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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4日,平安夜。
一大早起来,漫天飘絮的雪花缓缓而落。昨晚下了一整夜,城市早就裹上了一层素白的衣裳。
霍彰开车刚驶出停车场,一抹熟悉的身影就那样毫无防备地撞入眼中。
他远远凝神注视着她一步步地走出小区门口,直至消失在视野中,他仍然久久未回过神。直到后面的车按了几声喇叭,他才再次踩下了油门,开车驶出了小区。
街道两旁,从好几天开始,就已经笼上了圣诞节的气氛。
各种各样的圣诞促销、特价。
圣诞树、圣诞老人、麋鹿、五颜六色的彩球……,欢快的圣诞歌几乎从街头延至街尾。
可是这样欢快的气氛仍然无法赶走他脑中纷纷扰扰的思绪。
四个月前,她的声声质问,犹如在耳边。
“算了。”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为了他的那句“对不起”做了后续。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之间的那份信任就在那之后,彻底地结束了。
没有信任存在的朋友关系。
也许这就是他们最后所能维持下去的关系。
真的只能这样无法打破了吗?他无数遍问过自己。
等到的自然是没有回应的答案。
“副董事长,早上好。”
“早上好。”他的脸上很自然地扬起了温润的笑容。
结果,还是像往常一样,听到女孩的尖叫声。
然后女孩又要被接待处的负责人训一顿,一如既往。
而这种日子,好像不管走到哪里都走不出圣诞的氛围。
连他的办公室也放上了圣诞树,跟一些彩球与挂饰。沙发椅上堆放的十来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他淡淡瞥了一眼,就将外套挂在了衣架上。
他刚在办公桌前坐好,秘书就进来报了一下今天的行程。
秘书前脚刚走,司朔后脚就进来了。
下午有个董事会,两人将前几天定的企划案,又拿出来探讨一下,看还有没有要修改的。
董事会的那些老滑头,总喜欢鸡蛋里挑骨头,他们也要想好所有的应对之测。
结果,时间一晃就过了两个小时。
司朔借着秘书进来倒咖啡的空荡,起身活动活动。瞥到屋子里的圣诞树时,不由蹙眉,靠近后,站直了身体,又用手掌在胸前比了比,不由骂了一句:“这些臭丫头。”
霍彰正好接过秘书替过来的咖啡,闻言,不由看了他一眼。
司朔也不等对方问,就开炮了:“我办公室的圣诞树只到腰,你的居然到胸口。这些吃里扒外的臭丫头,整天就只知道欺诈我这个顶头上司。居然敢亏待我的圣诞树,看我再拿蛋糕给她们吃。”
前几天在司朔手下做事的几个女孩来求他,让他向霍彰征求圣诞节办公室装饰一事,由她们来做。他当时还想着,这些丫头懂得不求回报是好事。
没想到,现在打脸来了。
霍彰笑了笑,没有回应。
秘书本来听着也笑了起来,结果看到司朔不快的脸,立巴噤了声,垂头退出了办公室。
事情已经商量得差不多了。
司朔坐了过去:“晚上的平安夜派对,八点。记得噢。”
“我晚点给阿显打电话。”
司朔端起桌上的咖啡:“不用,我已经打好了。他说他自己过去。”
“好。”霍彰拿起桌上的策划案,又从头细看了起来。
司朔想到了什么,淡淡地说:“我也叫了许影。”
霍彰面色一滞,但也是一闪即逝,舌头有些打结:“她……答应了。”
“没有。”司朔有些沮丧:“她说今晚要去她的一个朋友家。”
霍彰点了点头,眼神已经无聚。
“你们……吵架了?”司朔很八卦地问道,这几个月来,他觉得对方的情绪有些不对。又回到了以前平静无波春回大地的气息。
霍彰没有回应他,抬手又翻了一页。
但司朔并没有因此停下他的八卦问题:“不过,你们现在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了?牵手?接吻?还是已经滚……?”
带刀的余光落在身上的瞬间,司朔立马抬手在嘴唇边做了个拉链的手势。
办公室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霍彰的视线落在手中在策划文案上,可是脑中却浮现一个画面。
以雪为背景的某个夜晚,一个男人温柔地替一个女人围围巾的画面。
那个场景唯美得让他双眼生疼,甚至在静夜中一直折磨着他的神经。
霍彰的视线落在桌几上的象棋盘,是前天他跟司朔下的棋,只是当时因为别的事,并没有下完。
他伸手,修长的手指从棋盘中挪了一子:“我们就像这盘棋,已经是死局,无法破解。”
是啊,已经无法打破了。那个谎言将他营造了多年的关系彻底摧毁,现在他们表面看似平和,可是却有一座厚实的城墙拦在两人的中间,根本无法跨越过去。
司朔本来歇了心思,没想到又听到对方开口。看样子两人还发生了一些事。
他虽然跟霍彰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人与人之间好像有一种很奇怪的磁场。只要是合了,一天的时间就能让你感觉像是相处了几十年的老朋友。
他跟霍彰就属于这种,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但在他的认知里,霍彰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且无性属性的生物体。
有一天突然发现这个生物体,并不是无性。而是单方面的喜欢一个人,冲击跟震惊是可想而知的。
但做为朋友,他也是希望对方能够幸福的。
不过这个在商业界叱咤风云的商业老手,怎么在感情面前就变成纯情小鲜肉了呢。要是他,早就霸王硬上弓,生米煮成熟饭了再说。
白菜嘛,得吃到嘴里才安全。
他看了下棋盘,抬手用白马吃了红炮,笑着说:“这样不就破局了,一种方法不行,就用另外一种方式。”
霍彰盯着棋盘,没有回话。
司朔又抬手用白士吃掉红车:“如果还是破解不了,那就一起毁灭吧。”
说完见霍彰沉思不语,他不由细细回味刚刚说的那两句。
真是经典。
正得意时,冷不丁听到。
“阿朔,我都不知道,马是可以直走的!士还能隔兵跳!”
司朔脸一白,忍不住道:“讲的是奥义,是意境。细节就自动忽略了。”
***
到了夜晚,节日的气氛更浓了。
霍彰在霍显电话的催促下,开着车出了小区。
才刚出小区门口,他又匆忙踩了刹车,幽深的黑眸落在正前方。
暗黄的路灯中,白雪飘扬缓缓而落,落地无声,亦无痕。
她站在灯光中,边将双手放于嘴边哈气,边时刻注意着道路。看着急驰而过地的士,站牌上都亮着客满两个字,她只好裹紧了脖子上的围巾。
他再次踩下了油门。
“要去哪儿?”
看到从车里探出头的人,许影有些讶异。
他含笑说道:“上车,我载你过去。”
许影抬眼看向街道,正好又有一辆的士开了过去,依然是“客满”两字。她犹豫了一下,只好上了车。
霍彰从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的人,唇边带着一丝苦意。
“去哪?”
“XX医院。”
“身体不舒服吗?”霍彰回过头,将她的面容细细的打量。
许影摇了摇头:“不是,是阿韵的宝宝刚刚出世。”
霍彰没有再说什么,抬脚踩下油门。
到了医院,霍彰将车驶入了医院的停车场,许影没有说什么,两人一起进了医院的电梯。
两人走进病房中,除了方觉跟他的父母在,还有一个人——卓义。
方觉的父母,许影去看李韵的时候经常会碰到,所以双方也算是很熟悉。
许影跟他们打了招呼,就与卓义两人相视一笑。
身后的霍彰黑眸微凝,透着一股不悦的气息,但也是转瞬即逝。
“方觉,恭喜。”
“谢谢。”方觉乐呵呵地应了,不管之前两人在警察局有什么不愉快,但在喜事面前,什么破事,小事,就自动被遗忘了。
霍彰转头看向另一个人:“卓义,好久不见。”
卓义与方觉是同班同学,比霍彰高一年级,比许影高二个年级。
“嗯,是好久不见了。”卓义笑着说。
许影走到病床边,才注意到李韵的怀里有个襁褓,她不由靠近。
宝宝的肤色有些粉灰,此时正睁着眼睛,乌溜溜地直转,露在衣服外面的小手挥动着,像是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感受新世界。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地碰那只挥动的小手。感觉到那种柔软,她一惊,随之脸上不由扬起了温柔的笑。
“阿韵,我能抱抱吗?”
李韵笑着应了。
许影转身将手上的背包自然地替给霍彰:“帮我拿一下。”
她并未注意到她的这份自然而然的熟稔,让屋里几个年轻男人的脸色各异。
许影认真地按照李韵说的手法抱,但仍然紧张。
宝宝真的是很小、很轻、很脆弱,她担心如果太用力,会压到宝宝。又担心姿势如果不对,宝宝会不会很不舒服。
突然,一只宽大的手轻轻拍了拍她仿佛要石化的肩膀,声音轻柔:“肩膀要放松一些。”
霍彰又拉住她拖着宝宝脑袋的右手,往下移:“手放在这里,宝宝会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