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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伟其实对父亲这个概念十分的模糊。
从小,父亲基本上就没有在家里出现过,每次他睡着的时候,秦承远才回家,而当他起床的时候,秦承远已经出门去了。一直到上小学,爸爸或是父亲,在他心中,都是照片上的形像,真正陪在他身边的男性,只有比自己大五岁的大哥秦峰。
直到小学的某一天,老师让同学们写命题作文《我的爸爸》,秦伟才发现自己根本对自己的父亲一无所知,他坚持到很晚都没有睡觉,就为了跟秦承远好好聊聊,却失望的得知父亲当天出差,要将近一个月才回来。
父子俩真正安静的坐在一起,却是母亲过世的那一天。
秦伟敏锐的感觉到,父亲并不伤心,对于母亲的葬礼安排,他做的十分到位,该有的死后哀荣,葬仪、排场、最贵的墓地、最好的骨灰盒……应有尽有……只是……一个死去的人,再如何的尊贵,又怎么会知道呢?
不过是做给活着的人看罢了。
再然后,父亲又出差了,华创的事业越做越大,他忙于工作,也没有再娶,对秦峰秦伟两人规定了无数的学习项目,曾经家里看着他长大的赵叔对秦承远说:“你也该多关心关心孩子,小伟经常看着他妈妈的照片流泪。”
本以为这样就能换回秦承远的关注,没想到,秦承远却冷冷的说:“还有时间伤心难过?是功课安排的还不够多吗?”
接着,秦伟又迎来了更多的学习项目。
一直到高中毕业,秦承远告诉秦伟,已经为他报好了国外的大学,要他出国读书:“你大哥已经废了,你要出去读书,扩展人脉,再回来继承家业。”
秦伟太清楚大哥是怎么废了的,秦峰一心想要读机械工业,可是秦承远不允许,他要秦峰学习商业、学习金融:“实业已经过时了,华创需要懂商业的人来掌舵。”
秦峰不肯,却被强行送出国,每一天他都在混日子,秦承远一怒断了他的生活费,他就浪迹在下等街区,靠与人打台球赌博为生,直到卷进了一场官司,被驱逐出境。
如果不是秦家长子流落街头这个消息太难看,秦承远真的会由着他去死。公司里设立了两个职能几乎相同的市场部与企划部,就是为了安置长子。
所以,轮到秦伟,他死活不肯去国外读书,而是自己报名参加高考,选择了学校和专业,秦承远倒也没有十分逼他,毕竟现在只有两个儿子,就算再找一个女人现生一个,也起码得等十八年,时间太久了,他决定原谅小儿子的一时任性。
却没想到秦伟竟然在学校里认识了祝福,秦承远开始并没有在意,他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会是什么痴情种子,无非是在学校里无聊,找个女人玩玩而已。
没想到,毕业后,秦伟还是不肯回家。
说要给他一年时间,他要在外面找工作,证明自己。
一年过去了,虽然秦伟在同学中已经算不错,但是,离秦承远的要求还很远很远,他等不了,更要命的是,秦伟竟然告诉他:“我要带女朋友回来。”
对于“女朋友”,秦承远只问了一句:“她的家世如何?”
得知她只是个普通人之后,秦承远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有问,就命令秦伟马上与她断绝关系,回家相亲。
因此,他根本不知道祝福就是与自己儿子相恋三年的那个女孩子。
现在,秦承远要秦伟再去把祝福追回来,深知自己父亲禀性的秦伟当然知道,这绝对不可能是因为父亲发现祝福聪慧过人、温柔可爱,一定是他发现祝福有什么足够大的可以利用的地方。
只是,为什么连自己都不可以说?
想到这里,秦伟不由悲从中来:“从小到大你都没有管过我,我和祝福好好的,你要拆散我们,现在她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你却要我把她再追回来,你到底把我的感情当成什么?!”
秦承远的声音冰冷:“你不是很喜欢她吗?得到你喜欢的女孩子的同时,还能有额外的利益,何乐而不为?”
“你当初和妈妈也是这样吗?”秦伟双手按在桌上,身子前倾,愤怒的冲着秦承远喊。
秦承远猛然站起身,狠狠地抽了秦伟一耳光:“这一巴掌是教你,对长辈应有的礼仪。”
被这一巴掌打慒了的秦伟愣在当场,半晌才回过神来,他闭了闭眼睛,已恢复冷静,仿佛刚才那个失控大叫的人不是他。
他看着秦承远,没有说话,转身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被重重甩上,整个总裁室都被重重地震了一下。
在隔壁的助理们被这声巨响惊动,她们抬起头,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发现是秦伟,于是她们又低下头,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在秦承远身边干活,最重要的就是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份,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
秦伟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好像在看手中的文件,其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脑中只有父亲严厉的模样,还有祝福灿烂如花的笑脸,与祝福在一起的那三年,是他最开心的日子,他几乎以为父亲已经像放弃大哥那样放弃他了。
却没想到,那是父亲对他最后的纵容。
秦伟重重的将手中文件夹合起“啪”的一声扔在桌上,他做了一个决定,既然当初能反抗一次,让自己自由的选择了大学和专业,不如,就再反抗父亲一次,一回生二回熟,父亲应该已经……习惯了吧?
当秦伟下定决心之后两小时又二十七分五十秒,他接到从总裁室来的内线电话:“祝福被绑架了,绑匪指定要你去。”
什么?
他大踏步的冲进总裁室:“这算什么?”
秦承远平静地说:“算一个父亲在帮一个懦弱的儿子寻回自己的真爱。”
“你真的找人绑架了她?”
秦承远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他的声音没有变化:“我曾经教过你,做任何事情都要有目的,你问这个问题,是希望我会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