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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鸿子与徐召巨没有插话,他们也想不通龚宁为何年纪轻轻却已是满头白发。
龚宁苦笑道:“半年前我偶然遇到大爷爷,大爷爷替我激发觉醒了体内的血脉之力,又传授我《景云诀》功法,这功法炼体与练气不分彼此,互为倚重。得以道魔同修,因此突破时也须得肉身与真气同时突破,尤其是突破肉身时必须先抽去体内生气,破而后立,再将天地灵气与体内真气注入肉体之中,强化肉身,同时压缩真气,一同突破,可方才在最后关头却被那韩墨扰了心神,突破失败,便成了这副模样。”
徐召巨又是愧疚,又是欢喜,道:“宁儿,你能修炼这《景云诀》,福分不小,此番若是突破成功,怕是追上我们几个老骨头也是指日可待。唉,可惜,可惜!都怪爷爷,非得这个时候与那魔头交手,扰了你突破,若是换个地方,换个时间,就不……”话没说完,龚宁笑道:“二爷爷您千万别这么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也许此刻不突破是老天的安排,道法自然,我辈修真,缘分不至,并不强求,便是正道,上善师叔教导我说,道胜于式,若是心生偏执,便是坠入魔道。所以您不要自责,又不是没了修为,大不了日后修为加深,机缘再至时再重新突破就是了。”
疯丐点点头,赞赏地看着龚宁。
龚宁道:“怎么二爷爷您不能修炼此功法吗?”
徐召巨道:“此功法是景云子前辈四十年前大战之中才得以完善,而其中精髓,在于废去丹田,化全身经脉皆为丹田。我们四人当时修道已久,修为虽不高深,却都早就成就了金丹,若是强行废去丹田内积蓄的修为,怕是性命堪忧,是以谁都没有修炼。之后叶大哥带在他在身边,想来你是景云子前辈毕生心血的第一个传人,这份机缘,甚是难得。”
上鸿子十余年前下山之时,修为已不在上德子之下,这十来年间纵横江湖,见识广阔。以上鸿子这等见识,自然了解道修魔修传承,并不在乎龚宁对炼体之道亦有所涉猎。况且这功法既是封魔岭上那人所传,自然更无怀疑,又听闻龚宁称呼那人为“大爷爷”,心中只有为他欢喜。只是离开平潮山多年,有许多事并不知情,便插口问道:“宁儿,你如何会得此机缘道魔同修?我记得你修道很有天分,已不在笔谈之下了。半年之前,就算还没有成就金丹,按照当年的进境,若要散去功力,怕是也要干冒大险吧?”
龚宁伤心道:“大师兄已过世一年多了,我半年前丹田被毁,十多年修为毁于一旦,这其中辛苦曲折,一言难尽。”
徐召巨大怒道:“什么?谁毁了你的丹田?”上鸿子则是面色凝重,拦住徐召巨,道:“宁儿,你说说怎么回事。”
龚宁踌躇道:“师叔,算了吧,侄儿不想说。”他知道上鸿子乃是上智子一奶同胞的弟弟,怎么可能与他说这些话呢?
上鸿子忽然大喝一声,道:“说!”
龚宁默然不语,身旁一道声音悠悠传来:“他不愿,我便替他说。”
龚宁回过头来:“阿央,你醒了。”
阿央双臂撑着雪地,强行坐起身子,道:“龚宁的师门出现了叛徒,勾结魔修,图谋篡夺掌教之位,他师父处境危急,我二人这是来搬救兵了。”
上鸿子手中青霄剑忽然狠狠插在地下,发出“嗡嗡”的声响,只见他面色愠怒,大声道:“是上善!是不是上善觊觎掌教,又废了你丹田?”
上智子二十年前曾带着尚且年幼的林天离开乾天宗,五年前才再次回到乾天宗,那时他的身边已经有了几十名弟子,远远超过其他二峰。上鸿子根本不知道上智子已经回到了乾天宗,故而怀疑那叛宗之人定是上善子。除了上善子,如龚宁钟长信一般的二代弟子,又有谁有这个能力?
龚宁缓缓摇头。
上鸿子忽然后退两步,喃喃道:“不,不可能!上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不可能。”他自己也不相信上智子会坏了金松子留下的基业。
龚宁沉声道:“是上智师叔。”
上鸿子大喝道:“上智?上智他回平潮山了?上智虽然早已有心谋求宗主之位,可他也该知道道魔不两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天地不容之事?”
龚宁叹息道:“五年前,上智师叔突然归来,并带来了几十名弟子,师父大喜。四年中一直相安无事,事情便是从大师兄过世,便再也抑制不住了。”
上鸿子问道:“你大师兄笔谈是个当宗主的好苗子,他是怎么死的?”
龚宁回忆道:“那天,大师兄重伤归来,只说了一句‘魔修现世’便羽化而去,之后二师兄与三师兄不知为何又闹得不可开交,最终二人各奔东西,离开了宗门。去年……去年门派大比,六师弟陈武与上智师叔的儿子林易比武切磋,被林易下狠手斩了一腿,侄儿气不过,便找上林易与他打了起来,失手将他杀了,师父和师叔在议事堂升刑堂,我为了师父免受要挟,便自毁丹田,与七师弟一同被逐出门墙。七师弟背我下山,照料于我,却又被上智师叔派了两名弟子逼得同归于尽,若不是侄儿命大,早就与七师弟一同去了。八师弟是师父最小的弟子,因为平潮山上人人自危,也下山去了。如今我乾天宗东峰,只剩林琳师妹一人,在侍奉师父。”
上鸿子仍旧有些不敢相信,颤声问道:“那你又如何确信上智勾结魔修?”
龚宁道:“一开始我也不知,只当是他觊觎宗主之位,后来我遇到大爷爷时,与大爷爷说了林易的剑法,我与林易所学相同,用出来却大相径庭,并将其中细节与大爷爷说了一遍,大爷爷听了之后,便断定林易乃是魔修,是以以剑御气,自然与我的剑意不同。”
上鸿子扭过头去,双目紧闭,不要说叶光纪这样的前辈高人不会看错,纵然是他听了这其中种种,也早已分析的明明白白。
他恨声道:“上智啊上智,你糊涂!”
龚宁道:“如今我东峰一脉势单力薄,自然无法与上智师叔对抗,只是他迟迟不下手,定是在等待什么。师父不敢打草惊蛇,命我来白龙寺求救,却不料在此遇到师叔,侄儿也知晓师叔与上智师叔的关系,这些话侄儿本不想说,但……”
上鸿子深吸口气道:“你先去白龙寺搬救兵,我先回宗门,我倒要看看上智怎么向我解释。”
龚宁听了却有喜有忧,喜的是上鸿子师叔功力高深,为人正直,师父的周全自然有他护着;忧的是上鸿子师叔毕竟与上智子是亲兄弟,万一他一时心软,被上智子迷惑住,怕是会吃大亏。
龚宁担忧道:“师叔前去我自然放心,只是上智师叔如今心狠手辣,师叔定要小心防范,不要着了他的道。”
疯丐道:“你放心,我与你师叔同去,想来乾天宗上无人能奈何我二人,有什么须小心防范的?”
龚宁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上鸿子此时心境受了影响,自己说什么恐怕他也听不下去,只好作罢。
上鸿子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回去,你这一路小心一些,听说白龙寺最近并不太平。”
龚宁点点头,道:“师叔保重,来日宗门再会。”
上鸿子点点头,与疯丐飞身而起,踏着滚落的积雪朝山上飞去,没一会便没了身影。
徐召巨拉了拉龚宁,道:“走,爷爷先带你回家歇一歇,过几日再陪你一起去白龙寺。”
龚宁点点头,扶着阿央一同朝着徐召巨的居所赶去。
白茫茫的雪山之巅上长着一片竹林,此时竹叶凋残,披冰积雪,竹竿被狂风吹得弯曲倒伏,一座木屋屹立在竹林中央。
龚宁扶着阿央进入木屋,四处打量了一眼,墙壁上挂着几张兽皮,几串兽肉,看来徐召巨平日里也是靠打猎为生。
徐召巨指着一间房,笑道:“爷爷这些年都是一个人住,房子也没怎么收拾,你先去我那屋坐会,我给你收拾收拾。”
龚宁抢先一步进入偏房,道:“不必了二爷爷,我自己收拾就行!”徐召巨沉默片刻道:“那你们先等着,爷爷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不知为何,龚宁觉得徐召巨似乎有些难过。
这间房并不大,墙上挂着三张弓,这三张弓从小到大依次挂得整整齐齐,第一张和第二张用兽皮细细包裹着,似乎原本破损得厉害。
每张弓下面都挂着一张兽皮,最小那张弓下面挂的是一张兔皮,稍大一些的下面挂着狼皮,最大的弓下面挂着熊皮。
“这三张弓明显是一个人从小到大所用的,难道是二爷爷的孩子?”龚宁心中暗想,也有些明白为什么徐召巨会有些难过,恐怕是孩子不在了。
将阿央扶到床上,想要打扫一下房间,可却发现这房间干净整洁,根本不需要打扫,可见徐召巨虽然不住这间房,却时常来打扫,定是极为爱护他的孩子,可怜这孩儿并不在其身旁,徐召巨孤单一人生活在这茫茫雪山之巅,想来日子过得并不欢愉。
徐召巨站在门外,手中提着一只冻得僵硬的野兔,笑道:“宁儿,要是没啥事就来给爷爷搭把手,陪爷爷说会儿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