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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段烬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旭日东升了,东边的初阳从树木之间穿透而来,散射到段烬敖的身上,又不知名的蝴蝶翩翩起舞又停立在他的鼻尖,这温暖的气息如果不被人打破,怕是没有人不愿意享受。
他的四周一片狼藉,本来翠绿的草地就像是被农民翻了个个一样,到处都是灰褐色的泥土,他的周身十数米内都是大坑,但是偏偏段烬敖躺着的地方,没有丝毫的破坏。
他一醒过来,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吓住,但是他无法知道昨夜发生的事情,因为他昏厥过去之后,对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但是他却在昏厥的过程中做了那个经常做得梦,在修罗之地昏睡的黑色巨狼苏醒之后,天地崩塌,万物化为乌有,它睁开了眼,血色的幽瞳,狰狞的獠牙!
以前这个梦经常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昨夜喝下紫液琼浆昏厥之后,这个梦竟然出现了后续的变化!
这只巨狼伏着身子,在脚下的虚空破碎的一瞬间冲到了鸿蒙的宇宙之中,无数的星辰在巨狼飞速的移动下向身后移去,又转眼消失在视线之中,但是很快,巨狼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个硕大的黑色星辰!
就像是黑铁一般的黑色星辰,没有任何光亮,没有任何生命,万物凋敝,无声无息。黑色巨狼冲向星体之后就消失不见,自己的梦境到了这里也便结束。
段烬敖想起来年幼时奶奶说过的话:“每一个生命死后,都会化作天空中的一个星辰。”
后来奶奶去世,自己就在也没有了可以依偎的机会,很多时候都在不满星辰的星空下默默祈盼奶奶在星空上望这自己。
把这些或悲或喜,或悲伤或感叹的念头抛出脑海,段烬敖仔仔细细的检查起自己的身体,为什么周围发生了这么严重的破坏自己却一点事没有?
只是段烬敖不看不要紧,这一看,竟然发现自己的体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一股不知名的气体在身体内安静的蛰伏着,有一些一丝一毫的气体在身体内各条经脉中缓缓的流动着,流经之地,都能感受到轻微的温润感,经脉被一丝丝的壮大。
“灵……灵气!我终于成为灵修了!”段烬敖十六年来,第一次真正的哭泣,那些枯寂不甘的夜晚里,不管在怎么受伤,再怎么被冷嘲热讽,都不过是躲在幽暗的角落里默默舔舐伤口。
但是如今,就在此时此刻,段烬敖真的哭了,就像一个孩子,哭的体无完肤。
“哒哒哒……”不远处的地方传来马蹄的声音,在光与暗的交界处,走出一个绝美的女子,她身穿淡绿色的纱裙,就像是从天国中走来的仙女——如果不是她手上牵的是一头耷耳的灰毛驴,芊芊玉手上又拿着根油腻腻的鸡腿。
那个女子在段烬敖的面前停住“没出息,哭什么哭,不就是有了灵气了吗?后边的修炼之路还长着呢。呐,这是我女婿,看好他可别受伤了,不然老娘饶不了你。”
说着便伸手将荆宁从驴背上提下来,就像是提着一个布偶一样轻松写意,随手一丢,就扔到了段烬敖面前。然后将吃剩的鸡骨头塞进了灰驴的嘴里。
她大喝一声:“灰灰驴,我们走!”
踏着和煦的晨光,在清风与花香的陪伴下,虫声与鸟鸣的应和中,绝尘而去。
段烬敖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想,这辈子绝不会忘记,有一个美丽的不像话的女人骑着一头没有精气神的耷拉耳朵的灰毛驴,在落日山脉的洪荒大地中奔驰而走,朝阳将她的影子拉的修长。
他回头看着女子扔下的白衣少年,眼前绝不敢相信,这就是几日前在山涧底下一起冒险的最后却落入蛇吻的荆宁。如果不出意外,荆宁肯定已经死无全尸了?但是答案显而易见并不是这样的,荆宁不仅仅活了下来,而且除了昏厥之外,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势,就连白衣上都是干干净净的——除了那个油腻腻的手爪子。
“荆宁?”他擦干脸上的泪痕,整理了一下易容,然后把面孔板起来,恢复以前的样子,之后轻轻摇晃了一下荆宁。
荆宁的身体其实并无大碍,只是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昏厥过去,或许是被紫葵水蛇的口气熏得吧。
这个时候他实际上是在睡梦中,梦里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但是并不是自己以前每天都重复做得那个梦,而是一个……关于美食的梦。
梦里他游荡在全是由鸡腿组成的海洋里,无比的幸福,困了就睡在鸡腿形成的岛屿上,饿了就吃鸡腿,渴了就喝鸡汤,当真是不想醒来。
只是他还沉醉在这个梦里的时候,就被一阵讨厌的又熟悉的声音叫醒,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阳光,阴影摇晃之下,出现了一个冷漠的僵尸脸,不正是段烬敖吗。
“唔……”醒来的一瞬间还是有一些头痛,但是并无大碍,咽了一口唾沫,觉得嗓子冒烟一样的干渴,但是身边并没有水源,他随身携带的水袋也与紫葵水蛇缠斗的时候丢失了。
狠狠地咽了口气,荆宁沙哑着嗓子说:“段兄,你也安全逃离了。大难不死,你我二人必定有后福。”
但是段烬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你想想,若是你们两人共同抢夺来的天材地宝被一个人全部收为己有,另一个人开心么?
但是荆宁完全没有提这件事,他回忆状又来口说道:“就我的那个前辈你见过他吗?当时我昏迷了,只见到一匹……驴。”
“嗯,我见到了,是一个女人,骑着驴。”开玩笑,异常高冷的他怎么会说漂亮的女人这个极度损耗他高冷形象的这个词语。
“这位前辈不知道姓甚名谁,他有没有告诉你?若是将来见到,一定要好好的报答。”荆宁说道。
段烬敖脸色又变了一变,像是有什么话憋在心里一样,“没有说姓甚名谁……荆宁……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咦,你不是一向有话说话,非常干脆利落的吗?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荆宁饶有兴趣的看着段烬敖,就好像是在看笑话一样。
段烬敖扭过头去,盯着刺目的朝阳,眼睛却一眨不眨,“紫液琼浆,已经被我用完了,我先前不知道……你还活着,我以为……”
荆宁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段烬敖,“你你你……一下子全部都喝了?!不可能啊,这么多的紫液琼浆,不出意外你会直接被药效反辅吸成肉干的啊,怎么会没事呢?”
“荆宁,我,把你的那一份也和了。”段烬敖又郑重其事的说了一遍,表情比之之前,更加的严肃了。
荆宁咧着干裂的嘴唇呵呵一笑,“我懂你的意思,你不必太过自责,这东西本来就是机缘,得不到,是我自己的机缘未到而已,这其中的阴差阳错,怨不得你。段兄不必太过自责,朋友之间,不要弄得太过生分。半杯紫液琼浆,换来一个朋友,这买卖,应该不差吧。”
段烬敖的心又颤了颤,不可思议的看着荆宁,有一股莫名的情绪在胸中翻涌。是温暖的,至少他可以肯定。
荆宁艰难地爬起来,在段烬敖的身上摸了摸,“不应该啊,怎么会没有事呢?真是奇怪,你成功的激发穴窍了吗?”
“嗯,成功了,你看。”说着便将穴窍内的灵气动用起来,运转到身体的各个部位,顿时一种难言的气势从段烬敖的身上散发出来,这是灵气独有的威势力。没有修炼的普通人面对这种气势怕是会直接瘫软在地。
荆宁倒吸了一口气“玄关,百会,檀中,泥丸!四个穴窍?!一下子就迈入了芥子镜四重境?!”
段烬敖到是表现的很淡定,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然后开口说道:“我也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之前的情形到是跟你说的一把无二,经脉寸断,血肉凝结,都快成了肉干,但是当我昏厥醒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而且,你看周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荆宁思索了片刻,发现脑海中并没有发生这种事情的文字记录,只能归结于段烬敖的运气好,身体发生了不知名的异变,或者恰巧遇见某个灵修前辈大能,顺手帮他解决了濒死之境。
“不管怎么说,成功了就好,这应该是你的机缘,但是一旦你的身体发生什么不对劲,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段烬敖看见荆宁不但没有露出丧失了成为灵修的机会而恼怒的表情,也没有伤心难过,而是关心起自己的身体。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盯着荆宁甘冽的嘴唇(ps:QAQ),“我去帮你打点水。”于是飞快的跑开了。
荆宁微笑的坐在原地,这种待遇,恐怕只有自己享受得起吧——被一个高傲冷漠的僵尸脸亲自打水伺候。
日上中天,等荆宁恢复过来身体,两个人准备返回了,这种状态,并不适合继续寻找机缘下去,再说,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的机缘啊,能遇见一次,已经是命运的眷顾了。
“那你今后怎么办?”段烬敖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但是荆宁却能奇怪的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你不必担心,或许有更大的机缘在前路等着我,毕竟我才修炼了四年,而你,已经十多年了。”荆宁不在乎的说道。
“我,没有担心你。”
“……”荆宁能说什么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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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荒古的落日山脉,又有落霞洒满了天空,微风在峰峦叠嶂的山川间穿梭着,夕阳迟迟不肯谢幕退场,奋力肆放着最后的光芒,意犹未尽,继续着昔日的温暖与宁静,给即将登场的夜晚一个美妙的开场白。
万山之下,两个少年并肩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没有言语,只有享受的表情,从森罗之地回归的满足感。左边的少年黑衣白刃,面色刚毅,右边的少年白衣黑剑,唇红齿白。
乱山深处,少年郎。
一样的开场,不一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