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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孟灵酒骑马骑累了,就与龙井一同驾车,一旦发现有晕车迹象,又重新骑上马,为此龙井碎碎念了好几次,嫌她麻烦。孟灵酒不好意思说自己晕马车,也不理会龙井。倒是刘义敏有所察觉,时常借故停下休息,为此孟灵酒心中甚是感激。
就这样,白日赶路,夜里则借宿寺庙,一路上倒是领略了不少寺庙风光。孟灵酒对于庙宇遍地,楼台林立颇为不解,于是问刘义敏:“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寺庙,难道人们都喜欢当和尚?”
刘义敏神色淡淡,道:“不是百姓喜欢,而是士族喜欢,所以人人趋之若鹜。”
孟灵酒冥思苦想一番,摇摇头:“不明白。”
刘义敏想了想,寺庙盛行原因多种,有些他不便说,有些他也不清楚,遂道:“也许就如同饮酒一般,能令人释放精神,找到慰藉。人生在世,有诸多困苦,总要找些东西填补空缺茫然的内心。”
孟灵酒看着他俊秀的侧脸,似乎蒙着一层淡淡的忧伤,道:“你身为武陵王世子,从小锦衣玉食,你也有烦恼吗?”
“锦衣玉食又如何?”刘义敏转过脸看着她,“终究是棋盘上的一颗子,一生已成定局,不过按部就班的走完罢了。”
孟灵酒看着他,只觉晴空万里的天瞬间乌云密布,摇了摇头,枕着双手躺了下来,“我觉得你就是想太多了,人生处处都有惊喜,今天还没过完,何必操心明天呢。云叔说人生苦短,当及事行乐,管它明天是刮风还是下雨,至少我今日没有白过。”说完微微着笑脸看向刘义敏,刘义敏看着她朝阳般的脸,陷入沉思。
“哎呀,公子,好像快要下雨了。”龙井忽然出声道。
孟灵酒抬眼向上一望,果然见天边不远处一大块黑压压的乌云飘了过来,“真是乌鸦嘴,早知道就不说刮风下雨了。”孟灵酒急忙站起身拍拍屁股,准备赶路,侧过脸看了一眼刘义敏,似乎看到他的嘴角弯了一下。
“走吧。”刘义敏快速恢复了他的面瘫脸。三人继续赶路,终于在大雨漂泊之时赶到了今夜的落脚点—万象寺,孟灵酒本以为今晚会像往常一般平静度过,谁料等待他们的,将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荆州,谢府,
“长卿见过世伯。”徐长卿恭敬行礼。
“贤侄免礼。”谢晦热情地接待刚刚抵达荆州的徐长卿,“几年不见,贤侄越发一表人才。”徐长卿谦虚地低了低头。
“贤侄忽来荆州,是不是徐老哥有什么吩咐?”谢晦问。
“不敢。”徐长卿客气道,“不知世伯可曾收到祖父来信?”
“信我已经收到了,徐老哥说皇上要派人查林力知的案子,随他去查,我没什么好担心的。”谢晦一脸放松的神情。
徐长卿见他毫无紧张之感,心道难怪爷爷会命我来荆州,要没人从旁提点,这谢世伯非惹出乱子不可,“祖父此次命我来荆州,是因为皇上收到一封信,那信似乎是从荆州送去的。”徐长卿看了眼谢晦的脸色,此刻才变得正经起来,继续说道:“贵妃娘娘说皇上看完信之后龙颜大怒,除了命人重新调查林力知之案,还派了一名密使来荆州调查信中之事,长卿虽不知信中写了些什么,但不难猜测,想必是对世伯不利之事。”
“此事当真?”谢晦神情逐渐严肃起来。
“长卿不敢言谎,只因事态严重,祖父才会命我前来荆州襄助世伯一二。”徐长卿道。
“那密使是何人?”
“无人知晓。”
“那岂非防不胜防?”谢晦有些急了,虽说荆州是他的地盘,可敌在暗我在明,再加上林力知的信中又不知写了些什么,想要提防都无从下手。
“所以我们要做好充足的准备,以防万一。”
“贤侄有何妙计?”谢晦问道。
徐长卿看了谢晦一眼,问:“世伯以为那封信中写了些什么?”言下之意是让谢晦将他做过的,可能触犯天威之事说出来。
谢晦讪讪一笑,道:“我又没看过那封信,如何知晓。”
徐长卿道:“长卿在来荆州的路上虽已想好几条应对之策,但世伯若有隐瞒,长卿只怕计策再好,也难免有疏漏之处,若被那密使钻了空子,吃亏的还是世伯您哪。”
谢晦听了徐长卿的话,几番思量之后,将所做的违法乱纪之事说了个七七八八,徐长卿听后只觉冷汗直流,这谢晦简直是无法无天,凭他做的这些,皇上就是诛他九族都不为过。
谢晦见徐长卿脸色有些难看,道:“贤侄啊,我做的这些其实也没什么,想当年我随先帝打江山,立下战功无数,如今天下太平了,不过是小小利用了一下七州都督之权,又没有抢他刘氏江山。再说了,要不是我和你爷爷还有傅老哥,皇上他连龙椅的边儿都挨不到。”谢晦嘴上虽这么说,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他说这些话不过是想赢得徐长卿的赞同罢了。
然而徐长卿的一句话毫不留情地打破了谢晦的幻想:“皇上不会记得你们将他送上龙椅的功劳,恐怕他心中一直无法忘记的,是你们三位顾命大臣擅行废立,杀主弑君!”
谢晦如遭雷劈一般,僵在当场。
孟灵酒三人进入万象寺,住持热情地接待他们,刘义敏谦谦有礼道:“天色已晚,又降大雨,我们三人行路至此,想在贵寺借宿一晚,不知大师可否行个方便?”
那住持双手合十道:“贫僧绝尘,为本寺住持。施主不必多礼,佛门本为众生所开,岂有不便之理。”
孟灵酒抬眼看了看,万象寺规模颇大,眼前的住持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就当上了一寺之主,真是不一般。
只听绝尘又道:“贫僧这就差人为几位施主安排厢房,不知三位施主需要几间厢房?”
“两间。”孟灵酒回道。
绝尘看了孟灵酒一眼,随即吩咐身边的一位小沙弥道:“无痴,带三位施主去厢房,这位女施主一人一间,贫僧还要接待其它旅客就失陪了。”
“大师请便。”刘义敏行了一礼,三人随无痴前去。
绝尘盯着三人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不知是在看什么。无痴为三人安排好房间,又告诉他们斋堂位置之后,才径直离去。
孟灵酒跟着刘义敏和龙井进了其中一间房,“你的房间在隔壁。”龙井大声提醒她。孟灵酒没有理会龙井,对刘义敏言道:“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个住持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哪里奇怪?”因为下雨,借宿的旅客不少,场面有些混乱,刘义敏倒是没有注意。
孟灵酒皱皱眉头,“我也说不清楚,别的寺院里的和尚顶多一眼带过,可是刚才那个绝尘看我的眼神,就像...像看猎物一样,而且刚才一路走来,碰到几个和尚都是这种眼神。”
刘义敏微微一愣,与孟灵酒几日相处下来,对她已有所了解,她绝非是那种为博他人注意而刻意做出某种行为之人,客观来讲,以她的容貌,根本无需做什么动作就足够引得他人多看两眼。
“你别臭美了,还真以为自己是朵花儿呢。”龙井嘲笑一声,“什么看你不一样,我看他们没什么奇怪的,一定是你自己想多了。”
“我懒得跟你说。”孟灵酒撇撇嘴去了隔壁房间。
到了晚膳时间,三人来到斋堂,斋堂里坐着十几位借宿的旅客,其中女子除了孟灵酒,还有一位妇人和她十岁左右的女儿。刘义敏仔细观察了斋堂里的几个和尚,除了负责打饭的和尚多看了孟灵酒两眼,其余没瞧出什么异样,也许是出家时日尚短,六根未净才会如此。
三人用完斋饭回到厢房,各自睡下,时至半夜,孟灵酒忽感尿急,遂起身开门出去方便,雨已经停了,一弯残月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睡在隔壁厢房的刘义敏因为听了孟灵酒的那些话,一直睡得很浅,听到隔壁开门声,刘义敏迅速起身走到门边,拉开一丝缝隙朝外望去,见孟灵酒四处张望一二向远处走去,深更半夜她这是要做什么?
刘义敏轻声拉开门跟了上去,见孟灵酒走到僻静处开始解衣带,原来她是出来小解,刘义敏尴尬地挡着眼睛,又怕走回去被她发现,只得耐心等孟灵酒小解完先回屋自己再回去。
孟灵酒小解完后,通体舒畅,准备回屋继续睡觉,还未走近,见自己房门前站着一个身穿衲衣的男子,因为距得远,加上天色较暗,看得不甚清楚。孟灵酒悄悄走近,看清眼前的男子原来是个和尚,遂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半夜的,忙什么呢?”
和尚没有回头,道:“也不知晕了没有。”
“谁晕了?”孟灵酒问。
那和尚一回头,见此刻本该在屋里的人竟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身后,惊得猛然捂住了嘴。孟灵酒正打算问一问他深更半夜在自己房前做什么,谁料后脑被什么东西猛得一击,晕了过去。
“你来得正好,差点被她识破了。”受惊的和尚拍拍胸脯,对面前用木棍打晕孟灵酒的和尚道。
“嘘...快走。”后一和尚拦腰扛起孟灵酒,俩人快速离去。此时原本跟在孟灵酒身后回屋的刘义敏,看见此景,当即跟了上去。
刘义敏一路跟着两名和尚来到寺院一处偏僻之地,两名和尚将孟灵酒扛进一间屋子。刘义敏飞上屋顶,移开瓦片,向内望去。
“大哥,人带来了。”一名和尚将孟灵酒扔在榻上,对住持绝尘道。
“好,这个女娃归我,那对母女就赏给弟兄们了。”绝尘此时已然卸下伪装,恢复本来面目。
“大哥,这妞等您享用完了,咱哥儿几个也想...”另一和尚道。
“大哥自然不会亏待了弟兄们,”绝尘笑得一脸猥琐,“你们先下去,注意着点,别惊动其它借宿之人。”
屋顶的刘义敏此时算看明白了,想不到万象寺内竟然藏着一群牛鬼蛇神,以寺庙为掩护,行此**掳掠之事,看他们行事熟练,想必不是头一回了。
两名和尚离开之后,绝尘走近孟灵酒,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哎呀,好一朵娇滴滴的花儿啊,真让人心痒难耐。”那绝尘边擦着口水边着急地解身上的裤腰带。
刘义敏一脸肃杀之色,一掌劈开屋顶,绝尘正要行那不轨之事,猛见屋顶飞下一人,急急收手,向来人劈去。此时刚才两名和尚尚未走远,听见身后动静,相视猥琐一笑:“大哥身如猛虎,连屋子都在震动,今晚那小妮子非消去半条命不可。”
刘义敏原以为绝尘不过寻常恶徒,没想到竟然还会几下拳脚功夫,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他制服。刘义敏思虑片刻,若寺内其它僧人也懂武功,仅凭自己一人之力,难以敌众,为今之计,只有命龙井连夜前去报官,自己则留守寺内,以防众人逃脱,思及此,刘义敏一掌打晕了绝尘,抱起尚在昏迷中的孟灵酒,悄悄回到自己屋内。
刘义敏叫醒龙井,把事情大致叙述一遍之后,将自己贴身令牌交给龙井,命其火速下山前去报官。龙井听后担忧道:“公子,要不我们一起走吧,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我们走了其它旅客怎么办?万一被那帮恶人察觉后潜逃,岂非要祸害更多人。”刘义敏催促道:“速去速回。”龙井只得领命而去。刘义敏本想去查看那对母女被掳去何处,又不放心将孟灵酒一人留在房间,只得作罢。
两个时辰后,龙井领来一群官兵,将万象寺团团包围。万象寺内所有僧人皆被缉拿,借宿的旅客无不惊心不已。只是那对母女被找到之时,已然被残害,刘义敏心中虽觉遗憾,但世间难得双全法,只有命官差找到那对母女的家人,好生加以抚恤。
待万象寺事了,天已朦朦亮。经过一夜的折腾,刘义敏已无心留宿,命龙井收拾行装,自己则抱起孟灵酒出了万象寺,继续赶路。
刘义敏将孟灵酒抱进马车,车内并不宽敞,又不便平躺,刘义敏就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自打孟灵酒那夜闯进世子府以来,俩人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刘义敏目不转睛地盯着孟灵酒的脸,只觉她身上隐隐散发着如酒醇香。刘义敏不知不觉将脸凑近孟灵酒的颈窝,浓愈的酒香夹杂着某种不知名的香味扑鼻而来,刘义敏只觉芬芳馥郁,回味无穷。
“公子。”龙井冷不丁的声音令刘义敏迅速摆正身姿,像正在干坏事的小孩被抓了个现行一般,“她还没醒啊?”龙井觉得自家公子又被孟灵酒占了便宜,冷不住嘟哝一声。
“专心赶路。”好事被打断,刘义敏语气有些责备。龙井撇撇嘴不再说话。
过了午时,孟灵酒才幽幽转醒,后脑一阵痛感袭来,孟灵酒皱着眉头,想伸手摸摸后脑,冷不丁看到眼前放大的玉颜,倏地睁大双眼,挣脱开来,怎么睡到他身上去了?孟灵酒侧过脸,咬着指头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半夜起来小解,看到一个和尚,然后就被人打晕了,之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刘义酒看着她一脸戒备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现在才开始防备,是不是晚了点?
孟灵酒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神情不自然地问道:“那个...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
刘义敏语声淡淡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孟灵酒听后惊得双眼圆瞪,道:“我就说那些和尚有问题吧。”随后又泄下气来:“要是我多长个心眼,那对母女说不定就不会有事了。不管怎么样,昨天晚上谢谢你了。”
刘义敏看着她,没有说话。
孟灵酒正惆怅间,忽觉胃里一阵翻滚,“停车停车。”说完捂着嘴就要下车。
“又要干什么?真是麻烦。”龙井抱怨一声,不情愿地停了下来。孟灵酒急忙跳下车,走到路边吐了起来。“原来是晕马车呀,难怪一路都要骑马呢。”龙井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
刘义敏掀开车帘,看着孟灵酒呕吐的模样,吩咐道:“休息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