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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越送她们到宫外。伞下,水寒回过头,隔着淅沥的雨水,借着昏暗的烛火,看着越,平静道:“殿下,如今水寒虽为妃位,但是,在水寒的心中依旧记得殿下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说完,她转身离去。在那转身的瞬间,越看见她饱含深情的眸子,清澈无比,一如当年。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隔着夜雨,如梦似幻,越静立着,目送了良久。
雨夜微凉,水寒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娘娘为何待殿下这样好?”一旁的蓉儿问道。
看着前方漆黑的夜,水寒顿了良久,方答道:“我原本就是殿下的侍女,有幸被大王看上,才身居这形如虚设的妃位,不对他好,又能对谁好呢?”
夜下只见风雨之声,除此之外,便是一片冷寂。在快靠近宫门的时候,隐约听到宫墙内传来那几个姑子的议论声,语言粗鄙,污秽不堪。
蓉儿听罢,心里气急,正欲推门闯入,将和她们理论,却被一旁的水寒拦住。她紧握着蓉儿的手,面色和缓,缓缓推开宫门而入。
那围在一团的姑子见寒妃娘娘回来了,瞬间吓得面色苍白,站了起来。她们面面相觑,等了好久,也没等来训斥,胆子便愈发的大了起来。
“哟,娘娘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其中一个叫静轩的姑子以阴阳怪气的语气问道。
“娘娘何时回来关你们何事?”蓉儿欲冲上去反驳,却被水寒挡在了面前,她看着那个欲生事端的姑子,眼珠澄静,神色柔和道:“这位可是静轩姑姑?”
那姑子一听,想着自己已被娘娘记住了名字,心中不禁害怕了起来,但是,眼见自己的姐妹都眼巴巴的看着她,只得故作无畏状,道:“老奴正是。”
“静轩姑姑来广灵宫两年了?“
“是的,娘娘。”
“跟着我的时间比较久,所以自然是对我这个主子多记挂些。”水寒莞尔一笑,“前几日听说珍妃染上了风寒,我便去了她的修玉宫,前去看望,因为许久不见,又是风雨之夜,人都犯懒,所以坐的久了些,对了,静轩姑姑就是当年珍妃娘娘宫里的人,方才娘娘还向我问起你了呢。”
听了此话,姑子吓得浑身发抖了起来。
回到殿内,容儿一边帮水寒解下身上的披风,一边说道:“方才那些个姑子聚众议论主子,言语粗鄙已经犯下了宫中大忌,娘娘出口只教训了几句,当真是便宜她们了。”
拍去身上的水,水寒独坐案前,看着微颤的烛火,道:“她们自己想说,再骂她们也是没用,不如就教训几句,给出暗示,因果利害想必她们都懂,自己意识到错误比旁人说上一万句还要管用。”
“也是。”将披风收好,蓉儿到了杯热茶呈给水寒,道“方才娘娘一提珍妃,那老奴才吓得腿都软了,我在一旁看着不知多解气呢。”
一场春雨过后,宫内红花落了一地。
翌日天晴,燕王来到广灵宫,看见庭前满地的残落的梨花,不禁哀婉叹息片刻。
大殿清冷寒寂,香炉空置,没有焚燃任何香料,空气清新至极,隐约之间含有一种梨花的冷香。水寒将茶水呈给燕王,他接过,喝了几口,缓声道:“修玉宫中的茶最是浓郁,中和宫中的茶最是甘苦,你宫中的茶最是清淡。”
水寒听罢,连忙起身拜礼,低声道:“水寒自幼便喜爱这清淡之茶,还请大王莫要见笑。”
燕王放下手中之茶将她扶起,沉声道:“当日初见你时,还是在中和宫中,你体态娇小可人,对何人都唯唯诺诺,听话乖巧的样子让人无比心动,如今已身为妃位,大可不必逢人就拜,更不必对寡人更唯诺诺。”
“诺。”她坐到燕王的身边,抬眼看着面前这个权利最大的男人,只一眼,便又迅速瞥过。虽然只是一盏茶的时间,但是,水寒内心忐忑紧张,只希望时辰可以过得快些。
临走前,燕王看着低眉顺目的她,道:“若空闲,多去其他妃嫔宫里坐坐,不要老是一个人闷着,你之前是王后宫中的,如今王后怀有身孕,你也应当多去陪陪。”
“谢大王提醒,水寒谨记。”
中和宫中,冷寂异常。
水寒远远的看着闭目养神的楚服,她披散着秀发,静坐于轩窗之下,清淡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或许是隔着距离,映衬着微光,水寒觉得此时的楚服,美的倾城,亦如梦幻泡影般脆弱无比。
“王后娘娘这是怎么了?”走到大殿,水寒担忧的问道。
“春困伤情而已,寒妃娘娘大可不必担心。”秋藤答道。
“那牢烦秋藤姑姑一定要劝娘娘放宽心些。”
“多谢寒妃娘娘挂怀。”秋藤俯身一拜,“今日王后娘娘身体欠佳,不宜见客,还请您改日再来探望。”
“不妨事。”
送走她们后,秋藤折了回来,来到寝宫,看着静坐在轩窗下怅然若失的楚服,低声道:“娘娘,方才寒妃娘娘前来看望过了。”
“··········”
“今日雨后初晴,外头日光正好,不如奴婢陪娘娘出去走走吧。”
依旧没有回应,秋藤看着形若枯槁的楚服,神色担忧。
回宫的途中,路过昔日的长桥,水寒静立在桥头,看着湖心的凉亭,湖面平静,四下冷寂,亭中空无一人。不禁回想起昔日巧然遇见越太子的情景。那时的他,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好似天外谪仙人;那时,他披在她身上的斗篷,是那么的和暖温热。往事依稀恍如梦,如今再回想起来也只是徒留伤感。
广灵宫内,一个姑子漫不经心的收拾寝宫,无意之中,在一个暗格内看见了一件白色的斗篷,心中好奇,便狐疑的将那件斗篷拿出来端详,见那是件男人的衣衫,心中掠过暗喜,赶忙将斗篷放回原处,暗自平复心情后,便开始在寝宫之中四处翻找,最终在床榻的棉枕下,找到了那块绢布。
那姑子不识字,拿着写着字的绢布在烛火下琢磨着好久,也看不出名堂,只好将绢布揣进了怀中·········
庭中残画落了一地,越静坐在走廊中,看着宫墙外的四角天空沉默出神。院内那颗梅花树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不远处的修竹脆青墨绿,竹叶在风中发出轻微的声响。
尚子无奈的守在他的身边,自那晚之事后,近一个月内,除了那日班念烈夫子邀他出宫赏雨之外,越就没有再踏出东寒宫半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听话,按时用膳,每日以抚琴作画自娱。但是,这样不哭不笑,痴痴傻傻,如一具行尸走肉的高越太子,让尚子逐渐慌了起来。他每日看着自己的主子独坐于轩窗下,静坐于走廊上,目光呆滞,怅然若失,形如枯槁,看似平静无常,实则痛已入骨。
深知主子的多情,有时,尚子宁愿殿下不在再抑情感,能放肆的痛哭一场,哪怕是像那夜一样近乎痴狂,也好过此时的暗自销魂。
直到,那天夜里,蓉儿跑到东寒东外急急的敲门,才打破了这一切虚假的平静······
那日入夜,四下冷寂,弯月高悬,不远处传来凉风吹徐的“呼呼”声。越太子还未睡下,依然身披薄衫端坐于案前,自娱作画,微暗的烛火照到了殿外,尚子坐在台阶上,一边看着弯月发呆,一边静静的等候着宫内作画的主子。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得他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扶墙站起,奔到宫门口开了门,只见站在宫门口的蓉儿急喘着气,一脸的慌张。
“蓉儿姑娘这是这么了?”
看见殿内晃动的烛火,及轩窗下静坐的身影,断定殿下还没睡下的蓉儿绕开了尚子,急切的往大殿奔去。
“太子········太子殿下,蓉儿求您救救寒妃娘娘。”
看着突然闯入并跪在地上的蓉儿,高越起身,赶忙将她扶起,问道:“发生了何事?”
“娘娘,娘娘出事了。”蓉儿哭喊道。
漆黑的夜,风吹得放肆,在城墙头发出鬼魅的声音,越随着蓉儿正行色匆匆的赶往广灵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