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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爺爺說的沒錯,但在妳之前,妳們家從沒有人能夠使用不是嗎?」鳳希真一字一字緩緩地說,她的音量不大,卻清楚的傳進在場的每個人耳中。「妳之所以能夠使用女媧石的力量,是因為妳不是宋嵐,也不是宋熙的孫女。」
「妳好膽再說一次!」宋嵐咬著牙,全身因激動和憤怒而抖個不停,像被踩著了尾巴的貓般跳了起來。
鳳希真平靜地看著她,再次重複道:「一百次也是一樣,妳根本就不是宋嵐,也不是宋熙的孫女!」
「夠了,妳不要太過分!這一點也不好笑。」宋嵐臉色一沉,抓起桌上的水杯就往她潑去。居然拿別人的身世做文章,為免太超過了!
「我並不是在開玩笑。」鳳希真接過一旁愛女遞上的手帕,毫無怒色的擦去臉上的水珠,她也知道不管是誰,忽然要接受這樣的真相是不可能的,「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清楚妳的身分,因為妳是我姊姊的女兒,而且妳還是女媧!」
聽見女媧兩字,宋嵐的身體不禁一震,頹然坐了下來,雙眼頓時張大,她沒有忘記過在夢中那名和她神似的少女說過的話,當時少女自稱是女媧,還說宋嵐就是女媧,而此時鳳希真竟也說出同樣的話。
「等等,我有些混亂了,妳能不能說仔細一點?」顏偉疏離有禮的問道。他一開始有種好像在聽新版神話的感覺,只是沒想到宋嵐竟然會是故事的主角。
鳳希真苦笑了下,問向顏偉,「顏先生,你知道宋嵐的生日是幾月幾號?」
雖然不明白她的用意,顏偉還是點了點頭,用略微沙啞的嗓音報出日期。「農曆三月初九。」
「不對喔,這日期是錯的。」鳳希真搖了搖手指,「正確的時間應該是農曆三月初十零點五分二十三秒。」
如此準確的時間讓宋嵐不再一味認為鳳希真是在開惡劣的玩笑,但還是免不了感到排斥和無力,那種一直認為是對的事情突然被全面推翻,讓她一時無所適從,竟不知什麼該信、什麼不該信。
看著宋嵐無措的表情,鳳希真的笑容頓時變得沉重,「妳母親的名字是鳳希妍,留著一頭長髮,總是睜著明亮的眼睛,用包容的微笑面對每一個人。」
提起沉封在記憶中的人,鳳希真眼底滑過一抹深深的懷念,血緣親人不管過了多久都難以忘記。
「十一年前,我們村子裡發生了一場意外,惡鬼曾短暫的闖過結界,事情就是在那個時候發生的。」
鳳希真垂下眼,神情嚴肅,「接下來我要說的事或許很荒謬,但都是千真萬確的。」
三十五年前,在這村莊裡誕生了一對孿生姊妹,鳳希妍和鳳希真,這在華胥氏是很罕見的情況,她們除了先祖女媧和伏羲是雙胞胎外,幾千年來都不曾有雙胞胎誕生,長老認為這是女媧神降臨的吉兆,所有人都相信這對姊妹身上帶著神明的祝福。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兩姊妹慢慢長大成人,可她們看起來就和普通的女孩子沒有兩樣,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後來姊姊鳳希妍認識了一名從外地來卻意外迷路的青年,兩人很快的墜入愛河,半年後,鳳希妍生下了一個女兒,女嬰出世的時候,屋頂散發著五彩祥光,同時天空響起悠揚仙樂,金色花雨灑滿了整個房間。那晚長老夢到女媧神託夢,告知那個孩子是自己的元神轉世,將重新修補人間和鬼界的結界,讓華胥氏族民從幾千年的責任中解放。
可誰也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有幾個外地人在皇陵外圍挖了兩個窯洞,媧皇陵的靈氣因此大量外洩,數名較小的惡鬼趁機穿過結界的空隙來到人間,他們一家人因女嬰身上特殊的氣息不斷遭到攻擊,幸好每次都有驚無險的度過。
然而在女嬰五歲的時候,有次他們夫妻不顧族裡的禁令,堅持在晚上開車前往太原,因惡鬼的影響,竟和同樣開車帶著女兒的一對年輕夫妻相撞,兩對夫妻和其中一名女童當場死亡,只剩一個女嬰活了下來,被送進太原市立醫院。
警方曾試著想詢問她的身分,可孩子還太小,被車禍的衝擊嚇得除了哭之外什麼都不會,正好宋熙從台灣趕到,當時醫院只是隨便問了幾個問題,就讓他把孩子帶回去了。
「這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宋熙會不認得自己的孫女?」顏偉聽到這裡,不禁插口問道。宋熙很疼愛宋嵐,為何會認錯人呢?
「這段我聽爺爺說過……」宋嵐十指交握,拚了命將話語從喉嚨擠出,「當初我父母是在大陸認識後結婚的,因為工作忙碌,我父親一直沒有時間帶我們回台灣和祖父母見面,所以爺爺在那之前並沒有見過我。」
「那宋熙又怎麼會有女媧石?難道是他在宋嵐身上發現後說謊嗎?」顏偉此時又感到困惑了。鳳希真說的往事乍聽之下還算合理,卻又有許多不合邏輯的點。
陳姨搖搖頭解釋道:「這算是一種離奇的巧合,宋熙五代之前的祖先是我們華胥氏的族民,我們一族,每戶人家家裡都供有一顆代代相傳的五彩石,用以紀念女媧神。」
「幸虧姊姊使用了女媧石的力量,引起媧皇陵共鳴我們才能找到妳。」趙采葳牽住宋嵐的手,從懂事以來,她就隨著母親尋找這失蹤的表姊,有好幾次她都以為表姊已經死去,但母親卻始終堅持女媧元神不會這麼輕易死亡,現在證明果然沒錯。
「不要叫得這麼親密!」宋嵐用力甩開她的手,「我還沒有完全相信妳們。」
「妳可以不相信她們,但不能抗拒妳的宿命,因為已經沒有時間了,一旦惡鬼成功破壞全部的結界,他們就會集體來到人間。」時清專注地凝視著宋嵐,她發現此時的自己竟無法吐出個「不」字,畢竟和無數的性命相比,她的問題顯得微不足道。
「這與我們無關!她不是女媧,她是宋嵐。」對顏偉而言,女媧和宋嵐沒有任何關係,女媧也許可以是宋嵐,宋嵐卻不等於是女媧。
***
談話才告一段落,懸在頭頂上的燈忽然閃了幾下,發出啪啪的聲響,接著尖叫聲突兀地從學生們所待的房間傳來。
「不好!」
微弱的血腥味傳來,眾人跳了起來,火速往尖叫聲的來源跑去,幾個女學生在房間裡抱成一團,地上滿是碎玻璃,一具身體卡在窗台上,頸部不斷冒出鮮血,頭顱被活生生扯了下來,詫異的眼瞪得老大,像顆球似地在外面地板上彈跳。
「我的老天,妳們做了什麼?!」宋嵐震驚的看著那具屍體,腦中一片空白,時清明明已經封住了整棟房子,為什麼還會發生這種事?
「剛、剛才因為空氣很悶,所以我們就把窗戶打開了一條小縫……。」
女學生們紅著眼睛述說事情發生的經過,原來她們睡醒後覺得室內的空氣不太流通,就想說打開窗戶透透氣。結果玻璃一拉開,一隻鬼手就伸了進來,掐住最靠窗女學生小雪的脖子,她們雖然趕緊將窗戶拉上,但還是慢了一步,她的頭就這樣和身體分了家。
「都是我不好,如果沒有提議打開窗戶,小雪就不會死了。」
幾個女孩子嗚嗚地啜泣,淚水爬滿了臉龐,宋嵐伸手摟住她們,希望能安撫她們不安的心,其他房間的學生也被方才的聲響驚醒,紛紛走了出來,站在門口驚愕地看著那灘紅色的液體。
此時,他們腳下的地板忽然猛烈地震動起來,像是強震來襲那般劇烈搖晃,接著一隻手臂倏地從地面竄出來,抓住了某個男學生的小腿,他哀號著單腳跪在地上,半個身子瞬間就被拖入地下。
「救我,拜託,誰來救救我——」他伸長手臂,驚慌失措的揮舞著,可一旁的同學都傻在原地,竟沒有半個人對他伸出援手。
「抓緊我的手!」顏偉試著想催動咒語,可不知為何,怎樣都無法生效,趕緊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他。可那男學生就像落入流沙中,不斷的往下滑,一股強大的力道使勁將他往下拉扯,很快的,他整個人便陷入地下,只剩肩膀以上的部位和被拉著的一隻手臂。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呀!」可憐的男學生如同溺水的人般無措地大喊,手指緊緊住扣顏偉的手,用盡全身的力氣牢牢拉住他,力道之大,顏偉險些被拉倒在地,他趕忙叫喚旁邊的學生一起來幫忙。
地上地下兩股力量像在拔河般相互用力拉扯著,男學生臉上逐漸出現猙獰痛苦的神色,空氣中清楚傳來骨骼和肌肉被撕扯、分離的聲音,接著從地底冒出來的力道無預警地消失,拉住男學生的眾人重心不穩,頓時全摔成一堆。
等到他們好不容易爬起來,被拖走的男學生已經沒了蹤影,地面上只剩下一隻鮮血淋漓的斷臂,和一個偌大的坑洞,可晃動並沒有因此停止,一波接著一波,似乎有眾多惡鬼等不及要從底下冒出將人拖走。
學生們因這景象驚慌得四處逃竄,許多焦黑的手臂不斷從地底下冒出,抓住他們的腳踝想要把其他人也拖走,顏偉等人雖然努力想救人,但救了甲生就換乙生被拖走,整個場面陷入一團混亂,就算想施展法術也根本比不上惡鬼的速度,公館裡瀰漫著絕望的慘叫和哭泣,所有情緒在瞬間都消失殆盡,只剩下最原始的一種——恐懼。
時清急中生智,衝進廚房將熱水和冷水混成陰陽水,再衝出來往地面潑去,一股黑色煙霧伴著慘叫從地底深處冒出,跟著又傳來彷彿肉類脂肪被燒焦的惡臭。
眼見陰陽水對惡鬼有效,鳳希真也帶著女兒從廚房般來水桶,大面積的潑灑,大量的水將地面弄得濕答答的,就像淹水一樣,過量的水從磁磚間隙滲入地下,沾上惡鬼肌膚產生類似硫酸的腐蝕作用,他們心生畏懼,不敢再從地底偷襲,發出有如野獸的嘶吼後不甘的退去,令人不安的躁動這才慢慢平息下來。
水珠的流動聲、急促的呼吸聲,所有微小的聲音此刻都清晰的在耳邊迴蕩,正當眾人鬆一口氣時,下個瞬間,奇異的抓撓聲從玻璃窗外響起,一下一下刮著他們的耳膜,讓所有人不自覺地渾身顫抖。
一種寒涼的陰森感在身上細細攀爬,從腳底一路來到腦門,那顆女學生的斷頭不知何時緊緊貼在窗戶上,空洞的黑色眼睛看著屋內每一個人,沒有血色的唇瓣緩緩拉出詭異的弧度。
卡在外面的上半身一百八十度翻轉,兩隻死白的手臂慢慢舉起,從雲間淡出的淺薄月光斜斜射入,映在白皙手指上的顏色紅得刺眼,荳蔻色指甲張狂的摳抓著玻璃,尖銳刺耳的聲音折磨著人脆弱的聽覺神經,冷汗浸透了每個人的衣服,逼得人幾欲發瘋。
然後淒厲高亢的尖叫聲炸開來,數雙眼睛驚駭的看著一隻無形的手用力扳動著窗戶,木頭的接縫處發出喀喀的摩擦聲。
玻璃上抓撓的兩隻手更加用力,指甲向外翻起、剝落,鮮血直流,在玻璃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怵目驚心的紅。
整個公館彷彿被人從外頭重重搖晃,撞擊與抓撓的聲音持續迴響,就算摀住耳朵也沒有辦法隔絕那些聲音,即使閉上眼睛,身體仍能感受到強烈的晃動。
「安靜!給我安靜下來!」
不知是誰忍不住放聲嘶吼,所有聲音頓時靜止,周圍恢復了寧靜,只剩下風吹樹葉,沙沙作響。
學生們縮在一起,心臟異常激烈地跳動著,似乎隨時就要迸出胸膛,在恐懼與不安的啃食下,沉重的疲勞填滿體內每個細胞,可那透著惶然的眼卻不敢闔上,深怕下一秒,屋子又會出現什麼異常的變化。
幾個大人也不敢鬆懈,繃緊神經注意著周遭的動靜,就怕再有學生犧牲。
時鐘的秒針滴答滴答的移動,並沒有受到一連串詭異事件的影響,這一晚,時間顯得特別漫長,好像天永遠不會亮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