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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宁大惊,连忙上前扶住阿央,在阿央的鼻下一探,才松了口气。
龚宁将阿央背在身上,出了酒庄,镇子上慌乱不已,远近不断有人呼号,龚宁也懒得管,只是在附近找了家客栈,要了间房赶紧将阿央放在床上,看阿央鼻息顺畅,就仿佛熟睡一般,虽说叫不醒,但想来应无大碍。便在床下盘膝而坐,开始修炼《景云决》第二页的内容。
龚宁获救之前记忆全失,被上德子带上平潮山之后一十四年,只每年下山到香湖医庄时偶然能遇见一两名前来求医的修真者,此外再未见过其他修真者,而向来听人说乾天宗是天下道修之首,上德子是正道领袖,只道师尊的修为便已是天下第一。但半年前被逐出山门,遭遇种种奇遇,尤其是自从别过叶光纪大爷爷,一路上所见之人,或阴险狠辣,或深藏不漏,都是修为高深莫测,渐渐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当初初得叶光纪传授《景云诀》,又相助清除体内沉疴,化全身经脉为丹田之功,一时惊为天人。原本以为凭着《景云诀》第一页的内容就足以惩治上智子,可路上遇见的韩墨、洪天一和田世明,哪一个不是仍留有余力就能轻易击败他?还有未曾谋面的一招内便能轻易击败阿央的左护法巫腾、不知底细的右护法、魔修其他四位堂主……当然也少不了今日所见的鹰眼男子和横肉脸男子。龚宁心中一阵感叹,怕是师父师叔的修为,也不止于自己所认为的那般。
这些人仿佛一团团黑魆魆的巨大影子,又仿佛一团团翻滚不休的乌云,将龚宁整个笼罩其中,令他心头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般沉重。
龚宁摇摇头,撇开这一股胡思乱想,努力收摄心神,全力催动真气,修真之人此刻五感最是灵敏,远超常人,便在此时,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老大,刚才为什么不杀了那两个小子?”正是大闹酒庄的二人之中横肉脸的声音,听上去闷闷不乐,同时带着深深的不解。
龚宁集中精神,细细听他二人说话。
鹰眼男子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看看我的手。”
龚宁心道:“他的手难道受伤了?”
横肉脸男子惊呼一声,道:“这,大哥……这怎么肿得这么厉害?”
鹰眼男子道:“那小子邪得很,从来没见过那种掌法,若不是我抽身及时,以后就得换手提剑了……”
龚宁下意识的将目光看向安静地躺在床上的阿央,心中感慨万分。心道:“阿央发出这一掌便昏死过去,定是以极为沉重的代价来使出这招,以后万万不能让他冒险使用了!”
想到阿央保护自己变成这样,龚宁就更加过意不去,便不去听二人对话,开始打坐专心修炼起《景云诀》。
呼吸间时间悄然溜走,转眼天已大亮。
龚宁缓缓睁开双目,吐出一口浊气,起身仔细聆听昨日夜里二人发出声音的那间客房,却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龚宁这才放下心来,拎着脸盆去楼下打了盆热水。回来时,却见阿央已经睁开双眼,冲着龚宁爽朗一笑,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便径直穿鞋下地,完全没有一点疲惫的样子。
阿央拿了条毛巾搭在肩上,又接过龚宁手中的脸盆,笑道:“真以为我得休息十年八年啊?”
龚宁胸腔扬起一股热血,像是看到了东峰弟子一般,胳膊用力勾住阿央的脖子,道:“以后这样的招式别随便就用,你倒下的时候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龚宁勾的特别用力,阿央一个趔趄,手中的脸盆差点拿不稳,水打着浪花洒在地上,阿央连连讨饶:“哎呀,水,水洒了。”
龚宁愤愤放开阿央,一脸怒气道:“答不答应我!”阿央两手端着脸盆,严肃道:“放心,以后不会乱用了,昨天只是个意外,我本以为以我现在的修为,不至于要力竭昏死的。不过昨晚如果不用这禁术,我怕我们都会死,那个人真的很强。”
龚宁点点头,道:“但你可是把他的手打伤了,若不是他退得快,恐怕右手就废了,你那一掌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出来的吧?”
阿央笑道:“这是我们部族守护的远古力量,只是我修炼时间还是太短,实力低微,不能自如使用,不过好在休息一夜就恢复了,没什么大碍。等我实力再提升一些,这一掌用起来就不会那么吃力了。”
二人笑闹一阵,洗漱完毕,便离开了客栈。刚迈出客栈大门,便看到不远处的酒庄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四名官兵合力抬着一个门板从里面走了出来,上面躺着数具无头尸首,紧跟着走在后面的官兵抬着一堆人头,煞是吓人,久经沙场的老兵都有些忍受不住,面色发白,看客中有些胆小的百姓当场便呕吐起来。
更恶心的莫过于最后被抬出来的那些被打的不成人形的尸首,都是出自那个横肉脸男子之手,看的龚宁头皮发麻,虽然二人并没有交手,却也能想象到他肉体内蕴含的可怕力量。
龚宁心中疑惑道:“那鹰眼男子手段狠毒,但功法招式乃是纯正的道修传承,而横脸肉男子却显然是魔修门下,横肉脸却口称鹰眼为“老大”,是什么人能将世代为敌的道修魔修都聚在麾下?难道是魔修么?龚宁见到韩墨是在大虞国西南,可此地地处东北,离号室分部远隔千万里,难道韩墨势力如此之大,爪牙已经触到涵月国了?”
龚宁想到这种可能,却不愿相信,但如果这是真的,那魔修到底有多强?那魔主韩墨对自己心怀歹意,虽然莫名其妙,但是这是事实却错不了了,上次在号室分部,洪天一性格古怪,放了自己一次,那若是再遭遇魔门弟子,可不能每次都这么走运了。想到此处,不由得一阵心悸。
阿央忽然道:“你在害怕!”
龚宁默然不语,可他微微颤抖的手出卖了他。
阿央不并看龚宁,而是直视前方,视线甚至也不停留在眼前熙熙攘攘的众人身上,而是穿过街道,穿过这城镇的围墙,注视着远处白茫茫的山巅积雪,道:“阿妈说,乌戈尔山是世界的尽头,从来没有人能翻过去,到达山的另一边,当我带着仇恨,翻过乌戈尔山的时候,我才知道,不是没有人能翻过去,而是人人敬畏它,没有勇气去翻越。”
龚宁默然半晌,心中无数念头想起又放下,最后抬起头,看着阿央坚定的眼神,紧紧握了握拳,仿佛有一团热火正在胸中熊熊燃烧。轻声道:“谢谢。”
阿央回过头来,笑了笑,道:“我肚子都饿了,还是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赶路吧。”
二人随便找了一家面馆,胡乱吃了些面食,又买了些干粮,便头也不回出了镇子,一路向北,继续赶路。
三日后。
二人脚下厚厚的积雪覆盖整条山路,目光所至尽是白皑皑一片,所处竟是一座秃头山,一棵树都没有。
荒凉的山脊上两条人影疾步如飞,踏雪无痕,青黑发丝上都落了一层薄薄的飞雪,长衫已经被风雪吹的生硬,但他们却毫不在乎。
忽然,二人同时停下脚步,踩在齐膝的雪地上。
龚宁看了一眼二人之间的距离,笑着将自己身上的包袱丢给阿央,道:“我又比你快了一步,包袱还是背在你身上吧。”
阿央默不作声,将包袱一左一右系好,背得紧紧的。
二人正欲腾空而起,继续上路,龚宁忽然指着山下,道:“你看那边。”
阿央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一股浓浓的黑烟升的老高,又被呼啸着的大风吹散,只见一片火光,越来越暗。
“走,去看看。”龚宁率先跃起,施展踏雪无痕朝山下赶去,阿央紧随其后。
没一会,二人已是急速奔下了陡峭的秃头山。一股热浪袭来,面前房屋已经烧毁一空,尸横遍野,鲜红的血迹凝在冻雪上,分外显眼。
龚宁与阿央进了村子,互相使了个颜色,分头行事,挨家挨户寻找活口,却没有任何发现。
阿央站在村尾,忽然喊道:“快来看看。”待龚宁跑到阿央身边,指着一串凌乱的脚印道:“看上去凶手是往西面走了,要不要追?”
龚宁原本急着北上白龙寺,可作为修道之人,见到这等惨绝人寰之事又岂能坐视不理?
龚宁沉吟片刻,低声道:“追!”
二人顾不得歇脚,顺着脚印追了出去,一路所过之处,脚印越来越新,这些人步伐虽快,却是不及龚宁与阿央。
二人脚下不停追了半日,远远见到一行七人停留在山脚下一片枯木林中。
这七人个个膀大腰圆,杀气极盛,穿着厚厚的羊皮袄,腰间挂着弯刀,一副山贼模样。
他们围成一圈静静坐着,一言不发,面前一个大圆锅正呼呼冒着热气。
龚宁一跃而出,站在这七人面前,冷冷道:“东面村子的人家,是你们杀的?”
众人齐齐转过头,目光冷冷盯着龚宁。其中一人大声叫骂:“他妈的,老子刚才没杀够,正好又送上来一个。”站起身时顺手从腰间拔出弯刀,腰一弯,身子前倾,脚下一点便冲到二人面前,举刀便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