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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薄的雾气,笼罩着整片天空。一阵阵寒意,挟裹着单薄的雪花。漫天飞舞在晦暗的正月,有些阴沉沉的压抑。一群乌鸦,叫嚣着盘旋半空。将这片暮色,渲染的有些沉郁。
有的时候,不知道真相反而更好。此刻唯一安慰,就是望月楼中的那一盏清酒。对于巧巧而言,她需要的是君颢的慰藉。从尺素那里得知,萧易寒就是幕后毒手。这样的事实,不知道也罢。
缓缓推门而入,痛苦的心情有些压抑。昔日调皮可爱的巧巧,今朝却变得容颜伤感。烛火下,桌案前,巧巧独自一人拿起酒杯。那双痛楚的眸子,像极了婉凝。一样的个性,一样的情怀。
许久,方才看到巧巧紧握的双拳:“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为什么!”这番话未免有些虚假,否则眼眸里,怎会含着伤心的泪水。情非得已,巧巧又怎会对萧易寒狠下心来。
浑浊的酒,苦涩着昨夜的所见,浸染这段说不清的事实。君颢看着痛哭的巧巧,不觉伸出手来。轻轻取下她手里的酒杯,安慰着:“有些时候,你不得不面对事实……”
一汪泪水,夹杂着一份感激。仿若知遇的老友,可以有一个依靠的肩膀。像是那一夜,被萧易寒背着行走于雪中。只是那份回忆,留在巧巧心里,不过是萧易寒虚伪的言辞罢了。
而今看来,眼前的君颢。倒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漆黑如墨的眼眸。宛如夜空下的星星,透露着一丝丝的光明。静谧之间,似乎在期待着什么。那一瞬间,巧巧忽然想到了婉凝。
如果这个时候,告诉君颢真相。君颢是不是,就会改变对自己的看法。只是巧巧没有想到,君颢早已经知道婉凝到来的消息。只是尚且不知,婉凝这个时候在哪里,过得怎样。
尽管问了萧易寒,也还是一片迷茫。他是不会告诉自己的,何况眼下是什么情况,君颢还未完全摸清。幸而有巧巧,她这样个性鲜明的女子。应该会从她的口中,套出些什么来。
现在细细想来,萧易寒应该是等不及了。不然,也不会对伊芙下毒。继而除去东麓的又一朝臣:巧巧的父亲穆获知。慢慢理清思绪后,君颢猜想着。萧易寒下一步的任务,就应该是调集军队了。
这个时候的君颢,还尚且不知君琰哪里。早就登了帝位的,他还一直以为自己规划的很好。等到知道的时候,方才晓得他早已不是什么帝王,而是被君琰封为什么“晋阳王”。
一杯苦涩的酒,酝酿着几多愁绪。巧巧抹干泪水,笑着对君颢道:“今夜,咱们不醉不归!”看着她破涕而笑的样子,君颢的心儿也为之平复。看到巧巧笑的样子,君颢不觉想起了婉凝。
倘或苍天知晓,定要让他见到婉凝。他不喜欢这样思念的日子,太过悲苦。甚至于有的时候,常常夜不能寐。巧巧活得这么洒脱,颇让君颢有些羡慕。假如他的婉凝,也可以这么笑着,会有多好。
月上东山,点破那一星迷蒙暮色。烛火有些昏暗,摇曳着夜色如水。尽管半空,尚且还有薄薄的雪下着。却已经出了月亮,颇有一种风花雪月之感。蜡烛的烛芯,已经被巧巧轻轻剪下一截。
屋子里,越发亮的可以。这一夜,巧巧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她觉着和君颢在一起,至少有一份安静的心。可以有闲暇功夫,畅聊自己的人生。“告诉我,有关婉凝的下落。”君颢忽然这么问,让巧巧顿时一愣。
只是她万没有想到,君颢会有此一问。难道是君颢知道了什么,还是他在试探着自己?瞬间的落寞,让君颢捕捉到了巧巧异样的眼神。如此看来,巧巧还是知道一些。君颢想的不差。
窗外的月色正好,照应着木格窗子。巧巧随即莞尔一笑:“公子真是看得起巧巧,巧巧纵然有心寻她。可也要寻得到才好……”辗转一杯酒,遮掩着内心的不安。因为,这是巧巧第一次说谎。
而且这个人,还是东麓国的国君。真是可笑,她为什么要说谎。难道,仅仅是因为萧易寒对她的威胁?她才不是怯懦的女子,对于萧易寒,似乎早已看透。如此看来,也就只有那份私心罢了。
尽管她知道,君颢心心念念着婉凝。两人相见,君颢也一定会感激与她的。只是在巧巧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想法。或许时间久了,君颢就渐渐的淡忘了。那时也可以,一样对自己好的。
自巧巧懂事开始,两个哥哥便远离家乡。巧巧时常会感到孤单,在见到萧易寒的时候,她心里是开心的。至少她可以,找寻得到失去哥哥的温暖。就连君颢也是,兄长般的关怀,巧巧越发珍惜。
所以对于伊芙的忽然闯入,巧巧才会生气拒绝。至于婉凝哪里,巧巧更不会说出口去的。哥哥已经离她而去,她不想再看到萧易寒,或者君颢其中一个。对其他的女子好,仅此而已。
不过直到后来,巧巧还是错了。君颢对于婉凝的情怀,是谁也不可取代的。看着君颢和婉凝紧紧相拥,巧巧哭了。是因为自己,没办法留住君颢的缘故。可更多的,则是为两人相见,感到开心快乐。
巧巧此时的心很乱,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告诉君颢。看着巧巧踌躇的样子,君颢不觉缓缓开口:“萧易寒已经告诉了我,只是,我还没法子,离开望月楼……巧巧,希望你可以帮我……”
自然,这是君颢的一番试探。他要看看巧巧,是不是真的在骗她。听闻君颢获悉婉凝的消息,巧巧有些惊愕。惊愕之余,却又疑心萧易寒所言的真假。既然彼此都知晓,为何不让二人相见。
想来,这就是萧易寒软禁君颢的缘由吧。又或者说,是萧易寒“成就大业”的一部分而已。不管怎样,此刻的巧巧有些纠结。她刚刚得到哥哥的关怀,不想其他的女子,夺走她的快乐。
月光流进房间每一处角落,将夜空的雪,融化的别无二致。一杯苦酒入喉,辛辣苦涩。巧巧微闭着双目,终是不忍看到君颢难过的样子。遂点头答应:“好,我带你去见她……”
绵软的冬日,有一片阳光最是好的。微风渐起,浮动一池春水荡漾。这迷蒙的春色,在冬末之间,透露着隐隐绿意。冰冻的池水,有的部分已经开始融化。淡薄的绿色,悄悄蔓延在大地。
小石桥处,几株苍松兀立其中。点缀着冬日少有的翠绿,只是略显生硬。簌簌落下的雪粒,夹杂着松针随风飘落。萧易寒缓缓捡起一枚松针,不觉慨叹命运的无常,好像随时逝去的时光一般短暂。
彼时一只白鸽盘旋而落下,萧易寒伸出手来。将鸽子接在怀里,轻轻取下鸽腿上的一只信笺。也只是看了一眼,他便露出微微笑意。如此看来,楚君琰果然是做了帝王,他终是成功了。
只是朝中臣子陈书阁一党,并未交出半块兵符。所以君琰还需要萧易寒的力量,这才飞鸽传书给他的。只是伊芙这里的军队,迟迟不肯调集。萧易寒也曾对伊芙下毒,威胁她的。
哪里想得到,伊芙并不未所动。其实只要伊芙这里的军队到位,那么萧易寒便可以与西戎军队一起,攻入东麓的。等待,萧易寒还在等待中。他慢慢在脑海里思虑着,随后将那张字条,撕得粉碎。
不过他并未慌张,一则君琰已登大宝,二则君颢在他手里。想来东麓那些臣子,应该不会轻举妄动的。他将君颢被软禁的消息,放了出去。希望可以让君琰放心,让那些臣子失去靠山。
一切,朝着他和君琰的计划进行着。没有丝毫的差错,只是萧易寒并未想到。这会给伊芙带来莫大的伤害,让伊芙对他失望万分。这次对伊芙下毒手,也是给伊芙一个警告才对。
“将军到底,要公主怎样?”突也其沉郁的声音,在萧易寒的身后响起。倘或不是为了伊芙,他也不会来找到萧易寒的。何况这次伊芙中毒,还是巧巧将萧易寒说了出去的。
那么关于萧易寒最初的印象,变得越发陌生起来。伊芙痛恨,为何萧易寒要救她,却又要她的性命。无非是关于权利,关于利用的理由。旧伤未愈,又添新痛。那一刻的伊芙,顿觉尘世无望。
本欲以为,在遇见萧易寒的那一刻。她想着可以,将自己托付于他的。只是谁曾想,这份情感却被当做怜悯。像是当初在东麓,面对君颢的时候。她也只是将君颢,当做了萧易寒的影子。
不然又怎会,面对萧易寒的时候,心儿还是那么激动。找寻君颢不过是一个借口,她真正要找的人是萧易寒。可是谁又会想到,他只是利用她,做权力交易的筹码,何曾在乎过她的感受?
伤心之余,也就只有突也其才会关心他。可是突也其那么怯懦胆小,连一句喜欢的话,也无法说出口。这让伊芙有些失望,可是不管怎样。他不会像萧易寒那样伤害自己,这一点无可否认。
伤心痛苦,在心中纠结不已。尽管毒酒未置人性命,却在伊芙的心头。烙下深深的印记,让她在今后的岁月里,再也挥之不去。萧易寒带给她的伤害,她一直都记着。只是,心儿有些疼。
北风起,卷起无边思绪。半空的云有些零乱,阴沉沉的挂在天际。面对突也其的质问,萧易寒也只是淡然道:“芙儿好些了么?”有的时候,面对某些问题。最好还是,不要说破。
只是此时的突也其,并不想看到伊芙难过伤心。他当初是想着,等到伊芙好一些的时候。再回到西戎,调取军队与萧易寒汇合。哪里曾想,萧易寒已然等不及了。还将君颢,软禁起来。
这与当初所认识的萧易寒,似乎变了许多。原来权力欲望,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树梢处,隐约浮动着绿的声音。窸窣作响,有些惊蛰的味道。突也其微微点头,问道:“也亏得将军手下留情……”
一番讽刺,在他耳边掠过。他也只是淡然一笑,转身对突也其道:“你若是还不动手,那么我便将你们,杀死胡族公主一事,告知与胡族……你猜,胡族将会对你们西戎怎样?”
既然下毒一事不成,那么就只有这么一招了。萧易寒素来,是政治场上的赢家。否则君琰又怎会,放心他留在边关联络西戎。这一招果然是狠毒,突也其不觉暗暗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这一小小举动,却被萧易寒收在眼里。他轻声笑着,像是天际传来的声音:“将军的忠心,我是相信的。只是如今,王爷已然做了皇帝。他相不相信,我就不得而知了……”
难怪,难怪萧易寒会如此惊慌。原来是君琰做了皇帝,突也其方才晓得其中利害。否则萧易寒隐藏这么久,忽然就要动手。看来一切都已计划好的,即便他们有所准备,也是无处躲藏。
枝头处,有几只麻雀飞来。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将这单调的冬日。平添了一份活跃,却在突也其听来,甚是撩人心思。此刻的萧易寒,已然变了,所以再对他说什么,他或许听不进去的。
可如果这个时候,要伊芙去往西戎。突也其无论如何,也是放心不下的。况且伊芙体内的毒素,尚未完全清除。这里有受了内伤,江城到达西戎大帐。还需要几日的路程,伊芙怎受得了。
倘或不去的话,胡族公主被杀的消息。就会传到胡族哪里,胡族素来骁勇善战,一定会将西戎踏平的。思来想去,也唯有暂时答应他了。“只是,我要等到公主伤势痊愈,”突也其想着,两三天已然足够。
“好,”萧易寒轻轻点头,“三天后,就请将军动身……”狡诈的萧易寒,自然知道突也其的心思。他和伊芙一走,定然不会回来的。倒不如让突也其自己走,留下伊芙做人质也是好的。
是了,突也其怎么没想到这一层。他冷眼看着萧易寒,忽然拔出剑来,架在他的脖颈处,狠狠道:“萧易寒!不要逼我!我是不会和公主分开的!”即便是要他死,也是不会放下伊芙一人。
何况在江城,在萧易寒身边。谁会知道他的心思,突也其没有那么傻。伊芙是他的全部,是他的生命。他的职责是保护伊芙,不会让伊芙受半点委屈。所以萧易寒的要求,他是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