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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夜晚,清风吹过,是大地在呼吸,所有人都陷入沉睡,在华小星的小木屋里,三个人平稳的呼吸着。
何墨年纪最大,来此一年多,身子长高了不少,被子有些不够长,双脚露在外面。不过夏季到来,气温升高了,也不会着凉,他的呼吸慢慢加快,双眉渐渐拧到了一起,脸上的黑色消退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血液的红色。
他的脑海里正回忆着那日军队演武的场景,满是人群的中心广场上,两位观察员驾着一个衣衫破烂的人走向了擂台,散乱的头发被卫队队长抓起,他看到了那双眼睛,是血液般的红色,那里透着对生的渴望,对世间百态的厌恶,对奸佞小人的痛恨,刹那间,人头落地,鲜血井喷,整个擂台上都是红色,鲜血向奔腾的山洪,泻下来冲进了人群,将所有人都淹没了,何墨在这鲜红的海洋中挣扎着,双手在脸上不断地抹着,想要抹去脸上的血液,灌进口鼻,没有了呼吸,不断下陷。
“咚”无比难受的何墨感觉自己落在了一处庭院的地砖上,后背生疼,艰难爬起来,沿着花园下路行走,来到一栋雕刻着白玉罗兰的厢房里,走进去,看到一个抱着小木人玩物的男孩子,五六岁的模样,指着小木人的鼻子说着什么,走近仔细听了听,才听到他说的话。“父亲,你什么时候能陪我去军队校场玩啊,那里好多的哥哥姐姐陪我呢?”原来他手上雕刻精良的小木人是他的父亲。
小男孩将木人放在了桌上,向门外走来,何墨赶紧躲开,但是小男孩没有看到他,继续走着,小麦色皮肤,五官还没有定型,嘟起嘴的样子很可爱,他走到门外院子的石桌边,爬上了石凳站着,眼睛看着桌面上的棋盘。
何墨走过去也看着这个棋盘,是他很熟悉的围棋,上面的白字正陷入黑子攻势的泥沼之中,想要摆脱而不得,与其退避三舍,不如拼死反驳,何墨立刻就想到了白字的出路。小男孩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按照何墨的想法下了一粒棋子,帮助白子把局面盘活了。
“哼!父亲真是的,这种釜底抽薪的残局还拿来为难我。”小男孩说着就跳下石凳,向走廊跑去,“找爹去咯!”边跑还边喊着,何墨跟着他来到了一个大的阁楼里。
走进阁楼,内里阴暗死寂,何墨寻找着小男孩的身影,发现他跌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在地上瑟瑟发抖,嘴里胡乱叨念着,口水向下低落,状态癫狂。何墨赶紧靠近蹲下,听到了他的叨念,“不是!不是!那不是我娘,那不是!”
听到这句话,何墨手指开始颤抖起来,嘴唇发紫,面若白纸,他站起身向阁楼内部冲去,那里有什么东西呼唤着他,他必须要去一探究竟。奔进里间,入眼是一个石床,一个男人双目无神靠着石床,另外几个男人围着石床,使劲将一个女人按压在上面,那个女人面目狰狞,四肢胡乱舞动,想要脱离几个男人的束缚。
何墨看的很清楚,那个女人的眼睛,再一次出现了这样的眼睛,血色一样的红,何墨两腿一颤,跌靠在了门框上,紧紧盯着那个女人,几个男人按压着这个女人,其中一个人嘴里喊着,“你们按住她,我去找二老爷来。”说着放开了手冲出门外,从何墨的身体里穿过,紧接着何墨听见了小男孩绝望的哭声,那种声音撕裂了他的心,再也弥补不了。被按在床上的女人突然大喊:“墨儿!”无奈而又凄惨的叫声惊醒了何墨,他直直地看着,呆若木鸡。
“啊!”躺在床上的何墨突然从床上弯起身子,急促的呼吸,面色苍白,在月光的照射下,宛若那三更时前来索命的白无常,他抹去额头的汗水,听着石头与华小星平稳的呼吸声,知道这是现实,稍微平静下来,从床上下来,顾不上穿鞋,直接走到小桌子边拿起一杯水灌进嘴里,喝完之后,呼吸才平缓下来。
何墨呆坐在床边,双手托着脸,双肘抵着双膝,陷入沉思,往事一幕幕在心头飘过。良久,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还是无法忘记吗?明天就去调查吧,父亲,你不告诉我,那我就自己去查。”他把目光看向正在熟睡中的石头与华小星,末了遥遥头,“太危险了,不能把他们拖进来。”自己一个人走出屋外,寂寞悲凉的身影,这些年他承受了太多。
第二日,华小星与石头都去修炼了,何墨留在了小木屋中,将自己的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的,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压在了枕头下面,拍了拍枕头,走出了小屋。
“咚咚!”敲门声响起,田辉很自然地说了一句,“进来。”何墨应声而入,走到田辉的桌前。
“找我有什么事?”田辉看到来人,有些奇怪,每天都嫌修炼时间短的拼命小队长,怎么跑到他这脏乱的小屋里来了。
何墨停了一会儿说道:“大队长,有些话一直藏在我心里,想对小星与石头说,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田辉放下手里的册子,郑重的说道:“好的,你和我说说是什么事情。”
何墨凝视着桌案,没有看着田辉,细细道来:“我的身世你们都知道,我姓何,但是我讨厌这个姓,它太肮脏了,太黑暗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被它压着,我在那个院子里看过许许多多的惨无人道。我能遇到小星与石头两个兄弟,每天都很开心,但是以前的事情是我人生的一部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说。”
田辉的脸上充满了愤恨,无论何林多么阴险狡诈,他都无所谓,但是从他的亲侄子,何墨的口中说出来的,却是那么罪恶,血缘关系都无法维系,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他们对你的情谊是纯真的,你把他们当兄弟,他们也一样。你觉得合适了,就可以告诉他们,我相信他们不会介意你的身世,他们在意的是你这个人,不要被自己的过去束缚住,现在才是最重要的。”田辉经历过兄弟分离的痛苦,他不希望何墨也走上这条路,耐心劝导着。
何墨听着,眼里明亮了一些,额头上皱起的纹路放缓了一点,说道:“我知道了,今天来还有一件事,我要下山调查一些事情,如果不调查明白,我不会安心的。”
“我可以让你去调查,但是你不能一个人去,你叔叔那人太过阴狠,就算你是他的侄子,他也不一定会留情的,人多也好有个照应。”田辉听说他要一个人调查,心里很不放心。
何墨声音低沉沉的,说道:“我知道,这次我是秘密调查,人多了反而不好,先不要告诉小星,不然他肯定会去找我的,我会安全回来的。”
看着何墨坚定的眼神,田辉知道无法劝说,何墨心思细腻,应该不会出现危险,只好点头答应,“好的,你自己小心,我们等着你回来。”
“嗯!”何墨定定脑袋,转身出了阁楼,在风回岭的一侧山崖走下山,避开了第七大队所有人。在何墨离开之后,山野的丛林中走出一个黑影,双眼尖利的看着何墨远去的方向。将地上的笼子打开,一只早就憋不住的白鸽飞了出来。
这一幕何墨是不知道的,他尽快赶路,心里越来越恐慌,他想要探知清楚。
被放出来的鸽子,飞行了半个多时辰,飞进了一座阴气森森的大宅院里,落在了雅间的鸟架上,扑腾了两下翅膀,低头吃着竹筒里的谷粒。原本坐在窗子边的男子突然站了起来,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鸽子旁边,双手捧住鸽子跑了出去,脚步匆匆,来到了中央大堂,何林正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
男子走到何林身边俯下身子,凑到耳边小声说道:“父亲,我在第七大队的眼线来消息了。”
何林听了这句话,眼睛缓缓睁开,瞳孔里有着一把匕首,杀气暗藏,胸膛的起伏变大了一些,过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说道:“墨子,你为什么不听你父亲的话呢?待我事成有你的富贵与地位,但是你偏偏不听劝,唉,和大哥一样的聪明,就是不识时务啊,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子修,按计划行动。”说完闭上双眼,从头到尾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似乎只是下达了一个最简单的命令。
何子修接到何林的命令,赶紧离开了大堂,这其中的缘由他知道的一清二楚,现在顾不得血缘关系了,不然事情暴露了,他们都得死。
何家大院开始秘密行动起来,所有人情绪变得紧张,人头攒动,但是脸上全都是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