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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已经淅淅沥沥地有些要停的意思,东屋的几个孩子见大人们还在说着话,而雨又没完全停,就都无聊地打着盹儿。而西屋里太姥姥好像在叮嘱二子爹什么话似地,只有姥姥和我还在堂屋的灶台边说着我想知道的秘密。
姥姥说:“就到这吧,小孩子家的知道这些已经够害怕的了,再听下去,晚上还睡得着觉啊!”
“说吧,姥姥您了还是快说吧,恐怕您要不说,我更睡不着觉,到底给小蛾送路的那个晚上又发生了什么事呢?”我边问,边干脆就坐在了灶台前的小板凳上。
姥姥看我死皮赖脸地非要听她说,于是也拿了个马扎儿坐在我对面,继续给我讲那个夜晚发生的事。
小蛾自己把自己勒死的第一个夜晚,大家都帮助小蛾爹忙碌着丧事,联系白布的,扯长明灯的,卷烧纸的,都是村里的街坊邻居在忙乎着。一般过去农村办丧事,都是互相帮助的,即使有“大了”,也很少收钱,不过事后一顿吃喝是免不了的,再扣儿的人家,碰到这样的大事,也不会吝啬钱,毕竟大家的热心是人缘的象征吗。
可奇怪的是,全村最热心的二子爹却在那一晚没有回家,那时候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话,写信发电报吧,又有点大题小做的意思,大伙还好说,只是这二子娘有些待不住了,她也只知道二子爹说去城里卖些柴火和小菜,像这样的事也常有啊,可从来二子爹都不会在外面过夜的啊。
小蛾家有村里人陪着小蛾爹在守灵暂且不表,单说二子家,二子娘因为要看那时还小的二子,就没去守灵,直到后半夜了,大门一声响,从门响的声音,二子娘就知道是二子爹回来了,果不其然,二子爹是回来了,可满脸的疲惫可以证明他这一天不是简单地去卖柴卖菜这么简单吧。
进门就跑到水缸旁,拿起葫芦做的水舀子就是一顿狂喝。“你咋地啦?一天没喝水啊?”二子娘关切地问。
“唉,还不是小静吗!”
“小静咋地啦,你倒是快说啊!”一听说还有小静的事,二子娘赶忙问。而这个时候二子爹还不知道小蛾已经自己把自己勒死的事,因为他一大早就去城里了,而小蛾爹发现小蛾死是在中午,所以二子爹是一点也不知道村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二子爹又喝了一大口缸里的凉水,接着说:“我本想先去一趟大表哥家,给他家送些柴火和小菜,就手也看看小蛾,然后再去卖这些东西,可谁知道就出事了呢。”
八十年代初的城市还没有煤气罐,更别提液化气了,大家做饭也和农村一样,全靠炉子,住平房的有的也烧灶,可城里不比农村,煤呢,得花钱买,可这引火的柴火就不好找了,于是,有农村亲戚的人家,就会接不断地收到农村亲戚给送来的柴火,这也是一件很自豪的事啊,没农村亲戚的,有条件的就去买柴火,没条件的就得自己去捡柴火了,可那时也没人笑话,说实在的,那时的人们谁家也不比谁家强多少,不过人们之间的关系却是当下不可比的。
原来,二子爹来到大表哥家后,受到了表哥表嫂的热情招待,又是给他拿点心,又是给他倒茶的,也别说,要不是二子爹娘,他们还不知何时能有个孩子呢,可现在,由于小静的到来,一个家庭总算完整了,有老人,有孩子,有童真未眠,也有天伦之乐,所以他们两口子分外感激二子的爹娘。
本来二子爹想坐一会儿,休息一下,然后看看小静,就去集市卖柴和菜,可还没等见着小静,大表哥的母亲就从小静的屋子里跑了出来,一个老太太跑着出来,那肯定是有事啊,又见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大伙儿也不问了,都跑到小静的屋里来,一看,床上的小静脸色煞白,两只手向空中在抓着什么,上前一摸头,滚烫滚烫的。
二话不说,二子爹就和表哥表嫂把小静送到了最近的医院,说来也怪,刚一进医院,小静就醒了过来,再摸头,竟然正常了,孩子还一个劲儿要下地回家,可能小孩子都怕到医院打针吧,所以一个劲儿地要走,既然这样,也别挂号了,大家虚惊一场,以为是孩子受凉,经这一折腾,出了汗就好了,于是都没进门诊就又回了家。
到家后,二子爹就要起身告辞,可这时,刚进屋的大表嫂又大声地叫了起来,原来,小静又像昏过去一样,躺在床上,手向空中抓着,头烫得很。于是大伙就这样又把她带到医院,奇怪的是到了医院就又好了。可这时已然快中午了,二子爹心想这柴啊菜啊的也别卖了,就当窜了一天亲戚吧。于是又随着大家回到了表哥家。
谁成想到了下午又这样折腾了三次,大家精疲力竭,于是干脆就在医院住下了,倒好,小静在医院里玩了起来,也没事了,二子爹和大家忙乎着,也不敢走,就怕小静再出事,可看起来,在医院里的小静好像正常的孩子一样,于是二子爹就问她:“静啊,咱回家吧,这里是医院啊,你不怕打针吗?”小静的回答让大家都吓了跳,她说:“我才不回家呢,打针也比让那个穿白衣服的阿姨亲好啊,那个白衣服的阿姨脖子上还套着一条红腰带呢,好吓人哪!”
大伙都以为孩子是发烧发的说梦话呢,虽然有些吓人,可也没在意。时间已经很晚了,二子爹忙了一整天,连最后一班回乡下的车也没赶上,就走着往家赶,所以深更半夜才回来。
听完二子爹的叙述,二子娘头皮一阵发炸,“小蛾死了,自己拿红裤带把自己勒死的,你说小静看到的是不是小蛾的魂儿啊?”
“别瞎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讲这些没边的事!”可话是这么说,二子爹的脸色也瞬间变了样,望着漆黑的屋外,心里也发起毛来。
头晚无事,第二天,大伙又帮着小蛾爹干这干那。一般来讲,人死后的第二天晚上是要送路的,像小蛾这样年轻的还没结婚的姑娘死去,让上岁数的老人去送路是不合适的,小孩当然更不行,即使同龄的人去也是犯忌的,除了亲友,也就剩下像二子爹娘他们这样的比小蛾大几岁的人去送路了。
当晚,老人们都陪着小蛾爹在家里守灵,合适年龄的,送路的人们在村里“大了”的带领下去送路。我们这个村子,南边就是一条大河,虽然不像有些河那样,这边看不到那边,可如果要游个来回,也得个把小时,挨着河边的就是我先前说的那个村西头的湖,整个村子的一边可以说是被水包围着,村子的西北面,也就是挨着湖的另一面,是村里的打稻场,每到农忙的时候,那里是一片人海,可是平时,却是少有人去那里,也就显得格外荒凉。
小蛾家呢,是一座有独立院的小屋子,紧挨着打稻场。一般“送路”是不能按原路返回的,即使原路,也要绕一个圈子,于是送路的大队人马就要从村西头小蛾家的院子出发,绕大半个村子,再从村子的北边绕回来。
这绕大半个村子,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回来的,于是村里的老人们就在院子里陪着小蛾爹,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劝吧,说这就是命啊,自己要保重啊的一些话。太姥姥和姥姥也在其中。
那时农村的路灯比手电也亮不了多少,所以漆黑的夜色下,小蛾的棺材放在灯光昏暗的小院子里就有些瘆人,再说她又不是正常死的,所以大伙儿边说着话,边时不时地要瞅一瞅那里。
过了一段时间,可感觉也还没到送路的人马要回来的时候,从村路的远方就见一大群人慌慌张张,歪歪斜斜地就往这边跑了过来,就像赛跑一样,恐怕谁落在了别人后面。院儿里有腿脚利索的人已经跑过去迎,有眼尖的却说,别迎了,出事了,你没看见吗,人们的脸都变了色儿了,快回来吧。
感觉气氛不对,太姥姥一个健步就来到了院子的正中央,先是一把按住了小蛾的棺材盖板,然后顺手一张黄色的纸符就粘了上去,紧接着又取出几样东西,分别摆在了棺材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这时候,有跑的快的已经跑进院儿了,姥姥赶忙上去问怎么回事。
“大娘,不好了,我们去的时候还没事,送到十字路口烧纸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起风了,飞沙走石的,还带着旋儿!”
这一个还没说完,那个又跑进来说:“有的女的就吓得往回跑,可也怪了,那些烧成的灰儿竟然追着大家往回跑,把大家追得屁滚尿流的,这不,我们跑得快,后面的还在被灰儿追着呢!”
太姥姥过来嘱咐了姥姥几句,就跟着几个胆儿大的小伙子,迎面向送路的人群走了过去。
离着还有五十米距离的时候,果然看到人群的后面,黑压压的一层灰儿,有的还带着火星儿正追赶着人群呢,可再仔细一看,那哪里是灰儿啊,那分明就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