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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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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躲在小角落沉思了许久,何必再去受他羞辱呢,让她去道歉,让她为顾琉璃的死谢罪,她做不出来。还是下山去添几件新袄子吧,新年新气象,心情可以旧,但衣裳必须新。

    躲过了这一次后,摇姯经常在外殿看到苏玉珩的身影,于是外殿的少女们纷纷提早穿上了自己的新衣。

    摇姯在厨房里和郑厨娘一起抱怨,她们俩算是清风崖唯二的同道中人,郑厨娘不为苏玉珩皮相所动,是因为她心系妖媚的段浮生,摇姯不为他皮相所动,是因为她还想要命。

    “最近那个小魔头怎么回事,天天往外殿跑,一坐就是一上午的。”

    “就是,害我都不能去堆雪人了。”摇姯也叹气。

    “他再过两日就回去了,我们再坚持一会儿。”郑厨娘磨刀霍霍好似砧板上的鱼肉就是苏玉珩般。

    “是吗?”摇姯望天,不知为甚,更多的是惆怅,又要一年不见了。等明年他有了新欢,或许该不记得顾琉璃这茬了。

    夜晚凉风习习,摇姯坐在屋外的小石凳上望星。山崖开满了冬梅,摇姯惧寒,对梅花总是热爱不起来,她更喜欢夏日满湖的荷,甜甜的藕,生物就该这样,不能只有清高,还要有所奉献不是,哪怕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身后的人驻足了许久,其实摇姯早已知道,但今天的她不想主动,一点也不想。

    两个人就在寒冷的深夜里一直僵持着,飘扬的雪又开始肆虐,好似刚刚的晴空万里只是错觉。

    “回房吧,雪愈来愈大,小心着凉。”苏玉珩依旧白衣飘飘,在雪中像水墨画一样静却灵动,冷但浓烈。

    摇姯只是望天,仿佛自言自语:“她的死,我可能也暗中推了一把。”

    那日千语依提到可能是顾琉璃时,她故意表现出赞同的神情,摇姯很自私,那时只想着,被污蔑的如果是他心心念念的顾琉璃时,他是否还能像当日那样,冷冷淡淡一句处理不妥而草草带过。却不知顾琉璃是如此刚毅,流言蜚语竟然害死了她。

    如果知道会搭上一条人命,那干脆就让自己背上这个被玷污的罪名也不是不可,反正自有一天洞房花烛时可以证明自己清白。

    “没人怪你。”苏玉珩叹了口气,心情也不是很佳。

    她点头:“没人能取代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了吧。有些人死了,却永远活在人的心里。”

    苏玉珩一愣,欲言又止好几次,仍旧没有说话。

    摇姯从石凳上起身,带起周遭寒冷的空气,她拉紧了领口,从衣袖里掏出一块东西,递到他面前,是那块小时苏玉珩送她的红玉。

    “我始终做不到像她那样,冰清玉洁,受不得一点羞辱,我只是想轻轻松松活着。”

    “你不要了?”苏玉珩脸色煞白,死死盯着她手中那块红玉,也不接过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再还给你。”她傻笑,笑里带着些许调皮。还好还好,苏玉珩没有想要收回的意思。

    她把红玉挂在脖子上,对面的素衣公子神情才缓和了些,但语气依然冷淡无比:“不稀罕就丢了,我给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收回。”

    摇姯点头:“是啊,你当年借我的狐狸裘衣还在我那儿躺着呢。”

    在夜里格外清亮的黑眸闪了又闪:“就不该救你,活该让你冻死。”

    “嘿嘿,”摇姯死皮赖脸:“我听你这句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你知道我为甚要将顾琉璃从风尘中赎回吗?”

    摇姯心都跳到嗓子口,这是要秋后算账了吗。“我可以选择不知道吗?”

    苏玉珩白了她一眼,摇姯眼睛作星星状:“为什么呢?”

    “我想体会一次,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的感受。”

    “感受如何?”这不是变态吗,摇姯心想,但不敢说出口。

    “还没体会彻底,就发现她其实是喜欢我的,欲擒故纵罢了。”

    “是啊,我早就说了,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摇姯嘴角微微上翘。

    小雪花落在摇姯头顶,融化后渗透进发丝,她冷的头皮都发麻,但是不表现出分毫。

    “进屋吧,明年…”他有些犹豫。

    摇姯也不听他说完,点点头一蹦一跳地进了屋,在门外露了个小脑袋:“明年见。”

    白衣公子站在紧闭的门前,数着雪花飘落,数着流年细水。

    说来也好笑,摇姯在清风崖呆了整整七年,竟未见过千语依她爹一次。像她这样不受器重的外殿小弟子,也快到要下山的时候了,清风崖养不了那么多无用之人,她也面临着被裁员的风险。

    今年年中,久病无医的苏夫人病逝,那个天下第一美人,摇姯是再也没机会见到了。她去小树林照看双生草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双生草对苏玉珩来说已经无用,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对他而言也是无用了。

    他开始慢慢接手苍狼教的大小事宜,那个青涩不知所畏的少年终将成为魔教的接班人。他们俩渐行渐远分道而驰,她只能在别人口中了解他,而他,应该从来都不屑听到她的消息吧。

    这期间段浮生回来还过一次钱,仅仅过了两年,五皇子殿下已经是三妻六妾,娇妻满堂了。摇姯提到曾经要娶她的那件事,段浮生撒腿就跑,边跑边说自己家中乱成一锅粥,实在无福消受。

    她经常下山去找曾经的十二师兄白桦乔讨银子花,摇姯用他给的银子投资了他的店铺,白桦乔作为商人自然是肉疼的很,但见她这样开心就当玩乐。

    落蕊已经抱了第二个孩子,摇姯突然觉得找个老实人嫁了也不错,于是回到清风崖开始清点现钱,收拾细软,下个月冬至后准备下山。

    树林里那朵双生草已经黑透,摇姯写了封信给苏玉珩,告诉他双生草已经可以采撷。

    有些人,在天上,就终究只能是个梦。哪怕你曾经淋过天上掉落的雨,踩过天上飘零的雪,但你终究不能同他一块在天上,那些恩泽也就只不过是生命中消逝的美好时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