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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们聚在一起, 除了公务,当然也免不了聊起女子。
谢遇非便告诉陆莳兰:“这梦琅嬛里,含璧姑娘的歌声那才叫绝,听了能叫人念想数日。不过不是轻易能听到的。”
陆莳兰看看他, 好奇道:“连你也听不到?”
谢遇非答:“很难, 除了首辅与霍四爷,旁的人都不一定。”
他眼中微露一抹艳羡,又道:“含璧姑娘轻易不会献艺,她是专为这梦琅嬛所有歌姬谱曲,指导她们乐器技艺的老师。对曲乐的造诣很高, 谱的曲子都是格调高雅,极为出众。”连艺都极少献,当然, 就别说献身了。
陆莳兰看看谢遇非神色, 道:“谢三哥, 你看起来颇为心悦这位含璧姑娘啊。”
谢遇非哈哈笑了笑,对陆莳兰说实话:“那是当然,到这梦琅嬛的男人, 有一半都是为含璧姑娘来的。”
谢遇非这话刚一落, 门外便响起敲门声。
谢遇非让人进来, 那人见礼道:“谢大人,寿王请您与陆大人一同去他那边赏曲。”
寿王?谢遇非的眉拧了拧, 怎么遇上那活祖宗了?那祖宗居然请他去赏曲?寿王萧慈年纪不太大, 是皇帝的亲叔叔, 虽放诞荒唐,却是最早表态拥立皇帝的宗室,身后亦有母家握着福建兵力,有底气。
谢遇非转头看看身边的陆莳兰,眉拧得更紧。
寿王贵为王爷,召见谢遇非和陆莳兰,他们也不可能拒绝。
谢遇非不得不凑在陆莳兰身边低声道,“这寿王喜好男色,风流成性,王府后院里的姬妾娈侍一大群,一会儿你自个机灵点。当然,我也会护着你。”
陆莳兰一怔,喜好男色,风流成性?就是极其好色的意思了。听了这话,她手臂瞬间起了一层小粟米粒,慢慢迈步跟在谢遇非身后同去。
上了一层楼,走进寿王房间,陆莳兰明显感到有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又听谢遇非在介绍:“槿若,快来见过王爷。”她便朝对方看过去。
萧慈本人倒是和陆莳兰想象的不一样,在她想象中,萧慈应该是一个既色又油腻的样子,但对方实则不是。
她以前也见过那种纵欲过度的男人,因此,在看到萧慈的第一眼,她心下有微微惊讶。
对方约莫二十四、五岁,五官轮廓极为俊美,身着宝蓝色的袍子,虽然看起来的确风流轻佻,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深而有神,身形看起来亦颇为强健,并不像是被声色腐蚀掉的那类人。
萧慈等陆莳兰见完礼,笑道:“给两位大人斟酒。”
谢遇非赶紧解释:“王爷,陆御史生过重病,不能饮酒。”
“哦?”萧慈很是失望的样子。放下酒盏,径直起身,坐到陆莳兰右边无人的座位,笑道:“本王对陆大人一见如故,那便以茶代酒好了。”
陆莳兰觉得手臂上的小疙瘩更多了,但这位王爷除了眼神放肆了些,态度过于亲昵,也没做别的。她便只是神情冷淡,一言不发地喝了那青瓷盏中的茶。
萧慈挑了挑眉,直言问道:“陆御史似乎比较寡言,不爱说话啊,在都察院与同僚也是这般?”
陆莳兰沉默看看对方,那庄肃正经的眼神,只差在脸上写着:我仅仅是不喜与心怀不轨之人多说话。
萧慈看到陆莳兰的表情,愣了一愣,非但不怒,反而大笑。笑得陆莳兰坐卧不安,她想了想,索性站起道:“王爷,下官有些闷,出去透透气,先失陪了。”
陆莳兰这般不给面子,谢遇非也担心这喜怒无常的寿王大怒,让陆莳兰当场吃亏。他就不好跟出去,反而是去敬了萧慈两杯。
陆莳兰出了厢房,她先在一个无人的廊梯口待了许久,又慢慢在廊上走着,这梦琅嬛每个厢房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空出来的地方置着宝瓶盆栽等,为的便是每个房间相互不干扰,
她突然听到一个房间里隐隐传出箜篌声,着实是惊讶。
在本朝,箜篌是几乎已经失传的,她小时候也跟着娘亲习过箜篌,在八岁之前,更是日日弹习,八岁之后,便只是偶尔才取出来奏曲思亲了。
但她没有想到,在这梦琅嬛会再次听到。
一来她是要躲着萧慈,二来,是觉得这箜篌声袅袅如烟,旋律有一种莫名的亲切熟悉之感,更有一种桃源地般的意境。
陆莳兰想起了自己的生母,便站在廊边,扶着阑干细听,突然听到一个低沉的男性嗓音在问:“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陆莳兰赶紧回头,竟是霍宁珘站在她身后问她。
初夏到了,天气渐热,霍宁珘今日穿着身浅色宝相纹的薄绸圆领袍,愈发显出他身姿修伟,那面容从鬓角到五官,无一不是俊美如画,郎艳独绝。
陆莳兰也看得怔了一怔。对方嘴角似还含着笑意,看起来是方才还在跟人谈笑,心情颇好。这一刻的霍宁珘,倒很难令人想到他治吏与治军是如何铁腕暴厉。
陆莳兰不敢再多看,上前行礼:“原来首辅也在这儿。下官在另一头听曲子,就是出来透透气。”
霍宁珘瞥一眼陆莳兰的手,问:“今日没喝酒罢?”
陆莳兰忙道:“没有呢,不敢喝了。”
霍宁珘略微颔首,陆莳兰想了想,问了他一句:“现在屋里弹箜篌的,就是含璧姑娘吗?”
霍宁珘也不惊讶陆莳兰的问话,对方既然都来了梦琅嬛,听说含璧的名号也不奇怪。只嗯一声算是答复,道:“谢遇非带你来这儿的?一个人少在外头乱逛,回房间待着。”
陆莳兰本来还想再听听箜篌,但已收到对方的逐客令,只好答是,转身走掉。
霍宁珘站在原地,看向梦琅嬛中空的一楼大厅片刻,不知在想什么。过一阵,他又转头看向陆莳兰离开的方向。
这一看,便看到萧慈出现了,对方笑着靠近陆莳兰,陆莳兰朝旁边让了让。萧慈不知又说了什么,陆莳兰似是一愣,接着便跟萧慈进了厢房。
霍宁珘扶在阑干上的手指轻叩两下,他折回自己的厢房前,推开嵌璃画的厚重木门,人未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朝里面的霍宁珩说了一句:“四哥,我到隔壁坐坐。”
这厢房里的人,正是霍宁珘的胞兄霍宁珩,还有谢遇非提到的含璧姑娘。
正弹着箜篌的含璧抬头看了看霍宁珘一晃又消失的身影,霍宁珩淡声提醒:“阿璧弹错了一个音。”
含璧忙道:“抱歉,四爷。”霍宁珩喜爱和精通音律,这是众人皆知的。若是霍宁珩不再来她这里,她要想再见到霍宁珘就难了。
霍宁珩心知肚明,含璧弹错,是因霍宁珘在她未奏完曲子时便离开,令她失落分神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陆莳兰进屋后,果见谢遇非已然有些醉,斜斜靠在美人榻上,旁边还有两个侍酒的歌姬,而谢遇非的那小厮却不见了踪影。
她皱着眉,弯腰摇了摇谢遇非,道:“谢三哥,我们该走了。”
谢遇非方才灌酒灌得猛,一时头昏脑胀,如深陷水底,虽然知道陆莳兰在叫他,却压根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