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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朱易志昏头昏脑从睡梦中醒来,头又晕又沉,像要炸开一般,伸手抚了抚脑袋,“啊...”,指尖传来一阵痛感,看着破了皮的手指,朱易志猛然想起昨夜经历的一切,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经历的事?如果是梦,手指明明破了,而且那感觉如此真实,如果不是梦,自己现在就好好呆在自己房里,昨天晚上那个白绫飘飘,鬼影幢幢的地方又是哪里?还有那两个索命的黑白无常,朱易志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头疼,加上夜里受了凉,竟不知不觉发起了烧,这一烧就是几日,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胡话。
仙林院,
林司晴醒来之后依旧茶饭不思,魂不守舍,短短数日,消瘦得如同换了个人一般,脸色苍白得吓人。
“小姐,吃一口吧,奴婢求你了。”兰心一边抹着泪一边说着那重复了无数次的话。
秦桑看着林司晴那双涣散无神的眼睛,叹了一口气,走到站在一旁的百里鸣身前,轻声道:“百里公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一心求死,神仙难救。”百里鸣神色如常,又道:“死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不一会儿云中剑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林司晴,问秦桑:“还是那样?”
秦桑无奈地点了点头。
云中剑盯着林司晴,立了片刻,忽然走上前去伸出手,一巴掌重重打在林司晴脸上。
“云大侠?”众人大惊,连百里鸣也惊得睁大了双眼。
只听云中剑冷言冷语:“想死就早点死,别一副半死不活得样子脱累别人,你爹不过像千千万万被冤死的人一样,有你这样的女儿,他难道还指望你给他昭雪报仇不成?”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家小姐,我家老爷死得冤,小姐心里不知多难受,你还这样指责她。”兰心为林司晴鸣不平。
云中剑冷笑:“你家老爷死得冤吗?我看一点儿也不冤枉,否则你家老爷瞪着两眼正在天上看着她,她还坐在这里无动于衷呢。”
林司晴的眼睛忽然间有了焦距,只见她缓缓转过头看向云中剑。云中剑就那么任由她看着,没过一会儿,林司晴接过兰心手中的碗筷,一口一口,面无表情地扒了起来。秦桑和百里鸣看着林司晴的变化,心想云中剑的激将法奏效了。
荆州,
“现在我们拿到了证据,可以回金陵了吗?”孟灵酒问刘义敏。
“不急,等今夜我去驿馆跟袁大人知会一声,明日再走。”刘义敏回道。
“你这么说倒提醒了我,林大人虽然已经死了,可我想将他的骨灰带回金陵交给林姑娘。”孟灵酒道,刘义敏看着她点了点头。
世子府,
小厮拿着一封信递给刘玲珑,“郡主,武陵来了一封信,是给世子的。”
“给我哥的?”刘玲珑疑惑地接过信,哥不是出远门见朋友了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一定是父王写给他的,不知道何事。刘玲珑自顾拆开信阅览,看完之后,神色愈加不解,“父王写这么多关于荆州的事做什么?”想了片刻没想明白,“算了,等哥哥回来再问他好了。”
谢府,
“老爷,派去监视那朱易志人回来报告说朱易志病了,嘴里一个净儿地说胡话,家里还请了不少道士,说是要驱鬼。”管家恭敬地向谢晦禀报。
“病了?说什么胡话?”谢晦问。
“说什么黑白无常来向他索命,不该陷害忠良之类的。”管家回道。
徐长卿一听,觉得此中有些猫腻,“这几日那朱易志与何人接触过?”
管家道:“监视的人说朱得志并未出过府,唯一出入过朱府的生人只有两个卖酒的小贩。”
“去把监视的人叫来,还有朱府的管家,我要当面一问。”徐长卿吩咐道。
“是。”管家退去。
“贤侄可是觉得有什么问题?”谢晦问
“我从未听说过上门卖酒的贩子,还偏偏卖到朱府门前,世伯不觉得奇怪吗?”徐长卿反问。
谢晦想了想,觉得有理。过了片刻,监视朱易志的人回来了,徐长卿问:“那两个卖酒的小贩是何模样可还记得?”
“这个...小得只当是寻常小贩,没有注意。”监视的人回道,“不过那两酒贩子一直叫着什么‘蛟龙醉’,在朱府附近转悠了好一会儿,才被朱府的丫环叫了进去。”
“蛟龙醉?你说那两个酒贩子嘴里喊的是蛟龙醉?”徐长卿问。
“是的。”监视的人回道。
“贤侄可是想到了什么?”谢晦问。
难道是她?徐长卿马上联想到孟灵酒,不可能,她不过是一个江湖女子,皇上根本不认识她,怎么可能派她来荆州查如此重大之案,那日大殿上文武百官都在,暗使一定是其中某位官员。
又过了片刻,朱府管家到达堂内,徐长卿沉着一张脸,又问:“朱大人何时何地因何生病?嘴里都说了些什么?”
朱府管家道:“回大人,我家老爷昨日还好好的,今日一早醒来不知怎的竟然高烧不止,嘴里一直说黑白无常来向他索命,他没有陷害忠良之类,夫人以为老爷中了邪气,因此差人请了道士前来府中做法驱邪。”
徐长卿与谢晦对视一眼,问:“昨夜朱府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朱府管家想了想,道:“没有。”
徐长卿又问:“听说昨日有两个卖酒的贩子去了朱府,你可曾见过?”
“回大人,老奴不曾见到,不过老爷身边的丫环檀香见过。”朱府管家回道。
“去把檀香叫来。”徐长卿命令道。
“是。”朱府管家回完话走了出去。又过了两刻钟,檀香来到谢府大堂,徐长卿直接问道:“昨日去朱府卖酒的人你可还记得是什么模样?”
“回大人,奴婢记得。”檀香道。
徐长卿听后吩咐管家道:“去找个画师来,照着檀香姑娘所说,将那两个酒贩子的容貌画下来。”
“是。”管家将檀香带了出去。
“贤侄可是猜到那暗使是谁?”谢晦问。
“没有。”徐长卿摇了摇头。
又过了半个时辰,管家手里拿着两张画像回到堂内,恭敬地递给徐长卿,徐长卿接过画像,仔细验看,第一张容貌清秀,看不出像谁,当翻到第二张的时候,徐长卿倏地瞪大了双眼,这画中人的容貌,还有那双小眼睛,酷似龙井,难道暗使竟是...是他?徐长卿眉头骤然深蹙。
“贤侄?”谢晦拿过画像翻看,“这画中人到底是谁?”
“一位故人。”徐长卿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裂开的声音,艰难地吐出四个字。
兰心扶着林司晴来到秦桑屋里,“林姑娘你身体还没好怎么下床了?”秦桑急忙上前相迎,“来,快坐下。”
“秦姑娘,我听说一个月后金陵有一场花魁大赛,是吗?”历经生死,林司晴已脱去温婉稚嫩,唯剩一颗被仇恨包裹着的冰冷的心。
秦桑看着她那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睛,心中阵阵惊诧:“是。”
“我还听说皇帝会借机选妃,是吗?”林司晴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
“传言都如此说。”秦桑回道。
“你能教我跳舞吗?”林司晴直直地盯着秦桑,令她无法拒绝。秦桑知道她想要做什么,道:“你想清楚了吗?宫门似海,进去了也许就再也出不来了。”
“天下除了他,还有谁能帮得了我?”林司晴似问似答,秦桑不知如何回答。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百里鸣不知何时抱着双手,靠在了屋子的门边。林司晴和秦桑双双看向他,只听百里鸣继续说道:“虽说寻常女子也可参加,然花魁大赛由贵族子弟兴起,莫说你是带罪之身,即便是出自寻常人家,纵使你才华冠古今,美貌倾天下,也难进入最后一试。”
“百里公子此言何意?”林司晴问。
“我的意思是你想要夺得魅首,需要一个身世显赫的爹。”百里鸣直言不讳。
林司晴失望至极地低下了头。“这个倒不那么难办。”秦桑一句话重新给了林司晴希望,林司晴殷切地看着她,秦桑道:“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太保王弘王大人吗?他有一个弟弟名王昙首,任侍中,也是皇上的近臣。这位王大人学问品行俱佳,他常来我仙林院,最欣赏有才情的女子。”
“秦姑娘上回说那位王太保回乡祭祖,这位王侍中可曾同行?”林司晴问。
秦桑点点头,道:“不过,他已经回金陵了。只是万一你吸引了他的注意,而他又不打算认你做女儿...”秦桑言外之意是担心王昙首会看上她。
“无防。”林司晴俯视前方,冰冷和炽热交织在她眼底,有种说不出的妖娆,冷艳。
刘义敏叮嘱监察御史袁易比自己晚几日再离开荆州,孟灵酒将林力知的骨灰装好放进马车内。为了尽早回到金陵,孟灵酒没有骑马,与刘义敏一道坐在车内,龙井在前面驾着车,马车行了一段路,孟灵酒笔直地坐着,深呼吸了几口。
“要停车休息吗?”刘义敏担心她会晕车,问道。
“不用。”孟灵酒回绝道,伸手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拆了开来,里面包裹着一粒粒黑色的东西,不知是何物,孟灵酒取出两颗,将其余的重新包好,放回了怀里。
“这是何物?”刘义敏问她。
孟灵酒仰起头将那两颗东西灌进了嘴里,随后解下玉葫芦喝了几口酒,道:“迷药。”
“迷药?”刘义敏瞠目结舌,竟然还有自己给自己灌迷药的,真是闻所未闻。
孟灵酒笑着点点头,伸手掀开车帘,道:“小龙井,唱个小曲来听听。”
“什么小龙井?你十七我也十七,凭什么叫我小龙井?”龙井很不服气。
“小龙井听着多亲切,你也可以叫我小酒啊。”孟灵酒调侃道,“快唱呀。”
“堂堂男子汉唱小曲算怎么回事儿,要唱你自己唱,我才不唱呢。”龙井一脸傲娇,过了会儿,没听见回音,“喂,怎么不说话了?”
“专心赶车。”车内传来刘义敏的声音。
“是,公子。”龙井乖乖应道。而此时的孟灵酒,已经晕倒在刘义敏的怀里,刘义敏看着她白璧无瑕的脸,闻着阵阵奇香,顿觉时光静好,与君同。
林司晴有才,有貌,却唯独不会花魁大赛最后一试中的舞。从她下定决心参加花魁大赛的那天起,开始向秦桑及仙林院中善舞的姑娘学习舞艺。因为起步晚,时间紧迫,为了增加胜算,林司晴不得不夜已继日,废寝忘食地练习,看着林司晴身世坎坷,明珠蒙尘,仙林院的姑娘们无不倾囊相授。林司晴一边练舞,一边等待时机,与王昙首相识。秦桑看在眼里,感在心里,她为报父仇区区弱女卧薪尝胆,而我的杀母之仇,凭此残躯,何日能尝?
刘义敏离开五日后,监察御史袁易巡察完毕,启程回京。“贤侄,袁易既已启程回京,那暗使还在荆州吗?”谢晦问。
“明使都走了,说明暗使早已回京。”徐长卿答,“我也该回京了。”
“他们应该没查到什么吧?”谢晦又问。
“恐怕该查的已经查到,否则暗使不会这么早离开荆州。”徐长卿道。
“那,他们要是查到什么证据,我们怎会一点风声也没探到?”谢晦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为今之计,我必须尽快回京,探明情况。”徐长卿又叮嘱道:“还望世伯收敛行径,莫要向从前那般不顾法纪。”
谢晦讪讪一笑,道:“那就辛苦贤侄了。”嘴上客气,心中却是一顿斥责,白面小子,毛还没长齐,竟敢教训本都督,要不是看在徐老哥的面上,本都督早把你赶了出去。
一路上,孟灵酒睡醒之后除了吃东西就是吃迷药,于是马车赶了一路,孟灵酒昏睡一路,刘义敏抱了她一路。途经凤磷山时,又遇到了假扮成乞丐的黑龙寨二当家,龙井这次倒没那么害怕,赏了点银子就要走,走前二当家还问起孟灵酒,龙井说她在车内睡觉,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二当家便作罢。
马车又行了几日,终于抵达金陵,刘义敏的马车,守卫自然不敢盘查,于是孟灵酒这次没遮没挡,光明正大地躺在刘义敏怀里进了城。刘义敏将孟灵酒送到仙林院,人还没醒,便将孟灵酒及林力知的骨灰一齐交给了秦桑,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