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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家贼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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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孟灵酒一行人再次来到江宁县谷恶堂。和乐来到碑前,看着石碑上的字,立了片刻,没有越过半步。百里鸣独自进了堂内,过了一会儿,谷柯匆匆走了出来,故人当面,往事沥沥涌上心头,对着自己曾经倾心的女人,心中的恨却没有当年那般深刻。俩人对视片刻,谷柯一言不发向馆旁的河边走去,和乐亦跟了上去,其余等人都识趣的等在原地。

    “你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她来?”百里鸣拱了拱孟灵酒问。

    “我只是将谷神医的要求说给她听,她就同意了。”孟灵酒道。

    “宫里长大的女人还有如此心善的,倒是稀奇。”百里鸣颇为赞许。

    “长公主为我屈身来此,我真不知如何谢她才好。”秦桑道。

    “姑母来此并不全是为了你,她亦想了却当年旧怨,你不必介怀。”刘义敏依旧神色淡淡。

    过了小半个时辰,和乐与谷柯才回到众人视线,俩人面上都有一种释怀之感,谷柯来到孟灵酒跟前,道:“令姐哪位?”

    孟灵酒很快反应过来,将秦桑拉至谷柯跟前:“谷神医,秦姐姐时常肚子疼,不知道是什么病,您给看看。”

    “随我来。”谷柯道,秦桑依言跟了上去。“你们不得进来。”谷柯回头阻止想跟进去的孟灵酒和玉露。

    “为什么?”孟灵酒问。

    “因为你曾戏弄于我。”谷柯说完傲娇地走了。

    “啊?”孟灵酒愣了片刻,“可是大叔你不是偷了我的酒吗?我们就算扯平了好不好?”孟灵酒边喊边赖皮地追了进去,留下一脸莫名的刘义敏姑侄和摇头失笑的百里鸣。

    谷柯将秦桑带到内院,“嘿嘿...”孟灵酒赖在一旁陪笑。谷柯白了她一眼不再理会,为秦桑细细诊脉,诊完又问了几个问题,“大叔,秦姐姐到底得的什么病?”孟灵酒问。

    “她没病,是中了毒。”

    “中毒?”

    “这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令堂恐怕也有此症吧?”谷柯问。

    “您说的不错,家母生前的确时常腹痛不止。”秦桑道,“请问是什么毒?可有法解?”

    谷柯答曰:“此毒名腐生丸,出自西凉,多用于滑胎,用量过多还会致命,中土并不多见,所以知道的人很少。此毒唯有西凉的鬼枯草能解,鬼枯草可解百毒,十分珍奇。你虽中毒不深,然时日过久,即使用鬼枯草解了毒,也只能免受腹痛之苦,若想孕育子嗣恐怕再无可能。”

    “什么?”孟灵酒大惊。秦桑神色只微微一动即恢复平静,强笑道:“今日多有打扰,多谢谷神医妙手施治。”说完将诊金置于桌上,起身告辞。

    孟灵酒仍不甘心,问:“大叔,哪儿有鬼枯草?”

    谷柯十分不客气地回了一句:“我怎么知道,自己找去。”

    孟灵酒见此,伸手用力一扯谷柯的胡须,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谷柯吃痛,怒起:“臭丫头,别再让我看见你。”

    俩人刚出谷恶堂,玉露即迎了上去,“姑娘,怎么样?”

    “回去再说。”秦桑的神情颇为低落。

    其余几人见此,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准备打道回府。刘义敏将和乐扶上马车,独自进了馆内。“公子,你干什么去?”龙井跟了上去,孟灵酒不解地望了望,他也有病吗?

    “你的心上人身体抱恙,不进去看看?”百里鸣取笑道。

    “嘘...”,孟灵酒作了个噤声之势,下巴朝和乐的马车拱了拱,意思就是人家姑母在此,说话注意点儿,百里鸣笑了笑不再言语。

    刘义敏找到谷柯,问:“谷神医,请问晕车之症,能否根治?”原来是为了她呀,随后跟来的龙井立刻明白过来。

    谷柯摸了摸被孟灵酒扯痛的胡须,道:“无法根治,不过多乘多坐,病症可大大缓解。”

    “多谢。”刘义敏微微俯身行礼,出了谷恶堂,径直走到骑在马上的孟灵酒身边,伸出手:“下来。”

    “嗯?”孟灵酒愣了愣,乖乖扶着刘义敏的手下了马。刘义敏无视众人的视线,将孟灵酒推上了自己的马车,自己也坐了上去。

    众人心照不宣,启程回京。马车颠簸,没过多久,孟灵酒的胃里开始翻江倒海,想要下车,却被刘义敏一把拉住,刘义敏拿出一颗药丸递给她。

    “迷药?”孟灵酒捂着胸脯殷切地问。

    刘义敏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药丸送进她的嘴里,又让她仰面枕在自己腿上,轻轻为其按摩耳后,“可有缓解?”

    几时与他变得如此亲密了?孟灵酒根本没听见刘义敏的话,连晕车带来的不适也抛之脑后,思绪飘飞起来。刘义敏见她心不在焉,轻刮翘鼻:“想什么?”

    孟灵酒看了一眼上方玉颜,又快速移开,“没...没什么。”刘义敏看她神情窘迫,嘴角愉悦地扬起。

    回到京陵,孟灵酒立刻马不停蹄,奔走于各大医馆药店,然而奔波半日,毫无所获。回到仙林院时,已经累得快要爬不起来了。秦桑一边为她捏着四肢,一边说道:“谷神医说鬼枯草长在西凉,十分稀少,大宋未必会有。灵酒,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来日方长,我派人细细打听即可,你不必如此心急。”

    “晚一天你就多受一天腹痛之苦,得尽快找到鬼枯草才行。”孟灵酒瘫在榻上,有气无力道,“对了,秦姐姐,谷神医说你身上的毒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那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下毒害你母亲?”

    秦桑的手一顿,孟灵酒察觉转头望着她,只见秦桑秀眉微蹙,眸光寒冷,不知在想什么。

    “秦姐姐?秦姐姐?”

    秦桑回过神,道:“我年幼丧母,不知是何人下的毒手。”孟灵酒心知秦桑没有说实话,却也不便追问。

    又过了两日,金陵所有的药店被孟灵酒问了遍,仍然无所得,难道真要去西凉才能找到鬼枯草?孟灵酒愁眉不展地回到仙林院,恰巧遇见被秦桑赶出来的苏锦里,孟灵酒灵光一闪,迎上前去:“苏公子。”

    “灵酒姑娘。”苏锦里弯腰行揖礼。

    “苏公子,你常出入太医院,可知太医院有没有一种名鬼枯草的药材?”孟灵酒问。

    “鬼枯草?”苏锦里重复一声,“我家中就有一株,灵酒姑娘为何打听鬼枯草?”

    孟灵酒一听,喜出望外,当即埋怨道:“你说你平日总拎来一堆没用的草药,偏偏最重要的不拿来,害我这两日险些跑断了腿。”

    苏锦里虽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却立即面露愧疚之色,道:“都怨我不好,只是不知灵酒姑娘要此鬼枯草何用?”

    当然是给秦姐姐治病用啦。”孟灵酒道。

    “果真?”苏锦里喜上眉梢,“那我这就去取来给你。”

    “诶等等。”孟灵酒拦住他,“鬼枯草取来之后直接交给我,若秦姐姐知道是你送来的,肯定不会收,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多谢灵酒姑娘提醒。”苏锦里再次行礼道谢。

    孟灵酒微笑着摆摆手,“不客气,快去吧。”孟灵酒开心地望着苏锦里屁颠屁颠离去,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多久,苏锦里将鬼枯草取来交给孟灵酒,孟灵酒再次叮嘱他一番,才安心拿给了秦桑。“灵酒,你在何处寻得此草?”秦桑问。

    “是...是刘义敏从宫里拿来的,说是多年前西凉国进贡而来。”孟灵酒担心随意编个药店名字,会被秦桑识破,这才谎称出自宫中。

    “灵酒,为了我这病,你不辞辛苦上下奔波,我真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秦姐姐,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在你这里蹭吃蹭喝这么久,可从来没对你说过一个‘谢’字,你不许跟我客气。”孟灵酒道。

    秦桑浅笑,将鬼枯草交给玉露,按谷柯交待的方法煎煮服用。孟灵酒虽胡乱编诌鬼枯草的来历,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鬼枯草多年前确由西凉进贡而来,只是长庆出嫁之时当作其嫁妆,这才辗转到了苏府。

    苏府,

    苏锦月问随身丫环白蕊:“表哥这几日既没去国子学,几次去他府上又见不着人,表哥到底在忙什么?”

    白蕊道:“小姐,奴婢差人打探到,敏世子这几日常奔波于仙林院,还去过几次和乐长公主府。”

    “仙林院?”苏锦月微微惊讶,“表哥素来洁身自好,怎会出入仙林院这等下作之地?”

    白蕊又道:“打探的人还说,看见一个女子与敏世子同乘一车。”

    “什么?”苏锦月大惊,“表哥素来只与徐公子交好,从未听说他与哪位女子亲近,莫不是玲珑郡主?”

    “这奴婢倒是没有细问。”白蕊回道。

    苏锦月绞着手帕来回走了几步,“不行,此事非打探清楚不可,白蕊,你亲自去打探一下,看看那女子到底是何人?没打探清楚不准回来。”白蕊一脸苦相,无奈的应命而去。

    长庆刚与傅亮私会完回到府里,只看见苏锦月一人在家,问管家:“苏延,大公子,二公子都去哪儿了?”

    管家回道:“回公主,老爷与大公子去了仙林院,二公子会朋友去了。”

    “仙林院,又是仙林院,老的小的整日就知道往仙林院里钻,也不知是被哪些狐狸精迷了心窍。”长庆不满地抱怨。

    管家又道:“公主,今日大公子从库房里取走了鬼枯草。”

    “鬼枯草?锦里中毒了?”长庆关切道。

    “没有,大公子身体无恙,他拿了鬼枯草就匆匆出了门,说是去仙林院。”管家道。

    “他将鬼枯草拿去仙林院做何之用?”长庆问。

    “这个老奴也不知。”管家刚说完见苏锦里回来了,道:“大公子回来了,公主您何不问问大公子。”

    “锦里。”长庆喊住他。

    “母亲。”苏锦里恭敬行礼。

    “我问你,你拿鬼枯草作何之用?”

    苏锦里如实回答:“孩儿将鬼枯草拿去给秦姑娘治病用了。”

    “什么?”长庆怒上心头,立即指着苏锦里的面门开骂:“你这个逆子,鬼枯草是何等珍贵的药材,你竟然随随便便将它送给仙林院的下作女子,你...你是要气死为娘是不是?”

    苏锦里急忙更正道:“母亲,仙林院乃抚琴听曲、吟诗弄词的风雅之所,秦姑娘更是冰清玉洁,端庄娴静,下作二字极为不妥,不妥。”

    长庆一听,气得手抚胸口,说不出话来,苏锦里见此忙上前掺扶她:“母亲,可是身体不适?”

    长庆猛得将其一推,怒斥:“逆子,给我滚回房里去,闭门思过。”

    “思过?思什么过?”苏锦里不明白。

    一旁的管家实在看不下去,急忙推着苏锦里走开:“哎呀,大公子,公主让您思过,你就快去思过吧。”

    这时苏延正在仙林院内向一丫环打听孟灵酒,丫环说孟灵酒出门去了,不知何时方归,苏延不禁有些失望,来了几次都没见着人,问其它姑娘又说不清楚孟灵酒的来历,看来只有找时间下帖将她约出去一谈。

    “百里,你跟秦姐姐认识多久了?”孟灵酒依然惦记秦桑中毒之事,想从百里鸣这边打探一些关于她的事。

    “有三年多了吧,”百里鸣仔细回想一二,“当时我刚来金陵不久,有一日正在街上闲逛,正好遇见她正被其父亲追打,顺手帮了一把,就这么认识了。”

    “被她父亲追打?原来秦姐姐身世这么可怜,那她身上的毒又是怎么中的?”孟灵酒问。

    “不知道,你何不当面问她。”百里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秦姐姐要是愿意说,我还来问你做什么。”孟灵酒斜睨他一眼,很是嫌弃。

    “她既不愿说,你又何必多管闲事。”百里鸣自顾喝着酒,毫不在意,“我记得你好像只能出来一个月吧?眼看一月之期就快到了,再不回去你娘恐将你封入酒坛,埋进树底,酿造女儿酒喽。”

    孟灵酒瞬间惊坐起,“哎呀,完了完了完了...”须臾又用力摇晃着百里鸣,像搓衣服似的:“你干吗提醒我呀...”

    百里鸣一边费力稳住酒樽,一边感叹:“我好心提醒你,你竟怨我,世间唯女子与灵酒难养也!”

    孟灵酒摇了一会儿,忽然停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算了,我要是回去肯定出不来了,再说云叔定会想办法为我挡着的。我就勉为其难,再陪百里几日吧。”

    “别拿我当借口,我看你是舍不得刘义敏。”百里鸣取笑道。

    “对啊,我就是舍不得他。”孟灵酒爽快地承认,“也舍不得你,秦姐姐,还有如玉姐姐。”

    百里鸣一听,伤心道:“我与你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相濡以沫,抵首同眠,居然只排了个第二,我心如刀割!”

    孟灵酒越听越恶心,一脚向百里鸣踢去,“给我下去。”

    百里鸣在屋顶上一边翻滚一边喊:“这是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