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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
陆子潇喊了一声,却没听到回应,不由往前急急的再走了几步。
走得近了,他终于看清,尹青羽和黑焱紧闭双眼,象是睡着了,可是与安睡又有些不一样,他们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梦魇中。
黑焱周身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他张着口,似乎在朝天怒吼,却听不到他的声音。一团火焰从他的身体内一忽儿冲出来,一忽儿收进去,灼热毁灭的气息老远就让陆子潇打了个寒颤。
他感觉,黑焱似乎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内火了。
再看向尹青羽,尹青羽虽然看起来比黑焱要平静许多,看起来就象是真正睡着了,可她眼角落下的两行泪水表明她的心并不平静。
陆子潇不知他们这是怎么了,可却知道,若不唤醒他们,再这样下去,会很危险。
“青羽,黑焱。”
他试图走过去,试图去叫醒他们。可不知为何他的双腿忽然之间就软弱无力,踉踉跄跄走了两步就倒在了地上,他伸出手,努力往前伸着,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他都够不着,他与尹青羽一直差着半只手臂的距离,这半手臂的距离仿若天堑。
一阵轻风拂过,带着点淡淡的清香。
仿佛有道温柔的声音在耳畔轻声呢喃,又仿佛是幻丽梦境里有人在轻轻招手,让人不自觉的想沉醉其中。
陆子潇的眼神变得朦胧起来,眼皮也越来越沉重,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睡,不能睡,可却无法抗拒这强大的睡意,终于垂下了手臂,躺在地上阖上了眼睛。
――――
“快走吧,离开这里去哪儿都行。”
“滚,再不滚信不信我们揍你。”
“孩子,你就离开吧,我们实在承受不起啊,你就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是啊,孩子,不要怪我们狠心,你也看到了,村子里已死了这么多人,你若再不走,咱们村只怕真的完了。”
“村长,大娘,跟他费什么话,他要是不肯走,我就将他丢到后山去喂老虎。”
“唉,他也是可怜的孩子。”
“他可怜?难道我们就不可怜,若不是他,他父母会死,他妹妹会被老虎叨走?若不是他,咱们村会发生瘟疫,死这么多人?就是他这个灾星,才会带来这么多灾祸,让大家都过不上好日子。”
“对,他出生时,过路的道长就说了,他是灾星下凡,是天煞孤星命,会给周围的人带来灾祸,当时若是听道长的,将他丢到后山自生自灭,哪会发生现在这些事。”
“还不是陆大嫂舍不得,可惜啊,陆大哥一家为了他,个个都死于非命。”
“象这样克父克母克族人的灾星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没打死他已算我们心善了。”
……
众人七嘴八舌,嘴里的唾沫子喷溅到离他们七、八步远的小男孩的脸上、身上。小男孩七八岁左右,个子矮小,骨瘦如柴,一身衣衫已破烂不堪,象块破布搭在身上,唯有一双又大又黑的眼睛满是恐惧的盯着他面前的人。
那些人,曾是他的族人,亲人。
那些人,现在却要将他赶出去,说他是灾星,再也不许他回到村子里。
不,我不是灾星,我不是灾星!
小男孩抱着头,朝他们痛苦大叫,“我不是天煞孤星,我不是。”
他叫得那么大声,那么用力,他想告诉所有人,他不是灾星,他没有克父克母,也没有克死妹妹,更没有克村里的人。
可没人相信他,别人都不相信他。
有人冲过来,狠狠的推搡着他,将他推得往后摔倒,他的身后有一块凹凸不平的青石,他摔下去,脑袋磕在了石头上,顿时磕破了头。
血,顺着头皮流下来,流过脸侧,流到他破烂的衣衫上,流到他裸露在外的脏脏的肌肤上,看起来,让人害怕,也更让人厌恶。
没有人过来扶起他,他只好自己爬起来。
他艰难的爬起来,那个推倒他的人反而回身对身后的村人说道:“大家看到了吧,都说灾星命硬,摔成这样都摔不死,看来传言不虚,身怀天煞孤星命的人不把其他人克死,自己是不会死的。”
“就是,不能再将他留下了,快赶他走。”
“打死他,打死他。”
村人愤怒了,有几人已摩拳擦掌,准备冲上去朝他下手。
鬓发皆白的老村长拦住了大家,老村长叹口气,劝他道:“孩子,你走吧,走得远远的,不要让人知道你的命数,也许还能混口饭吃活下来。孩子,别怪我们,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他看着面前的那些人,那些人,有的对他怒目而视,有的摇头叹息,有的面露不忍,更多的却是害怕。
他知道,他们怕他,从小都没人敢靠近他,怕挨他近些会被克了。
他们以为只要不靠近他就可以免除灾祸,可并非如此,他父母妹妹死了不说,村里一场瘟疫夺走了近一半的人口,那些死了的人多数与他并不亲近,所以他们全都怕了,他们觉得只要他在村子一天,村里就不会安宁。
小男孩知道,这里他再也呆不下去了,这里,再也不是自己的家。
他转身缓缓离去,他也不知要去哪里,天大地大,何处是容身之所?
“师尊,您从哪里捡回这么脏的小孩?”
“从一座山里捡回来的,子旻,这孩子资质不错,我准备收他为徒,以后他就交给你照顾了。”
“是,师尊。咦,他醒了。小师弟,你叫什么呀?”
“他说他姓陆,依着你们子字辈,为师给他取名子潇。”
“陆子潇,好名字。走,师弟,跟大师兄去洗洗,换件衣服,以后就安心在这里住下,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自己的家,自己有家吗?
他睁着一双恐慌的眼睛,看着那位将他捡回来的中年男子,又看了看男子身边的白衣青年,他们看起来那么高贵不凡,却又和蔼亲切,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
他在山中住了下来,一天天长大,他的师傅待他如严父,大师兄却象慈母,亲自照顾他的衣食住行,教他修炼,他们待他比亲人更象亲人。
他甚至忘记了以前的伤痛,忘记了他是天煞孤星命。
直到有一天,大火淹没了整座大山,火光冲天中,所有人指着他,“是他,是他害的,是他给师门带来了灾祸。”
“天啊,他是天煞孤星,这样的人就不该活在世上。”
“没想到陆师兄是这样的命数,这可怎么办,我会不会被克了呀?”
连比亲人还亲的师傅和师兄都恐惧的看着他,“小师弟怎么会,怎么会……”
“唉,是为师错了,为师不该带他回来。”
所有的声音都在耳边叫嚣。
“赶他走,赶他走。”
“杀了他,杀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