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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轮回,盛世烟花。一幕苍白,一场伤心泪。算尽多少离别苦,都只为那一刻的苦涩回忆。婉凝懒散的倚在床榻上,反复看着君颢送给自己的血玉簪。一时慨叹,一时落泪。
独倚西楼上苍穹,一声长叹一片心。婉凝望着翩翩飞舞的雪花,不觉想起了那一天午后。斜阳梳梳落落的洒落在小径深处,在雪痕上,映照出好看的颜色来。婉凝默默的跟在君颢身后,踩着他留在雪地上的足迹。
他的身影高大,却越发显得落寞孤寂。婉凝一步一步的跟在后面,将自己的小鞋足印,印在他宽大的皮靴足印上。那一刻的静谧安详,是一幕很好的画卷。至少在婉凝看来,是很好的回忆。
一份清然,一份醉意。婉凝的脑海里,不觉浮现出了许多画面。他送自己的血玉簪,他喂自己吃药,他倾诉自己的伤心事。串联起来的一段段,好像眼眶里那滴晶莹的泪珠,不断伤情处。
她微微收起回忆,慢慢的起身,转而对纤云说道:“纤云,备马,我要出去一趟。”“外头快要下雪了,”纤云看着阴暗的天色,不觉劝慰道。婉凝此番的目的,就是来找寻君颢的。
她不能够放弃,绝不。或许君颢会在江城的某个地方,又或许他就在这附近。“姑娘若是这么找下去,岂不是大海捞针?”纤云抱着哪叠披风,说道,“倒不如让公子帮忙也好……”
要萧易寒帮忙?婉凝想起了那场误会,不觉微微摇头:“还是算了,你如果不想陪我,我自己去便好。”看着婉凝悲情的神色,纤云怎会忍心,让她一个人去呢?她摇着婉凝的胳膊,笑着道:“我怎会舍下姑娘一人?”
窗外天色阴沉,不时刮起的冷风,拍打着木格窗子。晦暗的冬日,像是要撕裂整片天空。婉凝披上那件貂绒披风,便跟着纤云一起从后门出去了。两匹马儿,看到了主人,高兴的不停在抖动马蹄。
抓起马的缰绳,双腿夹紧马肚,一声“驾——”响彻云霄。很快,两匹马儿长啸着飞奔出了县丞府。暮色云起,翻飞起伏。后门处,是一袭宝蓝色长衫。他安静的眸子,一直望着那个身影。
“公子,要不要……”小书童做出了一个追出去的动作,却见他微微摇了摇手:“她会回来的,让她去吧。”是的,婉凝一定会回来的。萧易寒相信,因为他这里,有婉凝最想见的人。
他不想婉凝恨他,所以一直都没有对她说起。他知道婉凝会去找那个人。只是那个人,已经在江城失踪了好久。应该是在伊芙到来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萧易寒薄薄的嘴唇,带着一丝丝的怨恨。
下雪了,安静的雪花,无声的坠落在这段回忆之中。雪花飘落在他的肩头,身上。他只是静如处子,看着被雪花覆盖的马蹄印痕。多么希望时光可以倒流,倒流在五年前的那一刻钟。
“寒哥哥,回屋去吧!”巧巧拿着一把小伞,替他挡去了即将飘落的雪花。时间定格在了这一刻,他的眸子,丝毫没有离开过那个方向。巧巧也望着那里,安慰着他:“燕姐姐会回来的,她会回来的……”
雪花,坠落在人间的伞,飘散在天之涯。近看,洁净,无暇。谁人叹,谁又留下谁的遗憾。岁月披上风霜,再回头,尽是无限牵挂。模糊了一段荒芜岁月,那片苍凉的沙漠滩。
风沙挟裹一阵凄冷,驼铃声慢慢的由远及近。纤云第一个看清楚了驼队上的人,她大声喊道:“姑娘快看!那不是晚妆么?”一袭青衣,随风飘浮。像是夏日聚散的浮萍,清新雅致。
空空的沙漠滩,缓慢的驼队。唯独剩下晚妆那一袭青衣,给严寒的冬日,平添了一段夏日的气息。干燥的日头,在这严冬被削弱了大半。却也依然遮掩不住,沙漠滩上的阳光味道。
“晚妆——”纤云冲着那个方向喊去,声音在这空旷的谷地,回荡着经久不息的回音。一袭青衣的晚妆,一早就看到了沙漠滩上的两个人影。她拍了拍骆驼的头,骆驼便乖乖的卧了下来。
只见晚妆披着一袭青衣披风,大步向她们走来。晚妆是初晨的妹妹,也是玉池人家的帮手。纤云抹了一把汗,扶着婉凝慢慢走过来:“晚妆,你这是要去哪里?”“去往江城进货,”晚妆平静的说道。
记得当初,经过沙漠滩时。就是晚妆送自己的,那时的晚妆看起来淡然如尘。是一个话语不多的姑娘,她的素雅干净。给这片枯燥的沙漠,带来了一份静谧安详。仿若严冬下的一缕清风,拂动着北国的颜色。
纤云看了一眼婉凝,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问晚妆道:“我们想要找一个人,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她问的很是焦急,像是很担心这个人。晚妆静静的看着纤云身后的婉凝,没有任何回话。
瑟瑟寒风,刮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婉凝渴求的眼神,透露着一幕伤感。晚妆尚且记得初见婉凝,是一个安静的黄昏。姐姐初晨让她去送一个人,她第一个看到了婉凝,便觉着她不是一个甘心屈服之人。
“我不能帮你们,”晚妆平平淡淡的说出了这六个字,没有丝毫的婉约之词。纤云一时急了:“你知道那个人,对我们姑娘有多重要?你那时可以送我们,为何今天就不帮了?”
看着纤云着急的样子,晚妆倒是安然的很多。此时天空飘起了雪花,间接地落在沙地上。交杂处一片好看的色彩来,风沙过处,尽是平芜凄凉。远处的山峦,覆盖着皑皑白雪,像是一层厚厚的云朵。
漫不经心地回答,很是随意的举动,在婉凝看来,那不过是晚妆的蓦然应许。她静静地看着晚妆,随后便对纤云道:“走吧,我们上路。”看着婉凝骑上了那只骆驼,纤云顿时觉着很是奇怪。
她才要张口问些什么,只见晚妆牵了一只骆驼,对纤云说道:“你若是不走,我们可就把你丢在这沙漠了。”“姑娘,”纤云看了看婉凝,又看了看晚妆。虽然晚妆的语气平静如此,她的眸子里,却还是带着一丝丝的温度。
一串串骆驼的蹄印,淡薄的雪花很快就覆盖了一片。缓慢的驼队,朝着通化的玉池人家走去。回望尽头,不知是一段故事的开头,还是一段故事的结尾。一切,都要有婉凝去填写这幕荒凉。
春去秋来的茂盛,荒草丛生的清晨。在这片刻静静等待,像是一幕安静的画卷。飘摇的云朵,徘徊着一次等待。它像是最初的故事,营造着一片安稳的氛围。尘封已久的大门,此时被来人推得“吱吱呀呀”作响。
几棵松树,将这落寞小院,辉映的凄凉萧条。落满松针的小径尽处,是一座孤独的小楼。楼上书着三个大字“望月楼”,他慢慢的抬步进去。小书童则默默地守在楼下,不敢逾越半步。
楼下的厅堂,空空剩下几张椅子,并着一张梨花木桌。墙壁上挂着“岁寒三友”的画卷,两边是一副对联:若与不羁,怎可回首。左侧是一张楼梯,他缓步而上,看到了正在饮酒的君颢。
“你倒也安稳自在,”萧易寒说着,便也坐下,自己倒了一杯酒。君颢淡然的拿起酒杯,对着他手里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然后便自顾自的一饮而尽,随后又拿起酒壶,倒满一只小酒杯。
看着君颢漆黑的眸子,萧易寒忽然想起了三年前的清晨。他还朝回宫,第一眼见到的君颢。凄厉的眸子,带着帝王不容抗拒的霸气。素来话语不多的萧易寒,才真正明白“帝王”的含义。
此番在江城见到他,却已然变作了他的阶下囚。可是君颢从未有过慌乱,至少在这里三四天,都是安静如初。从不与自己,多说一句话。萧易寒看着他的神色平静安稳,不觉暗里感慨他的泰然自若。
“阿凝来了,”萧易寒轻轻的说了一句,看似随口一言。平素安静的君颢,此番手里的酒杯,竟是手儿一松。微微颤抖了一下,杯中的酒水泛起淡淡的涟漪。看得出来,君颢一定是动了心思。
窗外枝头,鸟雀的叽叽喳喳。此时竟是变作如此扰人,君颢不觉慢慢放下酒杯。微微抬头,看着萧易寒意味深长的笑意,问道:“你到底,要我怎样?”“把帝位,禅让给梁王殿下,”萧易寒说的轻轻巧巧。
果然不差,一切都被君颢猜了出来。他只是来江城探寻真相,却不曾料想。这幕真相到真让人生气难过,毕竟君琰是自己的兄弟。他本不想,与君琰有任何的摩擦。何况,君琰的母后也曾抚养过自己。
若说后悔之类的话,大约是太过早了些。只见萧易寒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略带不屑的口吻:“很可惜你的皇后,没有本事要芙儿死。”话说到这里,君颢不觉慢慢看向他,他的眼眸里,充满着平静下的愤恨。
原来萧易寒是故意放出谣言,说自己受伤,是因为获悉了伊芙是假公主的消息。才遭到西戎的毒手,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萧易寒在迷惑君颢。伊芙与萧易寒之间,很早就开始了一场交易。
以前是有这样的猜测,可是君颢一直都在给自己找理由。他告诉自己,萧易寒跟随自己多年,绝对不会背叛自己。哪怕是权力的欲望在诱惑着他,可笑这一切,竟然都只是自己的假象而已。
“我不会要你死,”他平静的对君颢说道,“只要等到梁王登上帝位,我便放你走……”想来后宫的君琰,都已经备好了一切。不论是帝位或是情感,君颢都输了,只是输的如此不甘。
很多年以后,当巧巧再次走进这座“望月楼”的时候。便会回想起那天与君颢的相遇,落霞满天。夕阳辉映着整片天空,给远处的山峦,还有院子里的亭台楼阁,涂抹上了一层好看的色彩。
日落西山的时候,巧巧刚好从屋子里出来。那一片蜿蜒流霞,流动在世间的每一处角落。飞鸟回巢,扑楞着翅膀,从望月楼下飞入远处的深林。她的目光缓缓移向了望月楼的方向。
阁楼处,是一个衣着玄色衣袍的男子。他安静的站在那里,凝视着远处。初时,巧巧还以为是萧易寒。当她不经意间,看到了地上的影子时,方才回转过身子,讶然道:“寒哥哥?我,我还以为,那个人是你……”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萧易寒看到了君颢孤独的身影。一如三年前的自己,孤苦的等着婉凝的归来。却等来婉凝入宫的消息,他的心儿,一下子沉入了谷底。那一刻,他便要想着见一见婉凝,问一问当初的诺言。
许是时间的流逝,许是人心的变故。萧易寒等来的不过是婉凝的“迫不得已”,似乎时间早已将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尘世间太多的不舍,都会随着斑驳的岁月,而变得面目全非。
“寒哥哥,他是谁?”巧巧疑惑的问道,当初她以为世上。除了萧易寒这样的安静的男子外,再无他人。如今看来,却是她孤陋寡闻了。“楚君颢,东麓国国君,”萧易寒回答的云淡风轻。
这么一个隆重的字眼,在萧易寒的口里,竟是变得一文不值。巧巧不觉瞪大了双眼:“东麓国国君?他,他怎么会在这里?”“是我将他关起来的,”他不觉回身,坐在了梅花树下的石凳上。
听着他如此淡然的话语,平静的语调。巧巧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会这么做。她再次看着阁楼上的男子,在夕阳下,他就像一尊金光塑成的雕像。随后便连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关他?他犯了什么罪?你就不怕触犯王法……”
他安静的听着巧巧的问话,等到巧巧说得累了些。方才缓缓开口道:“你无需知道这些,以后你照顾他便好。”“那我岂不是等同于犯罪?”巧巧大声嚷嚷道,“你若不说清,我明日便禀告父亲!”
“如果我猜得不错,东麓将要迎来新皇,”萧易寒微微闭上眼睛,用右手的拇指,轻轻的碰触着自己的中指。这是他的一个动作,巧巧很清楚。意思就是,萧易寒做事已经成竹在胸了。
直到此时,巧巧方才将萧易寒所言。一一串联起来,随后又回想这几天的种种。竟是猜到了什么,不觉低声道:“难道,难道,你要篡位?”她说的一字一顿,仿佛是希望他回答不是。
“你如果说出去,我也很难,保住你的命,”他看着巧巧惊恐的眸子,淡然道,“你要好好照顾他。”再没有多余的言辞,巧巧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危机感。不过现在,多少有一些味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