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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义敏生辰的请贴提前三日送到了孟灵酒手中,百里鸣拿着邀请他的帖子,翻来翻去,“我跟这位武陵王世子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他居然会请我,看来是托你的福了。”百里鸣意味不明地冲着孟灵酒笑了笑,孟灵酒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他请谁是他的自由,跟我有什么关系啊!”
百里鸣注意到孟灵酒的神情异样,恍然大悟道:“你拒不嫁我,原来是因为他呀!想我慧眼如炬,竟然这么久都没看出来,灵酒果真深藏不露。”
“藏你个头啊,”孟灵酒啐了一句,“你去不去?”
“当然要去,”百里鸣夸张着表情道,“武陵王世子,太后的儿子,皇上的弟弟,如此盛宴怎能少了我百里鸣。”
孟灵酒上下来回打量着他,像不认识一般:“我还以为你自许世外高人,瞧不上红尘俗宴呢。”
“过奖过奖。”百里鸣拱拱手,“红尘滚滚,躲不掉,不如搅一搅。”
孟灵酒见百里鸣一副沉醉的模样,又说着奇怪的话,问:“你想干吗?”
“嗯?”百里鸣回过神,“我在想送什么礼物。”
“还要送礼物啊?”孟灵酒面露难色,不自觉咬着手指。
百里鸣打趣道:“我一贫如洗,家徒四壁,只能随意送个小东西。不过你就不一样了,腰缠万贯,又与他两心相合,须得好好思量思量才行。”
“是要好好思量一番。”孟灵酒抱着双手,仰望天空道:“如果玲珑知道城外的竹屋,她会不会在旁边再盖间屋子呢。”
“诶诶诶,”百里鸣急了,“不许出卖朋友。”孟灵酒得逞一笑,百里鸣无奈摆头。
二月初二,刘义敏生辰,太后虽为其生母,但身份尊贵不便出面,武陵王及王妃已在武陵为刘义敏办过一次,所以不会再来金陵参加此次宴会。于是太后特命刘义敏两位姑母和乐长公主、长庆长公主负责为他操办生宸宴。
百里鸣和孟灵酒一人捧着一个礼盒来到世子府,“你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百里鸣盯着孟灵酒手中的盒子,一路上问了好几次。
“你几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的了。”孟灵酒嫌弃道。
“还不是因为你那小脑袋里装着一堆离奇古怪的东西,害我怎么也猜不透,要不然我才不会问。”百里鸣又指了指旁边时不时经过的客人,“像他们手里捧的东西,不用猜我都知道是什么。”
“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当半仙给人算命去?”孟灵酒道。
“你别说,看相卜卦,我的确略懂一二。”
“那你帮我算算,我的命相如何?”
“你嘛,将来必定大富大贵...”两人边说边往世子府走去。
车马盈门,与平日门可罗雀的世子府相比,反差颇大,孟灵酒与百里鸣将请贴与礼物交给门口的管事,径直向内走去。府内三三两两的客人聚在一处有说有笑。尤其世家千金,名门小姐众多,孟灵酒忽然想起早前在国子学前看到的景象,她们还真是无处不在啊!客人众多,孟灵酒大多不认识,不过仍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比如长庆一家,徐长卿,傅耀祖,周丰等人。
“我去方便一下,世子府想必你已经很熟悉,你随处转转,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诶,百里”未等孟灵酒回话,百里鸣径自离去。孟灵酒抬头四处望了望,刘玲珑和刘义敏正在招待客人,不便打扰,又无其它熟人,只好百无聊赖地站在角落里等百里鸣。
是她?正与宾客畅谈的苏延无意间看到孟灵酒,惊了一下,上次一见之后,本想单独约她出来相谈一二,不料她已离开金陵,今日机会难得,不如趁机结识一番,思及此,苏延抬脚欲向孟灵酒所在之处走去,却被另一人抢了先。一位装扮华贵,面目和善的中年女子走到孟灵酒面前,微笑着问道:“请问贵客是?”
“你好,”孟灵酒报之一笑,“我叫孟灵酒,是玲珑的朋友。”
她怎么直呼玲珑的名讳?孟,京中好像没有姓孟的官员,和乐心中思忖,“原来是孟小姐,请问令尊是?”
“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说出来您也不知道。”王公贵族果真奇怪,开口就问人家爹是谁,孟灵酒心想话不投机半句多,赶紧打发了事,道:“您去招待其他人吧,我随处看看就行了。”
和乐听出孟灵酒话中疏远之意,赔笑道:“孟小姐见外了,无论出身如何,既是玲珑的朋友,便是府上的贵客,岂有将客人晾在一旁的道理。来,我领你去见玲珑。”说完拉着孟灵酒向刘玲珑走去。苏延见孟灵酒被和乐招呼,打消了刚才了意图。
“玲珑。”和乐将孟灵酒带到刘玲珑身边。
“姑母。”原来她也是玲珑的姑母,孟灵酒心想。
刘玲珑看见孟灵酒,上前两步道:“灵酒,你什么时候来的?”
“玲珑,好好招待你的朋友,我去看看宴席准备好了没有。”和乐道。
“嗯。”玲珑应了一声又转向孟灵酒:“百里公子来了吗?”
“来了。”孟灵酒道。
“他人呢?”刘玲珑仰起头四处张望。
“去方便了。”
不远处与徐长卿等人说着话的刘义敏看见孟灵酒,走了过来。“好久不见。”孟灵酒首先打招呼。
刘义敏注视她片刻,道:“宾客无趣,可觉烦闷?”
“哥你在说什么?怎么能说宾客无趣呢。”刘玲珑提醒道。
刘义敏没有理会她,直直地盯着孟灵酒,孟灵酒强笑道:“还好还好,我还是头一回参加王孙贵族的生辰宴呢,长了不少见识。”刚说完孟灵酒即察觉十数道凶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头猛得一偏,只见宾客中许多千金小姐都用充满敌意的目光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尤以苏锦月最甚。孟灵酒只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得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灵酒,你说什么?”刘玲珑不懂她此话何意,同样不解的还有刘义敏。
未等孟灵酒回答,几名客人涌了过来,朝着刘义敏拱手作揖:“恭喜世子双喜临门。”
“哈?什么双喜临门?”刘玲珑被来人的话惊得一头雾水,顾不上孟灵酒刚才所说何意。孟灵酒趁机悄悄走开,走了好一段路那些杀人的目光才渐渐消失,“好险。”孟灵酒拍拍胸脯。
另一边,客人只顾着道贺也不为刘义敏兄妹二人解惑便走开了,没过一会儿,又有几位客人陆续前来道贺,祝语与前一人如出一辙,刘玲珑再也按捺不住,抓住一人问:“什么双喜临门?你倒是给我说清楚啊。”
那人回道:“听说世子就快迎娶苏小姐为妃,难道不是双喜临门吗?”
“什么苏小姐?”
“除了长庆长公主的千金,谁还能有这个福分。”
“原来你说的是苏表姐呀。”刘玲珑听后笑了笑,过了会儿猛然收住笑意,“哥,你要娶苏表姐?我怎么不知道。”
刘义敏看了眼正与宾客聊得热火朝天的苏锦月,面无表情地转身向厅堂内走去。
“哥,你倒是说话呀。”刘玲珑跟了上去。
过了片刻,百里鸣出现了,孟灵酒立刻质问:“百里,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想我了?”百里鸣调侃道。
“你不知道,刚才我不过跟刘义敏说了两句话,那些千金小姐差点用眼神将我千刀万剐了。”孟灵酒仍有些心有余悸。
百里鸣嗤笑一声,“瞧把你吓的,刚才你就应当光明正大的将刘义敏占为己有,让她们死了这条心。”
“那我岂不是要被全城追杀,太可怕了。”
“走吧。”百里鸣忽然道。
“去哪儿?”
“回去。”
“还没结束呢,这样回去会不会有些失礼啊?”
“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我。”孟灵酒追了上去,“你不是说要见识见识吗?”
“见过了,无趣得很。”
刘义敏找到和乐,问:“姑母,太后可曾下达什么旨意?”
“什么旨意?”和乐不明白他的意思。
刘义敏顿了顿,道:“关于我的婚事。”
和乐想了想,“前几日长庆带着锦月见了太后,当时长庆确曾向太后提及欲将锦月嫁给你,但太后并未应承此事,只说要问过你的意思,至于后来是否另有旨意下达,我就不得而知了。义敏,你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刘义敏听后心中明了,道:“外面谣言四起,我以为太后擅自”稍停片刻又道:“姑母,若太后或者长庆姑母再提起将锦月嫁与我之事,就说敏的妃子自己会选,不劳她们费心。”
和乐微惊,“义敏你”
“有劳姑母代为转达。”刘义敏俯身行礼。
仙林院,秦桑的腹痛又一次发作。孟灵酒见此情形,想起云中剑说江湖上曾有一位名叫谷柯的神医,医术精湛,只是十几年前便没了踪迹,不知如今身在何处,“不知道那位谷柯神医能不能治好秦姐姐的病。”孟灵酒自言自语道。
“你说谷柯谷神医?”百里鸣问。
“对啊,听云叔说他医术十分了得,可惜不知道他在哪里。”孟灵酒感叹。
“他住在离金陵不远的江宁县。”
“你知道他在哪里?”孟灵酒睁大眼睛问。
“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百里鸣道。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去请他来给秦姐姐治病?”孟灵酒问,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难道他已经看过了?治不好?”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治好,不过他一定不会来。”百里鸣说得很肯定。
“为什么?”
“你既然听过他的名号,又怎会不知他从来不给女人看病。”百里鸣反问。
孟灵酒快速地眨眨眼睛,表示难以理解,“不给女人看病?”
“这个嘛,说来话长,容我喝一口先。”百里鸣解下酒葫芦打算润润喉。
孟灵酒一把按住,“你先说。”
百里鸣看她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道:“话说当年谷神医家住京陵,世代行医,在金陵及周边郡县均赫赫有名,谷神医术精岐黄又相貌堂堂,颇为自负,当时金陵城中许多世家千金欲招其为婿均被他拒绝。其中有一位长得十分美貌的世家小姐,一时兴起想捉弄他一下,遂与几位闺中好友打赌,说不出三日即可令这位眼高于顶的谷神医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后来不知那位小姐使了什么妙计,三日后,谷神医果真托人上门求亲,谁料那位小姐竟当着他的面,将与人打赌之事公之于众。谷神医恼羞成怒,当下即立下誓言,从今往后凡是女子,或名门世家,皇亲贵族一律不治,并当即离开金陵搬到了江宁县居住。后来金陵城不少达官显贵,花重金欲求他施以妙手,却悉数无功而返。”
“原来是这么回事,”孟灵酒听后明了,“那个小姐是谁啊?怎么能这样捉弄人呢?”
“不知道,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我也是听人说的。”百里鸣悠闲地抿了一口,细细回味,见孟灵酒一副沉思的模样,道:“你该不会也想吃闭门羹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孟灵酒抬起头,拱拱手道:“明日有劳百里兄引路。”
百里鸣一听,拉下脸来:“我很忙,没空。”
孟灵酒叹息一声道:“这样啊,那我只好请玲珑去竹屋小坐了。”
百里鸣立刻变了笑脸:“其实明日我什么事也没有,我们一起悠闲愉快地去江宁县吧。”
“好啊!”孟灵酒一笑嫣然。
生辰宴在一片歌舞,碰杯声中散去。苏锦月与长庆坐在一辆马车中,“娘,您觉得这一招流言计如何?”
长庆看了看她,道:“月儿,这金陵城中翩翩佳公子无数,你为何非嫁义敏不可呢?若此次流言过后,义敏又不答应娶你,丢脸的还不是你自己。”
长庆的话苏锦月一句也没听进去,一脸幸福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刚才那些人都叫我准世子妃呢,准世子妃,准世子妃,多么悦耳动听呀!”长庆看她这副模样,无奈地揉了揉额头。
宾客散去之后,刘义敏回到自己房间,劳碌一日,有些疲累。刘义敏褪去衣衫,踏进早已备好的浴桶闭目驱乏。想起今晚的宴会,颇觉无趣,若不是因为太后执意要为他操办生辰宴,按他素来喜静的性格,最多请上几位好友,聚聚了事。无趣便也罢了,偏偏谣言流窜,唯一想见之人又早早没了身影,刘义敏原就淡漠的脸更加冷淡了几分。
“龙井,她可曾送来礼品?”刘义敏问外间的龙井。
“公子,你说谁?”龙井问。
刘义敏英眉微蹙,“孟灵酒。”
“有。”
“拿来。”
“公子请稍等。”过了会儿,龙井拿来一个锦盒递给刘义敏:“公子,这就是。”
刘义敏接过锦盒,“出去吧。”
龙井出去之后,刘义敏两手捧着锦盒,她会送我什么呢?刘义敏一边思忖一边慢慢打开了锦盒,只见盒中放着一卷宣纸,刘义敏小心地取出宣纸,将外盒置于桶旁的矮几上,随后将宣纸展开,待宣纸完全展开之后,刘义敏竟嗤嗤笑了起来,真真是宣纸一展公子笑,沉鱼羞月天下倾。
天哪!公子是在笑吗?我不会听错了吧?龙井竖起耳朵,这个孟灵酒本事真大,想我龙井跟了公子这么多年,从未见他笑过,她不过送了个礼物,就让公子笑成这样,我得看看公子笑起来是什么样子,思及此,龙井在屏风后悄悄移了移,刚露了个头,就被飞过来的毛巾盖住了脸,龙井顶着毛井,默默地移回了原地。
刘义敏的视线重新回到宣纸,只见纸上画着孟灵酒的画像,然而画技拙劣,线条歪歪曲曲,丝毫也不像她,孟灵酒摆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睁着一双大眼睛,还将两颗门牙涂黑了,模样甚是滑稽,旁边还附了四个字:笑口常开。如此厚礼,我理当回敬一份,刘义敏唇角轻扬,十分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