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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日上三竿百里鸣才悠悠醒来。
“你终于醒了。”孟灵酒坐在一边看着竹席上的百里鸣,“我给你买了早膳,不过都冷了。”
百里鸣伸手抚额,脑袋依旧有些昏沉,饮酒多年,第一次体会宿醉之感,蛟龙醉果真酒如其名,威力非寻常之酒可比,又见孟灵酒精神奕奕,问:“你昨夜与我同饮数杯,为何丝毫不见醉酒之态?”
“我从来没喝醉过。”孟灵酒说道。
百里鸣惭愧一笑,起身穿衣。
“我们什么时候去国子学?”孟灵酒问。
“今日已晚,明日再去。”
“咳咳...”孟灵酒咳了几声,道:“太阳才刚出来,怎么就晚了?”
“一日不去无防,再说国子学内都是男子,你要换身衣裳才能随我同去。”
孟灵酒言:“那好,等你用完膳,我们一起去买衣服。”
世子府,
“今日为何赋闲在府?”刘义敏坐在案台前,问书房内玩弄着发梢走来走去的刘玲珑。
“哎呀,”刘玲珑叹口气,“好玩的地方都玩过了,好吃的美食也都吃过了,我都不知道去哪儿玩了。”
“既如此,我派人送你回武陵。”刘义敏声色清冷,气息淡漠。
“那不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怎么能这么快就回去。”刘玲珑急忙拒绝,“哥,我听说国子学内聚集着大批文人才子,我想去看看,带我去好不好?”
“胡闹,那是你一个女子能去的地方吗?”刘义敏苛责道,“若是你当真闲得发慌,就去宫里陪陪太后。”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去就不去,我自己找地方玩,哼。”刘玲珑哼了一声走了出去。刘义敏只淡淡地看了一眼视线即回到手里的书中。
第二天,孟灵酒女扮男装,与百里鸣一同来到国子学,国子学前竖着一个大大的牌坊,上书‘国子学’三字,三三两两的生员正结伴入内,孟灵酒抬头仰望,赞叹道:“连门都这么气派,不愧是汇集天下英才之地。”刚领略完牌坊准备进去。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俩人循声望去,只见七八位千金小姐领着丫环快速向国子学这边赶来,一脸兴奋,有说有笑的样子。“她们这是做什么?”孟灵酒问百里鸣。
百里鸣魅眼淡扫,眼中流露鄙夷之色:“她们都是为一睹武陵王世子的风采而来。”
“武陵王世子刘义敏?”孟灵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见过他,长得确实不错,不过论容貌,我觉得你跟他不相上下,怎么没人看你?”
百里鸣嗤笑:“你以为她们只是前来一睹花容?”
“那还看什么?”孟灵酒问。
百里鸣悠悠吐出两个字:“身份。”
孟灵酒正纳闷,只听得一阵阵尖叫和欢呼,放眼望去,只见两量马车在国子学前缓缓停下,前一辆通体乌黑,后一辆全身发白,装裹的布都是上等丝绸织就。一黑一白,孟灵酒还以为黑白无常降临凡间。只见两辆马车上的人优雅款款地下了车,是他!孟灵酒认出其中一人正是刘义敏,后面那位公子那天晚上也在世子府亭内。
千金小姐们控制不住了,尖叫声,欢呼声,挥手的,跳跃的,“世子!”“武陵王世子!”场面甚是壮观。
孟灵酒用手拱拱身旁的百里鸣,“诶诶,我还从未过见此等景象,听说千金小姐都温婉娇羞,今日一看,跟我差不了多少嘛。”
“不及你。”百里鸣说了一句,“走。”
孟灵酒热闹看完,随百里鸣走了进去。“你在这里都学些什么?”
“六艺。”
“什么是六艺?”
“礼、乐、射、御、书、数。”
“礼乐射御书数。”孟灵酒点着指头数了一遍,“御和数是做什么?”
“御马和算术。”
“骑马还用学吗?”
“大宋讲求文治武功,常年战乱,自然要懂骑射。”百里鸣耐心解释,“虽说文治武功,我朝依然重文,所以多数生员只重视书这一项,其它大多敷衍了事。”
孟灵酒随百里鸣来到一间教室,百里鸣指指他身边的书案:“你坐这里。”
“这是谁的位子?我坐了别人坐哪里?”孟灵酒问。
“无防,位子总也坐不满。”孟灵酒安心坐下来。
铃声一响,生员陆续进了教室,孟灵酒无比新鲜地一个个打量,看到刘义敏时,道:“你跟他在一个班呀?”
百里鸣随意望了一眼,道:“今日雌兔不只你一个。”
“雌兔?哪有兔子?”孟灵酒一个激灵蹦到了书案上,百里鸣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不一会儿,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走进教室,盘腿坐在上首,缓慢地翻开一本书,“今日我们讲春秋,请同学们翻开书....”
一开始孟灵酒还饶有趣味地听着,可看着上座老头不停地摇头晃脑,不一会儿就犯起了瞌睡。孟灵酒脑袋像鸽子啄食般点了几个,终于光荣倒了下去。百里鸣侧脸看看她,笑了笑没有理会。不知睡了多久,孟灵酒察觉什么东西在敲她的书案,孟灵酒倏地立起上身,只见白胡子老头正站在她身边,拿着戒尺敲了两下。是她!刘义敏认出孟灵酒,同时看见离孟灵酒不远的刘玲珑,同样女扮男装混进了学堂,刘义敏眉头蹙起,刘玲珑调皮地向他吐了吐舌头。
“这位生员,春秋左氏传中写道:臣义而行,不待命。请你说一说,此话与君臣纲常是否有悖。”白胡子老头背着手立在百里鸣和孟灵酒中间问道。
“哈?”孟灵酒一脸懵懂,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听不懂,还谈什么君臣纲常,孟灵酒抬头望去,其它生员都一个个掩嘴偷笑正看着她,这下丢人丢大了,早知道就不来了,想向百里鸣求助,这老头就横在他俩中间,袍子挡得连人都看不到。孟灵酒眼珠转了转,道:“老师,我刚入学没两天,春秋左氏传我还没读到这里,等我今日回去读完了,明日再回答可好?”孟灵酒开始胡诌,哼,明日我就不来了。
白胡子老头正要说什么,百里鸣忽然起身道:“博士,我来回答吧。”老头向右一看,“那你说说。”
“所谓臣义而行,不待命,如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原来是这个意思,早点告诉我还能说上两句呢,孟灵酒心中嘀咕。只听百里鸣继续言道:“我以为这并不违反君臣纲常,臣子所做之事符合道义,虽来不及请示君王之令,但君王必定赞成,若因等待君王令而有所延误,不知会造成何种结果。然臣子既已做下无令之事,须得承担所行之事导致的任何后果。我说完了。”
“嗯。”白胡子老头点点头表示赞许。想不到他还挺有才的,孟灵酒早已忘记刚才的尴尬,目不转睛地看着百里鸣。“这位生员,上课要专心。”老头还不忘教育孟灵酒。
“是,老师。”孟灵酒诚恳应道,松了一口气,忽见斜前方有位生员正回头目不转睛地看着百里鸣,脸上一副痴相,这人该不会有断袖之癖吧?又见前方不远处的刘义敏以及他身后与他同来的那位公子正打量着自己,刘义敏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他身后的那个人眼中仿佛有一丝敌意,孟灵酒想了想,我好像没得罪他呀?算了,他们爱看谁看谁去。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孟灵酒腿都坐麻了,向百里鸣招手,“来来,扶我一把。”
百里鸣过来轻轻一捞,孟灵酒站了起来。
这时女扮男装的刘玲珑走了过来,看着百里鸣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百里鸣。”
“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吃饭?”
百里鸣正要拒绝,刘义敏与徐长卿走了过来,“还不回家。”刘义敏看着刘玲珑,神情有几分不悦。
刘玲珑眨眨眼睛,道:“你是谁啊,我又不认识你,你管我做什么。”
刘义敏没有说话,不过看上去他的脸比平时更冷了几分。
这时教室里忽然响起争吵声,孟灵酒循声望去,几位生员不知道在争吵什么,“刚才博士布置的作业今日给我写好。”一个胖乎乎的生员对坐着的那人道。“还有我的。”“我的也是。”另外两人说着将作业一同扔在书案,看上去与前一人是一伙儿的。
“你们凭什么让我写?”坐着的那人抗议道。
“诶,我们也不是白让你写,我们给你钱呀。”胖生员将一两银子扔到案上。
“对啊对啊,这些银子够你吃一个月的了,只需动动手,就能赚一两银子,这样的好差事我们还是看在同窗的份上才赏给你的,你别不识好歹。”
“我余真清人穷志不穷,有道是君子不食嗟来之食,你们不要家里富裕,就瞧不起人。”余真清将银子和作业递还给几人。
“哟,连饭都吃不饱还君子呢?今日你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一人威胁道。
“你们,你们”余真清气得说不出话。
孟灵酒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道:“我说几位,不如我帮你们写作业,这钱归我怎么样啊?”
“你?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还没我多呢,还帮我们写作业。”胖生员鄙夷道。
“你们别不相信呀,老师刚才布置的作业我昨晚正好看到了,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们写。”孟灵酒抱着手笑道。
百里鸣站在一旁带着笑意看着她,刚才她明明连作业都没翻开又如何知道博士出的题是什么。同在一旁看热闹的还有刘义敏兄妹和徐长卿。
“你说的是真的?”胖生员试探着问。
“嗯。”孟灵酒点点头,“我现在就帮你们写。”
几人将作业递给孟灵酒,孟灵酒接过后立刻坐下来,执起笔开始写,只一口茶的功夫就写完了。“好了。”孟灵酒起身将作业递还胖生员。
胖生员接过作业大声朗读:“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礼义廉。这就好了?这么简单?”
“对啊。”孟灵酒回道。旁边有几位生员都在捂着嘴偷笑。
“哥,那两句是什么意思?”刘玲珑悄声问刘义敏,刘义敏没有说话,只是眼睛里却带着笑意。
“还有我们俩的呢?”“对啊。”另两人抢着道。
还以为国子学里都是才华横溢的学子,想不到也有滥竽充数的,“你们两个照抄就行了。”孟灵酒说了一句,走到百里鸣身边,“我肚子饿了,去吃饭吧。”
“诶,等等我。”刘玲珑跟了上去,刘义敏也随后跟上。
走到国子学门口,早上蜂拥而来的众千金已经散去,不过还有一位千金站在那里,旁边跟着个丫环,丫环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还有来送饭的?真贴心。”孟灵酒赞叹一声。
只见那位千金急急朝孟灵酒身后走去,“表哥。”
孟灵酒回头望去,见那千金小姐春光满面迎到刘义敏跟前,“她是谁啊?”孟灵酒本来问的是百里鸣,却被一路跟来的刘玲珑抢先答道:“她是长庆姑母的女儿,叫苏锦月。”
长庆姑母?孟灵酒转头看向刘玲珑:“你又是谁啊?”
“我...我是刘义敏的弟弟,刘双王。”刘玲珑瞎说道。
“表哥,我给弟弟送午膳过来,顺便给你也带了一份。”苏锦月柔中带媚,娇羞道。一旁的徐长卿带着敌意的目光看着苏锦月,原来他对谁都这样,孟灵酒心道。
“不必,你拿去给锦元吃吧,我与玲珑出去吃。”刘义敏面无表情。
“玲珑妹妹也来了?她在哪儿?”苏锦月问道。一旁的刘玲珑不动声色的转身,背对着苏锦月。
“肚子还饿不饿了?”百里鸣不愿纠缠这些俗事,提醒孟灵酒可以走了。
眼看刘玲珑尾随百里鸣二人离去,刘义敏微微俯身,道:“锦月妹妹,告辞。”
“诶表哥,你去哪儿啊?”苏锦月气得跳脚,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来见刘义敏,话还没说上两句人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