了数十柄玄阶的兵器以及百十株罕见的灵药后,继续向秘境深处走去,可就在三人快要走出铁甲熊的地盘时,身后传来母熊的吼声,三人回头望去,只见那头母熊背上驮着小熊,口中叼着一件黝黑的物件。
见三人停住脚步,母熊将口中物件放在地上,冲他们叫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谢灵通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将母熊丢下的东西捡起,见是一柄模样极其普通且缩小了十倍的玄铁剑,与其说是剑,还不如说是一把匕首,可偏偏它的样式又是标准的佩剑,怎么看怎么怪异,且它身上连最低级的禁制都没有,输入灵气也不见丝毫灵光泛起。
谢灵通将剑拿在手中,颇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刚才他看见被母熊驮在背上的小熊身形明显大了许多,流转的眸光隐隐有了王者的气息,显然那株洗髓草对它帮助极大,害得他还以为母熊追过来是要以重宝相酬,结果,酬是酬了,送来的却是一柄连品阶都没有的迷你剑。
走回两人身旁,见连天霜一脸询问,谢灵通一把将铁剑拍在他手中,开玩笑道:“喏,铁甲熊送的‘重宝’,连师兄看能不能用。”
连天霜将铁剑拿在手中反复观摩,又不断尝试着将灵力注入剑身,甚至割破手指将血滴上去,可铁剑还是铁剑,丝毫没有变化。
连天霜感觉有些怪异,凭他对荒兽的了解,他认为铁甲熊不太可能拿一件毫无用处的废物忽悠他们,这柄迷你剑可能另有玄机。
“给我看看!”胡利晋伸手接过那柄铁剑,方才近距离接触这把铁剑,他明显感觉到体内的魔灵蠢蠢欲动,若不是被压得死死的,估计他得自己跳出来抢夺了。
胡利晋试着将灵力注入剑身,结果如同谢灵通和连天霜一样,毫无动静,想了想,胡利晋自丹田处抽取了一丝魔气,融入灵气中后再次注入那把剑内,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把巴掌长的铁剑迎风即长,一下子变成了一把九尺重剑,黝黑的剑身刻满怪异的花纹。
胡利晋随意挥舞了一下重剑,竟然在空中挥出了重重剑影。
“天阶宝剑——”连天霜骤然惊呼,“没想到这竟是一把天阶宝剑,看来我们此行不虚!”
“连大哥,我们三人中唯有你用剑,这把剑便归你吧。”胡利晋将剑往连天霜手中一送,不理会在他体内几乎要抓狂的魔灵。
只是,在胡利晋手中厚重的长剑一到连天霜手中立像被欺负的小媳妇般——蔫了。
连天霜哭笑不得地将恢复成迷你状的剑重新放回胡利晋手中,笑骂道:“算了,我再能用剑也没辙,这把剑没看上我,你就好生收着吧,不会剑法我可以教你。”
“是啊胡小师叔祖,我爹也说过,灵器有灵,很多时候不是我们选择灵器,而是灵器选择我们,所以,该我们的跑不了,不该我们的再怎么努力也枉然,既然是这把剑选择了你,你就收了吧,我们不会妒忌的。”谢灵通也附声道。
胡利晋看看连天霜,又看看谢灵通,见两人神色坦然,当真没有半点眼红,不由心下一暖。
想也是,面对一柄能令天下人为之疯狂的天阶法宝,有多少人能面色不变地转赠他人?哪怕暂时这件法宝无法为已所用,相信多数人也只会寻思着夺了再说。
“既然如此,这剑我便先收下,待有合适的再为你们寻来。”胡利晋不再推辞,收回宝剑,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上去,鲜血融入剑身,小小的铁剑忽地消失了,再一看,胡利晋的手腕上多了一个不显眼的印记,看轮廓,正好是那柄宝剑。
胡利晋意念一动,一把古朴的玄铁重剑便出现在了他手中;意念一收,剑又倏忽不见。
“天阶法宝果然不一般!”连天霜彼时也不禁有些羡慕。不过羡慕归羡慕,他也为昔日好友有此机缘由衷地高兴。
连天霜和胡利晋在山下结伴相行时曾以兄弟相称,如今同为云霄宗弟子,辈份却相差甚远,不过让连天霜叫胡利晋一声师叔祖,不仅他别扭,胡利晋更是感觉别扭,所以两人私底下还是像行走江湖那般,连天霜叫胡利晋“阿晋”,胡利晋唤连天霜“连大哥”。
曾是患难兄弟,此间情谊自然非同一般,所以即便胡利晋要去闯龙潭虎穴,连天霜也必然舍命相陪。
此刻的花篱,正一脸生无可恋地望着死猪一般躺在乱石滩上的吴闹。
一路行来,花篱终于深深体会到和猪队友相伴的无奈。也不知吴闹是不是跟她天生犯冲,每次好不容易从狼穴逃离,马上又掉入虎穴,每次她拼死拼活一身伤地打跑怪兽,他却毫发无伤地呆在一旁吃瓜,还一脸理所当然——他修为低,只会越帮越忙。
事实也如此,先前看花篱独自战斗,他也热血上头不管不顾地冲上前,结果非但帮不上忙,反而害她陷入生死两难的境地。
有时花篱气急了,发誓再不管这头猪,结果一见他身陷囹圄,什么屁的誓言都抛脑后去了——谁叫这头猪是她的地球老乡呢,珍稀动物啊!
这一次闯祸的依然是吴闹这头猪。他们在山林中迷了路,天天被各种野兽追杀,疲于奔命整整一个多月,好不容易逃到一个没有野兽的安全地带,结果这家伙半夜发疯跑出去跳崖,害她也跟着掉下了悬崖,还好死不死地砸晕了一头水怪。趁着这头长得跟恐龙差不多的水怪还没缓过神来,她赶紧拖着晕过去的吴闹往岸边游,结果不知怎么又招惹了一大群变异电鳗,差点被电成人干,若不是一声怪异的吼声从远处传来将它们吓跑,还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忍着杀人的冲动救醒吴闹,那厮却说是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后跑出来的,至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一概不知。
这崖不跳也跳了,再来追问原因没啥意思,只是,看着两边如刀削般的崖壁——谁能告诉他们该怎么爬上去啊!
这秘境是禁空的,谁也没办法在里面御剑飞行,所以,两人只好认命是沿着水流往下游走,希望能走出这片山谷。
一路上,明明感觉到周围有许多极其危险的物种对他们虎视眈眈,甚至有东西已然悄悄靠近他们,伺机择人而噬,却每每有奇怪的低吼适时传来,将它们齐齐吓退。
这不合常理的一幕令花篱和吴闹心里毛毛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故意引诱他们继续往下走,可是他们又不得不往下走,只要一回头,便感觉被无数双阴幽而贪婪的眼睛注视着。
三天后,两人没遇到任何危险,心里稍稍一安。
只是,为毛他们以为的出路竟是一堵更大的崖壁啊?
崖壁上,一帘瀑布飞流直下,清澈的水流顺着浅浅的河床往右边崖壁底下窄窄的石缝注入,不知流向何方。花篱比划了一下,石缝最宽处也只容得下一个七岁幼儿通过。
两人望着眼前的景象欲哭无泪——说好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两人在周围找了一圈,除了找到几个窄小的山洞,没有任何出路。
夜幕降临,两人找了个干爽的山洞落脚,吃过简单的晚饭便就着火光裹紧衣袖衫睡下了,却不知,一头小山般的野兽正无声无息地靠近洞口,睁着幽绿的双眸打量着他们……
再次醒来,花篱感觉身体快要被冻僵了,一睁眼,发现竟然自己躺在了冰面上。
一骨碌爬起来,便看见吴闹直挺挺躺在旁边,眉眼间挂满了冰霜,伸手一推,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顾不得思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摇晃着他的身体拍打着他的脸焦急大喊:“喂喂,你别死啊,我还指着你带我回去呢……”
“别拍了,他暂时还死不了。”忽然一个毫无起伏的声音冷冷传来。
花篱一抬头,蓦然对上一双清冷的眸子。
待看清对方的模样,花篱不禁微微一愣——这人长得也太好看了,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湛蓝的眸子清冷而深幽,一头长发胜雪,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将他衬得如不食烟火的雪域精灵。
只是……
花篱的目光落在那人手腕脚腕处粗壮的镣铐上——没错,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家伙竟然被长长的锁链困在了这个冰窟内。而他的旁边,竟然坐着一头将近五米的狮形猛兽,见花篱目光投过去,那头猛兽竟冲她低吼一声,抬起锋利的爪子舔了舔。
靠,这破兽是在威胁她的吧,是的吧?
“你是谁?”花篱咽了咽口水,朝那名男子发问道。
对方并不回答,只是赤着脚一步步朝她走来,铁链拖曳在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令花篱没有由来地紧张起来。可情况未明,吴闹那货又生死不明地躺在旁边,不远处那头破兽又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花篱还真不敢随便乱动,只能略显僵硬地跪坐原处。
男子走到花篱身前,弯下腰,骨节分明的手指伸出,轻轻在花篱额头一点,花篱只觉得眉心一凉,左臂的精灵树幼苗迅速长出长长的枝条,几息之间便将男子缠成了树人,其中一条柔软的枝条绕在了男子的一只手腕上,翠绿的叶片亲昵地摩挲着他的手背。
“顽皮!”男子伸出另一只没被缠住的手宠溺地点了点树枝的末梢,柔弱的树枝便宛如受了委屈般耷拉下所有叶片。
“去吧——”男子轻笑着抽出自己的手掌,挥了挥手,所有枝条便依依不舍地退回了花篱的左肩,重新化成一枚并不显眼的印记。
“可以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了么?”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当“精灵王”三个字从男子口中吐出,花篱还是呆了呆。她知道,这方世界已经数十万年未见精灵族的踪影,却不知,他们的王竟然一直困在这个小小的秘境中。
“知道我的身份,你似乎不是很惊讶。”精灵王浅笑道。
“惊讶啊,嗯,也许是因为我见过另一个精灵王,所以,也不是特别惊讶。”花篱侧着头说。
“另一个精灵王?”精灵王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看来当年那人并未食言,他真的找到了让精灵族重新繁衍生息的地方,也不枉我被他困于此地数十万年。”
“你不恨困你的那个人?”花篱奇怪地问。
“恨啊,为什么不恨?我精灵一族的灭亡与他关系密切,只是时间一长,恨与不恨都无所谓了,毕竟他都死了数十万年!”
“可是,你就甘心让人一直锁在这里?”
“不甘心又能如何?他设下的牢笼,无人能破……”
男子望着被花篱一石头砸开的的脚镣,眼角一抽——敢情这脚镣是豆腐渣做的?
微愣间,花篱已经将另外三个镣扣砸开,“那,多简单!”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雪魄琉璃能砸开这家伙的镣扣,直觉,对,就是直觉!
至于为什么放他出来,就不怕他伤害她?也是直觉!虽然感觉这家伙动动手指头就能灭了她,但她都在他面前杵了这么久,这不没灭吗?况且他跟她家南羿有亲戚关系,别怪她偏心,她就是帮亲不帮理的。
“好了,现在谁也困不住你了,你要走吗?”
“你,就这样放了我,不怕我为难你?”怎么办,感觉这姑娘缺根筋啊。
“怕啊,可我觉得你不会伤害我的,哎,那个,你会吗?”
有这么问人的吗?坏人做坏事前都不会主动说“哎,我要干坏事”,所以这个问题其实回答起来没有任何意义,可他却认真地回答“不会”。
话一出口,精灵王霍地拍额——感觉呆傻病是会传染的怎么破?
从花篱口中了解到,新的精灵族繁衍地竟然在一个叫地球的异界,精灵王愣了许久。
“这么说,当年那人破开这片空间去往星辰万界了?”
“这个我真不知道,不过我们那里确实有很多精灵族,我身上这株精灵树苗就是从老精灵树那里得来的。”
“哼,精灵树?人族不是叫它神源树吗?就因为它能助人族成圣,为了得到它,人族竟不顾我精灵族的生死存亡,强行抢夺。灭族之恨,不共戴天!”
“喂喂,大叔喛,灭你族的就那个几个,没道理把整个人族也恨上了啊!”花篱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被关了几十万年,这人会不会被关出精神病啊?他要是老想着几十万年前的灭族之恨,出去后灭了人族可怎么办啊?
看出花篱的担忧,精灵王淡淡道:“放心,我不会滥杀无辜,冤有头债有主,既然当年那些老不死的都死光了,恩怨了了,我离湛还没下作到要杀外面那些毫不知情的后辈泄愤。”
“那你……出去后有什么打算?”花篱小心翼翼地问。
“暂时还没什么打算,先看看外面现如今是什么局面,如有可能,我倒想到你所说的那个地球看看,是否真有那样一方净土。”
“喂喂,你可别打什么坏主意啊,我们地球可不同这方世界,那里大部分是凡人,讲究人人平等,什么狗屁强者为尊的,通通滚一边去,都是爹妈生养的,分什么高低贵贱!”
“听你这么一说,我对这个地球越发好奇了!”
花篱登时住嘴,发誓以后无论面对什么人都不能随便提到地球,先不说她穿越者的身份太过离奇,要是这里每个大佬都想着去地球观光,小小的地球可容不下这么多菩萨啊。
花篱满面愁容的样子成功取悦了精灵王,他嘴角一勾,朝她的额头弹了一记响指,笑骂道:“人族要都是你这种心系苍生的小傻瓜,就不会有那么多纷争了。好了,瞎操什么心呢?要是每个人都能随便突破已方世界的桎梏去往星辰万界,世界早就乱套了,况且,我也不相信你口中的地球会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若真是这样,早被一些野心勃勃的异族占领了,何来安宁平和的一幕?”
也对呵,落后就要挨打的道理放哪都是合适的,如果地球没有一些自保的手段,怎么阻止外族的入侵?
“想明白了没?想明白了是不是该出去了?再呆下去,你那朋友可就要被冻死了。”
花篱这才记起旁边还有一头拖后腿的猪,不禁哀叹一声。
说好的穿越人士的金手指呢?为什么这货比她还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