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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念空和尚,离开寒山寺时已是日落黄昏。
陈云站在船头之上,遥望夕阳,只觉晚霞如血。
心中似有锵锵剑音响动,自得知那阴魂出现在青木村居然是人祸,张王大是一位魔道中人练法,血祭阴魂下牺牲品时,他心中就平静不下来。
想到村中那些和蔼可亲、平凡淳朴的人们差点就遭阴魂血祭,陈云心中就忍不住升起一股前后两世,加起来三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暴虐之气。
那是一股杀气。
强烈的想要杀一个人的杀气。
唯有受尽红尘冷暖之人,方知世间温情可贵。
背上的剑似感应到楚云浩此时的心意,在背上微微颤抖着。这柄本是普通的铁剑,经陈云依秘术悉心养练七年,特别是最近,进阶入道之后得体内剑气温润,越发显得通灵不凡起来。
上岸之后,夕阳已经落下山头,唯有天际残留一片红霞犹未下去。渡口之上人流来往穿梭,还是一片热闹的景象。
回首望望湖中依旧来来往往的船只,陈云定了定神,径直往青木村方向行去。只是步伐迈开没几步,他就突兀停了下来。
“让开!让开!”
数名青衣小厮分开前面拥挤的人群,一名身材魁梧,不下八尺的中年人在他们后面负手站立,此时深邃的目光正望着楚云浩。
赫然就是今天早上在大街之上那追紫裙少女的中年人,那名已经将外功修炼的极致,由外而内入了先天宗师境界的高手。
“终于还是来了……”
陈云眼神乏起丝冷意,嘴角微微抿起,脑海中闪过一个纨绔的身影。
世家弟子,一个个都是吃不得半点亏的主。那罗石在大街上,众人瞩目之下被逼着发下誓言,不伤害那女娃一家。
罗石事后要不报复他,他就不会是那个大街上纵马飞驰的纨绔了。
中年人一见陈云,并不言语,只从鼻腔冷哼一声。
霎时,一股凌厉的气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自中年人身上朝陈云压迫过来。
他受罗石指派而来,由于陈云去了寒山古刹,顾忌着里面那些厉害的和尚,他才在此等候多时,心头自是有些火气。
在这渡口边上的小贩、礼佛的香客早已见识不妙,散了开来,却并没有离去。都远远围成一圈,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那不是罗家的客卿“开碑手”卢仁波嘛!”
“那少年是什么人,居然得罪了他?”“听说是得罪了罗三公子……。”
“哧”
陈云吐气开声,中年人身上那股压迫的空气都为之凝固的气息顿时为之一缓。
他目光微微一动,从气势上看,这中年人赫然已经是先天后期巅峰,无限接近先天圆满的江湖大高手。难怪在他已经露了一手先天沾衣跌的功夫之后,罗石还只派了这中年人前来,显然是对这叫卢仁波的客卿极有信心。
“咦。”
看到陈云似乎丝毫不受自己气势影响,卢仁波双目顿时为之一凝,脸上一阵讶异。
在他眼里,此时对面这青衫小子脸色淡然,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周身元气鼓荡,身上散发出一种截然不同的气势。
凌厉逼人,就如一柄出鞘利剑,给人一种锐不可挡的感觉。
他心中不由暗暗嘀咕:“公子派人调查后不是说这小子只是一名偶得奇遇的普通先天武者嘛?瞧这气势,就算在先天境中都算得上是高手了,难道是他之前隐藏了实力?”
心中虽然如此想,动作却不慢。
脚下朝前迈去,手掌翻腾,漫天掌影朝楚云浩笼罩过去。
陈云心中冷哼一声,人若是太过软弱,他人不但不会觉得这是谦谦君子,反而只会以为是可欺之人。他虽不愿与世家为敌,却也不会任人上门打脸。三尺青峰瞬时出鞘。
剑由心转,寒光似雪。
卢仁波变掌为指,手上黄芒闪烁,直接朝剑夹去。
突然他心中警觉,脸色一变。忙飞身后退。
他快,剑光更快,雪练闪现。
“哧。”
地面上溅下数滴殷红。
卢仁波飞退三丈之外。
围观之人一片哗然。
败了?先天后期的大高手居然一个照面就败了?败在一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剑下?
这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天方夜谭,传奇故事,却又真真切切就发生在眼前。
世间不乏仙流剑侠,见过的人却是不多,至少围观的人中没几个见过。
但这一刻,他们却知道,这手持三尺长剑的青衫少年或许就是那样的人,与他们同在一片天地,却不属于一个世界!
右手垂下,食、中两指微微颤抖,血液微淌,汇集成珠顺着手指滴下。
卢仁波朝自己受伤的手微撇一眼,袖袍一甩,挥退脸上带着惶恐之色要上来搀扶的青衣小厮,望着陈云,嘴里苦涩问道:“入道?”
陈云微微颌首。
入剑归鞘,直接越过他朝前走去。
只一个清朗的声音随风传来。
“如此应该可以给你背后那位一个交代了,我耐心有限,这样的事希望不会再发生。”
看着一袭青衫背剑,倏忽远去的身影,卢仁波不由苦笑。交代!何止可以交代了。与一位准修士结下梁子,简直可以叫自家那位公子哥夜不能寐了。
古木村距离流波城虽然不近,但在楚云浩放开脚步之后,也堪堪在天色彻底黑下去之前,赶到了进村前必经的那道瀑布处。
耳边听着轰隆之声,望了一眼那垂挂的水帘,看着那王大殒命后落身的幽潭,想到从念空和尚那里得知的事情,陈云眸光幽幽。
突兀,他瞳孔为之一缩,前面一片湿漉漉的地面上,清晰的显示出十余处马蹄印……
古木村位于山盆谷地,就算是江湖中人进白云山脉历练,也少有选择由此进入。现在居然有为数不少的人纵马而来!是为什么?
陈云不及细想,淡青色身形如电,古木村直射而去。
夜幕低垂,本该是炊烟四起,妇人招呼丈夫儿女晚膳的时辰。此时青木村内却燃烧起火红烈焰和滚滚的黑烟。
呼啸哭喊声不绝于耳。
鸡鸣犬吠中夹杂着妇孺老弱的慌乱哭喊声。
数十骑劲装打扮,头缠黑色丝带的大汉手中挥舞各种兵刃,寒芒闪烁,狞笑着在村里四处横行劫掠。
这群贼人来的突然,在村民们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冲杀进了村子。
妇孺无助、老人纵泪、幼童嚎哭,一场杀戮的盛宴开启。
人影纵跃,有那村民中的血性汉子持刀拿棒,奋起反抗。
终究还是敌不过那入村的饿狼猛虎,伏尸躺地。
刀光剑影四处闪现,青木村内处处可见鲜红的血液飞洒。
村西方向,楚虎手持一根铁棍,同十数名勇武的村民一起挡住面前的匪盗。即便胸前已经淌血,依旧撑着不肯退让一步。
身后,数十名老弱妇孺面带惊慌、相互搀扶的朝远处山林奔去,不时有人悲戚的回头,换来的却是陈一等人的呵斥。
看着不远处倒在血泊中的杨大婶、四伯等的尸体,陈一眼中乏起血色,牙关紧咬,血迹斑斑的铁棍或挑或砸或扫,恨不得将所有匪盗尽数毙与棍下。
“叮”
一声火花交击之声响起,陈一虎口震裂,手中铁棍几乎脱手而出。
“想不到这破山村内居然还有高手,老子看你能挡我几刀!”一名匪盗首领狰狞而笑,目中凶光闪烁,手上长刀寒光迫人,朝楚虎直劈过来。
砰!铁棍架住长刀后,直接被震的脱手而飞。陈一踉跄后退数步,倒在地上。嘴角泌出血迹,望着再次逼过来的刀光,他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旁边的两位村民见状抛下围攻自己的数名匪盗,不顾一切地挥舞兵刃架住那匪首的森寒长刀。背上却被连砍数刀,鲜血飚飞。
匪首及众匪盗皆是猖狂大笑,在夜色中显得是那么的刺耳。
对于他们来说,听着妇孺的哭泣,看着别人的伤痛、绝望、垂死挣扎的模样就是人生的乐趣。
一道剑光在夜色中突然闪现,带着无穷杀机瞬时划过匪首及其周边数名匪盗。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数个头颅已经飞上高空,殷红的血液从脖颈朝上方喷洒、落地。
原本都在猖狂大笑的盗匪们瞬间哑了一般,都睁大了眼睛,不能置信的看着这一幕。离得较近的几个匪盗呆呆的看着血液喷洒在身上,伸手抚摸了下脖颈才确定自己还活着……
匪首的头颅自空中落下,丑恶的脸上还挂着狞笑,只是圆睁的双目中透着丝丝疑惑,似在奇怪自己为何突然飞了起来一般……
一道淡青色的身影出现在匪首的头颅旁边,衣诀飘舞,雪亮长剑斜斜指地。
“陈云!”陈一沾满血迹的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对陈一微微颌首,陈云脸庞平静的看着众匪。在远处火光映射下,深邃的目光之中似隐藏着浓郁的杀机,手中三尺青峰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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