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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挺正准备转身前往侧厅,却依稀听到一丝声响,像玻璃陶瓷之类的东西开裂的声音。他忙用手电扫着四周的柳叶窗,并没有窗玻璃开裂的迹象,但开裂声依然响着,且越来越刺耳。他突然意识到声音来自头顶,忙将手电照向穹顶。穹顶是巨大的玫瑰窗,装饰着红白蓝相间的巨幅彩色玻璃。果然,他看见那幅巨大的彩色玻璃裂开了长长的一条缝隙,已经贯穿整幅玻璃。那条缝隙很不规则,像条S形曲线。缝隙裂到边缘后,开裂声停止了。
他心想,还是赶快离开大厅中央为好,否则穹顶坍塌下来就不妙了。刚走两步,更加刺耳的开裂声从头顶传来,接着便听见激烈的破风之声,穹顶玻璃坍塌了下来。
周挺不假思索,往旁边几个腾跃,就到了侧厅前的石柱旁。与此同时,哐啷哐啷两声巨响,震得整个教堂都颤抖了几下。他回身用手电一照,弥漫的灰尘里,地上到处都是玻璃碎片,在手电光下泛着诡异的光亮。更加诡异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玻璃坠落的冲击波,腐朽凌乱的长椅被掀开到四周,中间空出了一块巨大的空地。穹顶上射下大团光柱,在弥漫的灰尘里尤其醒目。
待到尘埃渐渐散去,穹顶投下的光亮渐渐清晰,那团光斑竟然像极了阴阳图:中间一条S形曲线,曲线两边是圆圆的阴阳鱼眼!
周挺抬头看那穹顶,见刚才裂开的S形缝隙两边,出现了两个圆形的窟窿,像被人用玻璃切割刀切割出来一般齐整,窟窿里依稀可见升到当空的月亮。原来刚才坠落的玻璃就是这两个窟窿的。他紧张地用手枪指着穹顶:这不是玻璃自然开裂,只有人为才可能弄出这个样子。
大厅里恢复了寂静,寂静得有些可怕。周挺缓缓在散乱的木椅间移动,偶尔传来脚踩玻璃碎片的咯吱声,异常尖细刺耳。他举枪对着穹顶转了一周,却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他低头再看中央的光斑,发现月光投射下来的不仅仅是阴阳两仪图案,连四周的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符号都清晰无比。他难以置信地再次抬头,才发现从穹顶骨架上垂下的绳子上的人皮,投影成了阴阳两仪四周的八卦符号!他细思极恐:200多年前被悬挂起来的人皮,居然是按照阴阳八卦的符号来悬挂的?
他忽然闻到一股腐臭气息。200多年前的人皮,怎么可能还有腐臭气息?当他再次将悬挂的人皮一一查看时,骇然发现多了两具人皮,并且是两具新鲜的人皮——人皮毛发俱全,一个棕色卷发,颈子上戴着个十字架黄金项链;一个黑色平头,耳垂上穿着一对十字架黄金耳坠。
“乔治和皮尔斯?!”他被惊得倒退几步,腐臭气息熏得他作呕。他查过两人的档案,对两人的特征非常清楚。他立刻明白了,有人在这里做了手脚,可能移动了人皮,并杀了乔治和皮尔斯补齐八卦符号,故意制造出阴阳八卦的图案来恐吓他。
他急忙奔出大门,纵身向教堂穹顶攀爬上去——如果是所谓的菲斯特.李在搞鬼,现在他一定躲在穹顶之上。凭着他多年训练出来的矫健身手,只不过十几秒钟的时间,他已经跃上了穹顶。
穹顶骨架上,果然立着一个黑影。他用手枪指着黑影,喝道:“菲斯特.李,举起手来!不然我就开枪了!”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黑色斗篷下看不清他的面目。他忽然意识到,这人就是那个在医院门外偷听的黑衣人。
“哈哈哈……”那人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狂笑来,声音极其苍老,“尸骨盛宴即将开始,你来得恰到时候!”
周挺紧张地向黑影逼近,一边将腰间的电子手铐摘下来。他知道那人的身手了得,所以不敢丝毫大意。他边逼近边道:“你作恶多端,杀了这么多人,你会得到法律的制裁!”
那人冷哼一声,双肩微动——这是人动手前的典型迹象,周挺的手枪立刻就响了,电子手铐也飞了出去。电磁波的弹道击中了黑影的胸膛,嘭地一声巨响,震得那人斗篷翻飞,电子手铐也叭叭两声拷在了那人手上。接着便听见穹顶骨架开裂的声音。
“不好!”周挺刚意识到情况不妙,黑影已鬼魅般地扑上来,一把箍住了他的脖子。就在那个瞬间,他看见斗篷之下的脸,竟然是白森森一具狰狞的骷髅!
周挺在窒息的恐惧里,随着坍塌的穹顶呼呼下坠,那骷髅空洞洞的眼眶里,挣出无数只手,向他面门抓来……
只听得扑通一声,巨大的冲击力将地板都陷了下去。顿时,他感觉五脏六腑像玻璃一样摔得粉碎,意识渐渐飘浮起来。意识熄灭前的那个瞬间,他忽然看见袁洁,纯美的笑容里闪着心碎的泪光……
太阳光从教堂的柳叶窗斜泻下来,暖暖地照在周挺身上。周挺猛然睁开眼睛,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他忽然记起昨晚的情形,翻身跃起。他甩甩手,踢踢脚,全身完好。再瞧瞧地板,没有一丝裂痕,更别说下陷的大坑。再看看四周,两溜整齐的木质长椅崭新完好。又抬头望望穹顶,没有垂下的绳索悬挂的人皮,漂亮的彩色玻璃玫瑰窗好好地镶在穹顶中央。
他真的不敢再相信,为什么自己总是在经历险境后,有惊无险,安然无恙?
“你多次死里逃生,你以为是你命大?那是上帝仁慈,全力保佑你!”身边传来一个男子的声。
周挺一怔:“谁?谁在说话?”
那个声音又道:“……现在我因父及子及神圣之名赦免你的罪过!”
周挺这才发现声音是从侧厅里的告解屋发出来的。“这教堂不是废弃200多年了嘛,怎么还有人做告解?”他心想。
走到告解屋旁,听见另一个男子道:“感谢天主!感谢詹姆斯神父!”便看见一个中年男子从屋子里出来,匆匆离去。
“下一位。”告解屋里传来刚才说话人的声音。
“詹姆斯神父?”他吃了一惊,“难道就是那个活剥信徒的詹姆斯神父?”他迟疑了一下就跨进了告解屋。
里面十分狭窄,只有一把木椅,容一个人坐下。当他坐下时,门帘垂下来,眼前一片昏暗。与神父相隔的是扇镂空窗户,也垂着窗帘,看不清神父的样子。
他静静地坐着,等着詹姆斯神父说话。那边也静悄悄的,似乎也在等他说话。这样难堪的寂静让人喘不过气来。在他就差一点就忍不住时,那边说话了:“你终于还是来了。”声音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