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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我想对你说的话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但到了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对你的思念又如千斤巨石挤压在我的胸口让我难以喘息。”
有段时间不知怎么了,学校里面突然就炸开了一阵疫情,好像与电视机里面流传的什么流感有关。不少同学身上都因为长了水痘请假到医院就诊,更有一大部分同学因为发烧也回家休息了。
我醒来的时候依旧是被太婆掀开被子弄醒的,我看看她,她看看,然后她冲着我露出了一个豁牙的微笑。我费力地坐起身子,感觉到头部一针的晕痛。平时起床的时候都会有一些头痛,所以我不以为然地继续穿好了衣服到徐涛家门口等徐涛一起上学。可是,走的越远感觉到身体越乏力,直到走到徐涛家门口的时候我终于感觉到有些体力不支了。
当时到徐涛家去等他的人还有邻村的学弟小杨帆,他们一个村子里有两个叫杨帆的人,他年纪较小所以都管他叫小杨帆。小杨帆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人,和韦力虽然不是同一道的,但是和一个叫杨青龙的学长是一道同样喜欢把我当玩笑开的人。
父亲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了徐涛家的门口,杨帆见我趴在桌子上不动就对他说:
“你儿子萎了。”
我只是笑了笑:
“对,我萎了。”
父亲没有多理会我们两个说了什么,只是买了包烟就骑着摩托车上班了。我感觉到身体实在是难受,就向小丽要了个电话打给奶奶,让她回来带我去医院看看。毕竟现在是流感爆发期,我也害怕自己患上了流感。
交代徐涛帮我请了假之后我怕就一个人背着书包回家了,因为我是一个时常不完成作业的人,但我是因为身体实在难受加上昨晚的作业也确实是完成了。所以把作业交给徐涛之后我就离开了,希望老师不会误会我故意装病。
我回到家打开了电视机躺在沙发上看了起来,身体疲劳的我只能盖着一条毯子这么躺着。慢慢地,睁开眼睛对我来说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电视机里搞笑的动漫也无法让我提起兴致继续玩下去。直到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奶奶已经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焦急地看着我,赶紧为了多穿了一件衣服,带着我坐上了她早已叫好的电动三轮车赶到镇子上的医院去看病。
电动三轮车没回坐在上面的感受就像是在坐拖拉机,它每震一次我的头就剧痛一次,就这样一直颠簸了二十分钟才到了医院的门口。
流感的肆虐让整个医院都排满了人,不是来看水痘的就是来看发烧的。甚至医院的门口都已经弄了一个专门测温度小站。我挂了号之后就被叫去排队测温度,护士拿着一个类似小枪的东西对着我的太阳穴点了一下然后测试出我我的温度是39度8,属于高烧。我立马就安排去挂水,挂水的时候因为我是高烧所以护士给我安排了一张床,我可以安心地躺着等到药水挂完。
奶奶坐在我的旁边焦急地看着我,我应该是换上了流感。几个小时的药水挂完之后,医生再次测了一下我的温度,38度5,虽然还是在发烧但是已经降了不少了。于是奶奶就叫了一辆面包车过来送我们回去,在车上的时候我忍不住问奶奶:
“奶奶,我妈现在怎么样了?”
奶奶看着我,摸了摸的我的候后脑勺:
“你还记得每年我都带你去的城中公园吗?你妈妈现在就在城中公园旁边的步行街里面找了个工作,现在过的还算不错。她的老板阿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对她也还算不错了。没有你爸爸天天烦她,现在当然开心啦。”
我点了点头就闭上眼睛趴在她的大腿上休息了,奶奶看着窗户外面想了一会儿:
“孩子,你想不想去年妈妈那里看看?”
我抬起头,点了点头。接着她看着我说:
“那你今天回去以后就在床上躺着,我去跟你爸爸说你身体不舒服然后要带你到我们那边的医院去看。然后我带着你到你妈那里去,等会儿到学校去请个假,你看怎么样?”
我的作业是交齐了的,现在也有医院开出的请假证明,所以老师一定是会准假的。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奶奶让电动三轮车的师傅直接朝着学校的方向开去。没过多久,车子就到了学校门口,奶奶拉着我就到了楼上老师的办公室里。
原来,学校因为流感的原因老师们也是十分地头痛,所以校长已经决定明天开始放一个十天长假,以免健康的同学被感染患上流感,也不增添去医院看病的同学的学习负担。蒋老师看到了我的请假证明,并且我的作业也完成的不错,就对着我笑了笑。
她低下头:
“徐加平,这个长假呢是要写作业的,但是你呢生病了,而且你奶奶告诉我你要去看妈妈。所以老师就只让你写一篇关于妈妈的作文就可以了,怎么样?”
我本来是有些头痛难忍,听到班主任老师说到这句话我的眼神瞬间就亮了,看着她的眼睛:
“真哒!”
她笑了笑:
“真的。”
奶奶带着我离开了学校,离开之前我跟杨卓说了一声。他说他真羡慕我,还有妈妈可以去看,他都不知道去哪里看妈妈。我看着他说:
“杨卓,你之前不是告诉我你妈妈葬在哪里吗,其实那个地方我爸爸以前骑着摩托车带我去过。只要你记得你妈妈葬在哪里,我一定可以带你找到你妈妈的!”
他拉住了我的手:
“真的吗?”
眼神的认真和感动让我一时间也有些被感染了:
“真的,等我回来了我一定带你去!”
这是杨卓失去母亲后第一次笑的这么开心,看着他的样子我还能没有见到妈妈心里也十分开心了。
奶奶和我一起回到了大院,今天晚上她打算在大院住一晚上。父亲回来的挺早,我在楼上休息,奶奶就到楼下去跟父亲交代事情了。父亲在家的时候也没有多少时间来管我,奶奶把我带走对他来说其实没有多大的所谓。
晚饭的点刚过,爷爷就带着一群赌徒到家里来开了两桌子,应该都是在茶馆里面意犹未尽的人。在楼下吵的不可开交,我即使头痛难忍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有些睡不着了。奶奶是一个习惯早睡的人,在我的耳边埋怨了爷爷几句就睡觉了。
父亲不爱和爷爷在同一桌上打牌,所以他吃了饭就到阿勒家去了。有奶奶在家的时候,有一种安全感,父亲在这种时候是不会找我的茬的。那晚我睡的很安心,第二天一早趁着父亲出去上班之后奶奶就带着我出发了。
我们坐了公交到镇子上转车到了临市的边缘,奶奶家就住在临市的边缘不远处。因为时间不够,所以住在了那个后爷爷的家里。后爷爷总是不爱说话,但总能在奶奶嘴里听到那个后爷爷不愿意奶奶来大院看我们的话。我也不是一个爱絮叨的人,即使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我们也不会说一句半子。
吃完了晚饭,奶奶带我到当地的赤脚大夫家里把医院交代的最后一幅药打完了就休息了。趁着爷爷到他女儿厂里上班的时候,坐着他的摩托车一起到那边的镇子上去坐去市里的公交车。
这辆公交车的时间比从家乡坐到奶奶家还要长,大概有两个小时之久,所有的站点因为以前住在奶奶家的时候时常去那里的公园玩所以记得都清清楚楚。快要到城中公园的时候,我的心情竟然有些忐忑不安。这么久不见妈妈也不知道妈妈现在怎么样了,在干什么工作,会不会已经忘记了我长什么样子。
小孩子嘛,思想总是没有那么多逻辑可循。
奶奶带着我走在了熟悉的步行街上,快要到的时候,奶奶指了指前面的方向。我走到了一家小店里面,看见正在收银的老板娘。跟奶奶说的没错,果然是一个年纪轻轻的老板娘吗,而且看起来好像没有老板。
老板娘看见奶奶来的时候露出了很开心的笑容,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老板娘告诉我母亲是出去送外卖了,可能要晚点才能来。我坐在店里,老板娘给我端了点吃的东西,我本来肚子就有些饿,一碗饭加上奶奶来的时候给我买的肉夹馍一起吃完了。
我看见门外来了一个很像母亲的人,穿着一身饭店里的工作服。她好像是认出我来了,快步走到了饭店里面,我立马冲上去扑了个满怀。
奶奶应该是没有通知母亲的,她眼神中惊喜的神情溢于言表。那天,奶奶只是随便交代了几句就走了。我跟着母亲带着老板娘给她的任务一起去送外面,在店里帮忙,虽然有的时候会帮倒忙,但是老板娘总是笑着说没事的。
晚上老板娘带着我到周围的景区玩了一会儿,带我吃了点东西。母亲十分地感谢她,老板娘却没有收下母亲给她的钱。老板娘跟我讲了讲她以前的故事,为什么会来这里开店。原来她是一个高材生,因为梦想想要自己创业。
我在那呆了两天就得到奶奶的消息,父亲打电话催了,于是奶奶就来城中公园把我给接走了。临走的时候母亲塞给我一封信:
“平平,这是妈妈给你写的信,你带回去看看,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妈妈等着你长大孝敬我。”
“好!”
走的时候,奶奶带我坐长途车,目的地就是离大院不远的位置。就是那个时候我知道,有一辆车可以直达到母亲不远的位置。
我在车上翻开了母亲的信,信纸上有些油渍,但字体还是看的清楚的。母亲的字向来清秀,写的也十分好看:
“孩子:
妈妈离开这个家是有原因的,你现在长大了也懂事了,原因是什么妈妈不用多说。妈妈在外面的每一天都在像你,想你在吃什么,想你在干什么。我想对你说的话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但到了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对你的思念又如千斤巨石挤压在我的胸口让我难以喘息。
我真的抑制不住自己对你的思念,如果你的父亲不是那个样子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地陪伴在你的身边,给你一个完整的家庭。
我知道现在情况可能没法给你一个完整地童年,甚至没有一个完整地成长的过程。抱歉我没法给你别的孩子那样的待遇,没办法,是我带着你来到这个家庭的。
我只是养了你,接下来的路还是要靠你一个人走。妈妈知道你是个天资聪颖的人,我能在你身上看见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妈妈相信你将来为成为一个很有用的人,这一点我坚信不疑。父母只是把你带到这个尘世间,真正的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就说这么多吧,如果你想我的话可以给我写信,也可以让奶奶带你来玩。
请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妈妈。”
那天回去以后,我按照老师的要求写了一篇文章。内容是给妈妈的一封信,还没写完我已经泣不成声。到了学校之后,老师看了我的作业,不知道为什么让班级里一个女孩子去办公室里把我的信炒了下来。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老师早就看出了我身上的天赋,那时候有一个作文比赛,老师给我这个要求。最后老师拿着我的信去参赛,拿了一等奖。
那或许就是我人生的转折点,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接触文字,真正的文字,不止于内容,不止于表达,不止于感情。
那封信的内容有几句话是抄袭了母亲的信,换句话说如果说蒋老师是我人生的启蒙老师,那母亲的那封信就是决定我人生方向的指向旗。我总说我的人生有三个老师,一个教会了我做人,一个教会了我学识,一个启发了我写作。
一个老师,一个父亲,一个母亲。
这个道理,我是很久以后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