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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宁此刻面色复杂,心中却更是五味杂陈,那一霎那,他仿佛见到了小师妹林琳受了极大的委屈,独自落泪,恨不得上前将她抱在怀中,任她的泪水洒满衣襟,至少她不是孤独的。
龚宁的手在颤抖,他想要冲进去,也正准备冲进去。
忽然,一只手扣住自己的肩膀。龚宁回头,见是阿央,刚刚的冲动像是被大水浇灭了,化为一声落寞的叹息。
二人并肩回到房间,脑海中,月帷公主与林琳渐渐重叠,正坐在他面前低声啜泣,而他却只能看着,这一刹那仿佛化作了永恒,他永远都是门外的一名观众。
甩了甩头,龚宁逼迫着自己将这些想法抛诸脑后,盘膝坐在地毯上,开始修炼景云诀。
体内庞大的真气如同江河直下,奔流不息。周天运行中的真气在龚宁依着功法刻意催动下,顺着经脉缓缓渗入皮肤肌骨,汗毛瞬时立起,丝丝刺痛传入龚宁脑海,每一寸肌肤都仿佛正在遭受虫蚁噬咬,痛苦难耐,一炷香后,真气运转越来越快,淡淡的真气缭绕不休,全身知觉都已经麻木,浑身上下殷红如血。
“噗……”龚宁突然一口猩红的鲜血喷在毛毯上,一歪头竟昏死过去。
阿央早就看出龚宁修炼出了问题,却不敢贸然打断他,只得在一旁等着,龚宁刚刚昏倒,便立马将龚宁扶住,抱到床上躺好。
恰在此时敲门声响起,阿央连忙跑去开门,月帷公主面色难看地走进来,看到毛毯上染满了鲜血,心中一惊,脱口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央指了指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龚宁道:“走火入魔。”月帷公主奇怪地看了阿央一眼,走到龚宁身边,也顾不得询问阿央为何明明会说话之前却从不见说。
月帷公主满是担忧地问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走火入魔?”阿央微一思索,也不知该不该说,便摇摇头。
月帷公主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玉瓶精致玲珑,带着丝丝天然的体香。打开瓶塞,取出一枚雪白的药丸塞入龚宁口中,那药丸入口即化。片刻之后,龚宁悠悠醒转,脸上的潮红也渐渐消退,可见这药效之强。
她沉着脸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我才走火入魔的?”她落泪的一霎,已看到了门外伫立的龚宁。
龚宁虚弱地挣扎着坐起身,轻声道:“不是。”
月帷公主轻叹一口气,道:“最好不是,否则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龚宁问道:“为什么?”
月帷公主却没有回答,而是忽然扑在龚宁身上,环着龚宁的腰,哭喊道:“伊平,我好想你。”
龚宁两手举在半空,也不知该落在哪里,阿央轻笑一声,退出房间。
龚宁犹豫了一下,将手轻轻放在月帷公主后背上,轻轻拍着,就像是小时候伤心难过时,师父安慰自己一样。
衣襟渐渐被泪水打湿,龚宁却毫不在意,这一刻,他心中一片安详,仿佛怀里的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师妹。
月帷公主轻轻抬起头,将凌乱的发丝拢在耳后,平静道:“伊平是我唯一爱过的人,你的眼睛和他很像。”
龚宁轻轻一笑,道:“你和我师妹也很像。所以,我帮你不止是感激你的救命之恩。”
月帷公主破涕为笑,狡黠道:“那好,那你仍旧欠我一个救命之恩,将来一定要还。”
“好!”龚宁回答的铿锵有力。
月帷公主绽放出美丽的笑容,道:“你是修真者,没错吧?”龚宁苦笑着点点头道:“我并不是有意瞒你,只是……”月帷公主打断他道:“你不必说,只要你记住答应我的事情就好。”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二人侧目看去,正见到阿六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后仰着撞破房门,重重摔进屋内,门外站着三名黑衣蒙面人。一人身材魁梧,竟赤手空拳与阿大等七人对招,以一敌七,却游刃有余,另外二人一高一矮,慢步朝龚宁和月帷公主这里走来。
月帷公主面色平静如水,淡淡的看着二人,道:“是胡先生和袁先生吧,何必藏头缩尾,不敢露出本来面目?”
那瘦小之人一对三角眼,眼神锐利,缓缓摘下黑色面罩,正是鹰眼男子胡先生。
胡先生拍了拍手,道:“公主好眼力,既然认出在下,那就请吧。”李猛笑着站到胡先生身侧,身后阿大等人已是倒地不起,却并未伤及性命。
月帷公主摇摇头道:“只怕你们还请不动我。”
胡先生大笑一声,指着还未卸下易容的龚宁道:“就凭他?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而已。”
龚宁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猛地提一口气,站在月帷公主身前,将她护住,忍不住咳嗽着道:“若想带走公主,先踏过我的尸体再说!”一股微弱的真气缓缓运转,却混乱不堪,难以随意念催动,毕竟方才走火入魔,纵然是服了灵丹妙药,不经细细调理,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恢复。
“小友年纪轻轻却如此侠肝义胆,老夫佩服,佩服。”一道苍老而洪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竟让人分不清人在哪里,距离多远。
胡先生眼神一凛,脚步轻轻挪动,转身对着门外低头拱手,道:“不知是哪位前辈高人在此,何不现身一见?”
“三个小家伙胆子倒是大得很,竟敢来我涵月国撒野,欺我涵月无人么?”
忽然,一阵劲风扑面而来,将三人吹得发丝飘荡,长衫高高鼓起,不得不用手臂遮住面门抵挡。
等风渐渐平息,三人睁开双眼,面前已经站了一名枯瘦的老者。
老者头发稀少,寥寥数根白发散落在头上,不仔细去看根本瞧不出来,鼻头也不知何故是红彤彤的。一袭破破烂烂的黑色麻布长衫,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暗红色葫芦,足下只穿着一双破了几个大洞的草鞋,看上去邋遢极了。
老者的脸离胡先生的脸只有寸余,他忽然打了个嗝,一股浓浓的酒气喷出,胡先生想要发作却又忌惮老者的实力,当即只能忍着,脸憋得比猪肝还要红上三分。
胡先生极为不自然地道:“敢问老先生名讳?”
老者不屑地道:“小家伙,你师父来了兴许还能和我老头子说上两句话,你算什么东西,也配问我名讳?老头子今天心情不错,不过可别坏了我的雅兴,三息之内有多远滚多远,再让我看到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横肉脸袁先生面色阴沉,他与胡先生纵横多年,什么时候被人这般瞧不起,连个名讳都不配去问?大吼道:“秃老头,你废话真多。”沉重的拳头笔直击出,正是朝向老者面门。
胡先生没有阻拦,他也想看看这老头子是不是在这故弄玄虚。
老者面不改色,眼睛眨也不眨,反而笑眯眯地等着拳头的到来。
袁先生怒气冲冲的一击打在老者面前三寸之处,戛然而止,竟不能再击进分毫。只见老者面前若有若无有一层淡淡的光晕,散发着微弱的青色。众人俱是一惊,就算没有品尝过袁先生拳头的滋味,但只凭他出拳时带出的那刺耳的破空声,便已知晓这一拳有多么可怕,可没有想到这邋遢老者竟一动不动,将这一拳挡了下来。
众人之中只有月帷公主依旧面色淡然,似乎对老者很有信心,她轻轻扶龚宁坐回床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胡先生三人出丑的模样。
袁先生忽然大叫一声,斗大的拳头用力收回,却像是被钳子钳住了一般,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得,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臂上竟响起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声。
“嘎,嘎。”
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听到老者不屑的笑声和袁先生低声的哀嚎。
李猛的实力是三人中最弱的,刚才他也想要叫骂,却被袁先生抢了先,可现在看看袁先生的模样,他心中只有庆幸袁先生比他还没有脑子,还要冲动。
胡先生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这老头本就让他们三人三息之内赶紧离开,是他们不服气,跳出来叫嚣,自己又没有阻止,这老头会放了袁先生么?可他们二人毕竟自小一起长大,这时候即便是拼着惹着邋遢老者不高兴,胡先生也得说话了。
“前辈,我兄弟性子急,还请前辈不要怪罪,我三人这就走!”胡先生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可众人听来,还是带着微弱的颤抖。
老者提起巨大的葫芦,打开瓶塞,咕噜咕噜的灌了几口酒,用脏的发亮的衣袖擦了擦嘴,呲着满口黄牙道:“让你们滚的时候不滚,现在想走,是不是得留下点什么东西?”
胡先生沉声道:“前辈功力高深,远非我等无名小辈可比,只要前辈肯放我三人立即离去,全凭前辈要求。”
老者哈哈大笑,道:“和我玩心眼是吗?不过老头子可从不吃别人激将,让你们留在这呢,一时半刻也没什么用,你们自断右手,便马上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