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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氏兄弟和两位美妇人都不说话,他们只想抢回小六,但却不敢真正得罪玄心宗。那黑衣人却又是冷哼一声道:“你玄心宗的威名吓得住别人,我陷空山可不是随便就可欺负得了的!”
清玉接道:“陷空山鬼城徒众甚多,高人辈出,自然不是随便就欺负得了的,不过想必贵城城主也不想与我宗为敌,李道友认为然否?”
那黑衣人自知天下道门万千,却从未听闻谁敢真正与玄心宗为敌,尽管鬼城广收门徒,城主法力高深,有通天手段,近三百年来城内也是能人辈出,隐隐成为邪道巨擘,但玄心宗万年传承,道法渊源沉淀已久,谁又想无端树此强敌?
况且当年鬼城城主与玄心宗宗主云虚真人曾有过一面之缘,彼此虽正邪有别,但交谈之下对对方的精深道法还是有些佩服的,尽管相交不深,且各自门派处世原则不尽相同,但两宗素来并无间隙,想来鬼城城主志向高远,断不会因一两件法宝而与玄心宗兵戎相见。
黑衣人想到此处,心中已然清楚,其实鬼门法宝典藏虽不及玄心宗,但也不像其余小宗门一般贫穷,这小子能抢则抢,抢不着也就罢了,不值得为此而树强敌。
何况单看目前形势,对方虽然只有两人,但常柔已入神游境多年,道行不低是人所共知,那清玉虽说是林秋柔的师侄,比她晚了一辈,但她入门却比林秋柔更早,玄心门下不收资质平庸之人,清玉虽然在灵界行走多年出手不多,但她的道行想来也不比林秋柔低,而己方虽然人数占了上风,但就自己一人为神游境羽士,真的打起来却不见得能占得了多少便宜,于是乎黑衣人看了看低着头的小六一眼,便遥望远处,口中无话。
常柔见状言道:“清玉,和他说那么多做甚,不如比拼一场,谁强谁说了算……没想到几位真人许久不出山门,几个跳梁小丑也敢欺到我宗头上!”
这话一出,那厢众人顿时脸有怒色,三个黑衣人面上鬼气森森,廉厥气喘如牛,就连那两位注重仪态的美妇人都微皱颦眉,显是出道多年却被常柔讥笑为跳梁小丑,这的确令他们有些难以忍受。
剑气横溢,常柔手中承影已平举而起,直指那名黑衣人,口中说道:“今日我倒想看看你鬼城如何抢人!”
那黑衣人神色不变,阴阴笑道:“二位仙子难道真不知晓这小子身俱炼仙血?”
此言一出,廉氏兄弟与那两位美妇人神色异常,而常柔与清玉却是惊诧莫名,双双转头看着小六,眼神奇怪至极,显然不敢相信这黑衣人口中之话。
小六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但他认知灵界未久,又哪知道这炼仙血为何物?但见众人脸色凝重,可想而知这炼仙血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宝物,而自己身上又怎会有如此奇怪的东西?
周围一时都沉默下来,大概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清玉才轻咳一声,迟疑道:“想必各位是弄错了,这孩童身无灵气,其体内又怎会有炼仙血?”
黑衣人冷晒道:“这句话真是说笑了,就算我陷空山弄错,难道苍茫山,云烟谷,离世宫,长青门也都弄错了?”
那几人立即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清玉略作思索,然后问道:“敢问各位道友是从何处得知这个消息的?”
黑衣人看了看廉厥和二美妇,转头答道:“自是有人相告。”
清玉淡淡一笑,道了声:“小女子再问一句,各位道友是否今日才得到此消息?”
众人对望一眼,那黑衣人答道:“不错,我于今日清晨得知此消息。”
其余几人未作表示,不过看他们的脸色,想必和这黑衣人一样,都是今日才收到了这个消息。
清玉不置可否的微微点头,续道:“可容小女子大胆猜测,诸位或许身有要事,近几日是否都在长安逗留,未去他处?”
黑衣人已有些不耐烦,忙道:“你猜得不错,至少我这几日一直呆在长安,不过你到底想说什么,何不一次说个清楚?”
清玉点头笑道:“李道友稍安毋躁,我问这几句也只是想证明我的想法而已,现下已经略有眉目,我就说出自己的看法,如果我所料无错……告知众道友此消息的乃是同一人,而各位俱都被他骗了。”
廉厥立刻吼道:“炼仙血一物非同小可,况且那人与我等相交多年,他又怎会欺骗我两兄弟,你莫要信口雌黄。”
两位美妇同样脸露怀疑之色,要说这些人都是出道多年,阅历匪浅,又岂会轻易被人欺骗,或许这只是玄心宗的借口而已。
黑衣人也说道:“将此消息告知我那人与我虽无多大交情,但谅他也没那个胆子敢骗我,你这话未免有些牵强。”
清玉收起脸上笑容,正色道:“诸位听我道来,炼仙血乃炼器至宝,修道中人莫不想得,那人既然知晓为何不独自暗中抢夺,却将消息告诉你们,此间定有隐秘,此其一;就算那人胸襟广阔,不贪宝物,但若是有心相告各位,又怎会同时告知多派道友,其目的定然不纯,此其二;”
环顾一眼,继续道:“前来抢夺的各派道友都是近日在长安逗留之人,却不见远方修道之士,可见那人通知各位时必然有些仓促,时间紧迫,只能通知到临近的修道者,却无能顾及远处,此其三;那人既将消息告知了诸位,必然也想到各位有实力争抢,但为何会告知离世宫和长青门,不是小女子托大,这二派在灵界无甚名望,与在场各位所属门派相比差距甚远,想必也不被各位放在眼中,那人告知这二宗,以巨利诱之,才使其敢于甘冒得罪我宗之危险出手抢人,此其四;”
清玉见众人已露怀疑之色,心知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淡淡续道:“此孩童已无亲无故,由我师叔自东海带回,在这段时间之中并未见过任何修道者,那人又怎会知道他身含炼仙血?此其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若是身俱炼仙血,就算没有谪仙之资,至少也是上上之材,可这孩童并无修道天赋,只此一点,就足以证明众道友被他们蒙骗了。”
小六听到清玉最后一句,终于明白云虚真人为什么不收自己入玄心宗了,原来是因为自己没有修道的天赋,暗自腹诽道:“还说什么我与玄心宗没有道缘,都是借口,真是一群虚伪之徒!”
骂归骂,但小六心头仍然非常沮丧,神仙般的云虚真人都确定自己没有根骨,那必定就是真的没有这方面的天赋了。小六习武多年,自然也知道天赋的重要,就算自己强行修道,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在了解到修道的千般好处之后,现在却得知自己没有修道的天赋,这让小六如何能够接受?
想到此处,小六心中一时郁结。
那厢几人细思清玉之言,顿时发觉这其中确实有许多问题存在,这几人都不是愚蠢之辈,当下便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是被骗了,但那黑衣人仍不死心,随即说道:“你的话是否属实,我们又怎么分辨?”
清玉伸手将小六拉到自己的面前,对那黑衣人说道:“如果李道友还是不相信,大可亲自试一试这孩童是否有修道天资。”
说完右手还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黑衣人其实刚才已用神识探过小六,发现他的确没有半丝灵气,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但他又想到玄心宗道法玄奥,或许有封人灵力的道术也不出奇,此刻清玉所言正合他心意,于是他立刻上前几步伸出右手准备就欲试探小六。
常柔见状断然喝道:“不可,此人心地毒辣,谁知道他会不会暗中下手。”
黑衣人愣了一下,还未说话,清玉已淡笑道:“对于一个毫无抵抗之力的孩童,想必李道友还不会痛下辣手,如果这孩童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玄心宗自不会坐视不理,除魔卫道本就是我宗典训,这天下虽大,想要找个人也不会太过艰难,何况到时候通知鬼城城主,请其协助,我想贵城主也是会卖我宗一个小小薄面的,李道友以为呢?”
黑衣人哼了一声,接受了清玉的威胁,伸手按在了小六头上,常柔手中承影微扬,剑尖直指黑衣人,只要他暗中动手脚,仙兵承影必会饮血方归。
小六此时却是胆战心惊,这三个黑衣人本来就有些像是活尸,而且听到他身属鬼城,乃是灵界名声显赫的邪宗,心中自然有些害怕,尽管有了清玉的话相信他不敢乱来,但他仍旧不放心,这也在常理之中。
一只冰凉的手按在了小六的头上,随即一道寒冷至极的劲气透顶而入,直进百会穴,跟着游走全身。
小六近几日已有不少此举经验,但每次玄心宗的高人做此动作时那进入体内的劲气都是温暖如春,唯独这次仿如北风入体,小六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寒颤。
恍惚间,小六只觉突然坠入了无间地狱,周围尽是鬼魅哭叫之声在耳际盘旋,似是有冤鬼索命,其声凄厉,其音可怖,心神为之所夺,震骇莫名。刹那间小六的眼前又出现了几只面目可憎的厉鬼,双目空洞,脸色惨白,獠牙外现,血红的舌头露于口外,飞舞着向小六扑来,小六顿时被吓得叫不出声来,神志即将崩溃。
就在此时,所有的幻象突然消失,那黑衣人收回了右手,后退两步沉默不语,小六不禁大口的喘气,心头忽然有种再世为人的错觉。
这鬼城中人,果然鬼气森森。
清玉看了小六两眼,向黑衣人说道:“李道友已亲自验证过了,结果如何?”
黑衣人转头看了看廉氏兄弟和云烟谷五人,然后摇头说道:“此子确是没有修道之资,看来我们是被骗了。”
廉厥闻言大怒,高声吼道:“计宏那厮竟敢骗我,下次若是让我遇见,定要他不得善终!”
常柔冷笑道:“原来是计宏,上回让他侥幸逃脱,没想到他不思悔改,反而继续作恶,还处处针对我宗,我看他能逃得了多久!”
计宏二字,瞬间便在小六心头印下。
清玉淡淡道:“现在真相已是大白,那计宏作恶多端,被师叔遇上但又逃脱,与我宗间隙颇深,此举无非是想挑拨我宗与各宗的关系,诸位道友一时不察为他所乘,险些与我宗兵戎相见,还望各位道友以后莫要轻信人言,三思而行才是。”
众人被清玉几句话教训得无话可说,在灵界混了这么久,今日却被小人所骗,差点铸成大错,为了一个寻常孩童而与玄心宗门下争执,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若常柔不肯罢休,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思及此处,众人都有些后悔一时贪图宝物而冲动行事,目光也都望向了常柔。
只见常柔冰冷的眼神从每个人脸上扫过,众人心中一凛,却是默不作声。
那黑衣人迟疑片刻,张口说道:“今日一时不察被小人所骗,多有得罪,还望两位仙子海涵,告辞!”
说罢带着旁边二人驱起法宝腾空飞去,廉氏兄弟和云烟谷五人见状立即说了两句场面话,也驾起法宝去了。
常柔望着他们逸去的方向,口中冷哼一声道:“他日若在灵界相见,又岂能容你们全身而退!”
“呛”的一声龙吟,承影入鞘,寒气顿减不少。
小六心神未定,方才他自己险些就成为了别人挑拨玄心宗和几个邪宗之间关系的牺牲品,现在想起来还不禁有些后怕。
清玉拍了拍他的头,轻声说道:“不用怕,已经没事了。”
小六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炼仙血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清玉淡淡一笑,说道:“炼仙血对修士来说还有些用处,对于寻常人来说却没任何用处,你知道了只是徒增烦恼而已,不用问了。”
常柔脸上寒气稍减,淡淡道:“今次我碰巧路过才能救你一命,日后需多加小心。”
小六点了点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常柔对清玉道了声:“走吧!”
说罢毫不迟疑的转身腾空而去,清玉又回头问小六道:“现在你还怕不怕?”
不知为何,尽管小六心头确有畏惧,但他仍紧咬牙关,毅然答道:“不怕!”
清玉含笑飞起,驾宝而去。
小六看着清玉背影,回想自己小命乃为玄心宗所救,抬起头遥望天边,却不知自己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