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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唱着国歌离开礼堂。学生们排队进学校食堂吃午饭。校食堂是最吸引人的地方。热爱教育的校长大人为了增加学校的吸引力,给所有学生每天提供一顿免费午餐,于是许多本来计划让孩子在念完小学就退学开始干活的家长很高兴的把孩子送进中学。想想校长大人挺艰难的,到处厚着脸皮讨钱支撑学校,为这,大家更使劲吃,而且还偷偷往家拿。
今天伙食特别好,有肉吃!当然,猪牛羊肉是不可能的,我们吃的是一种叫作“灰鼠”的动物肉。这种动物体型有一尺多长,牙齿锋利,爱偷粮食,还破坏房屋,如果哪家农民家里住进一窝灰鼠,没多久房子就会被啃塌,存粮颗粒不剩。灰鼠,在乡下是被严厉打击的动物,不过好在这种动物繁殖力低下,否则,整个世界都得被啃光。乡下农民抓到灰鼠,通常会到镇上卖,也算是填补了阿尔镇肉类市场的空白。校长偶尔也会买点,在过节的时候给我们改善伙食。但灰鼠肉非常难吃,肉又硬又糙,嚼起来象干牛皮,而且有股怎么也去不掉的骚臭味,不过,大家才不管这些,都吃得很香。我盛了不少灰鼠肉在饭盒里,趁人不注意偷偷塞进书包。
下午是数学课,瑟列斯坦老师上完课,把我叫进办公室:“李小姐,我这里有你一封信。”
我接过信封。信封是用那种质地很厚的纸做的,看起来很豪华,上面有一个复杂的印章,是一个侧面的女神像,周围印着一圈字:自由、创新、包容、求实。不久前,瑟列斯坦先生帮我去信给弥涅瓦大学,把我的几首诗附上,推荐我入学。我一直在等回音,但说实在的,对那么著名的学府,没报多大希望。我急忙展开信,信总共两页,纸张非常好,拿着沉甸甸的,上面用优雅的字体写着:
尊敬的辛德瑞拉?李女士,
我们审阅了您的在校成绩及您呈上的作品,我们非常惊讶。您拥有罕见的才华,您的诗歌具有一种震颤灵魂的感动!我们非常荣幸并诚挚的邀请您进入弥涅瓦文学院深造。
然而,您提出的奖学金申请,很遗憾我们现在无法实现,学校资金有限,目前文学院还没有设立奖学基金。如果您仍有意来我校学习,请于今年九月以前持录取通知书(随此信后附上)来弥涅瓦大学文学院报道。我们衷心期待您的到来。
此致
敬礼
弥涅瓦文学院院长米歇尔?舒马赫
1999年4月7日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我没有想到弥涅瓦大学丝毫不因我是女子而敷衍我,甚至歧视我,他们尊重我,赞扬我的才华,他们称我为“尊敬的女士”,从来没有人用这种高雅的称谓敬称我,这让我内心得到被承认的极大满足感。即使他们没有提供给我奖学金,但我完全理解,战争年代,奖学金肯定优先给予军事、医学等学科,文学没有那么受重视,我仍然非常感谢弥涅瓦大学,尤其是文学院院长高贵的米歇尔?舒马赫先生给予我肯定和机会。
我又喜悦的反复读了几遍信,遗憾的把信收起来。没有奖学金,我根本付不起学费。而且妈妈已经详细打听过了帝都的生活开销,非常高昂!她算了算,根本不可能支付得起。“对不起,老师,我不得不辜负您的推荐。”我伤心极了。
“不必对我说对不起。”瑟列斯坦先生叹了口气,他知道我家的经济状况,“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我——可能会嫁人。”我羞涩说,眼前立即浮现让的形象,心里顿时踏实了。嫁给让,即使不上大学也没关系,因为让绝不会让我后悔今天的决定,他不会上战场,不会离开我身边,与让在一起,我这长长的一生都有保证。
瑟列斯坦先生朝我温和的笑起来:“那我就提前祝你幸福!”然后他正色道:“李小姐,即使很遗憾你不能去读大学,作为老师,我仍然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你的才华,不要停下你的笔。你可以试着给一些报纸投稿,稿费能给你的家庭提供些经济帮助。”
如果能以稿费为生当然好,可是报社不会刊登女人写的文章。虽然我知道确实有些女性在报纸发表一些有关时尚的文章,但她们的文章在署名时都不得不使用男性的名字,例如她们丈夫的名字,如果丈夫觉得妻子这么做会让自己显得无能,那他就会禁止。我要是想给报社投稿,首先要征得让的同意,用他的名字。但我想让一定会同意,让从来不对我的任何要求说不。
现在想这些还太遥远,我一个中学生,写出来的文章水平怎么能比得上那些多年摇笔杆的职业男性?但半个月后我就毕业了,走出校园后,我确实急需一份工作赚钱帮助家里。欣喜的是,我的工作已经有眉目。阿尔镇附近有一家军医院,主要收治军港的伤兵,我在军医院做志愿护士多年,因为表现出色,而且上个月通过了理论考试,主治医生贝朗特已经提出要正式聘请我。
其实,我不太适合作护士。怎么解释呢?我这个人很容易感同身受。我看见别人打针,会觉得针头扎在自己身上,别人的伤口破了,我也会觉得疼。所以,我每次给病人打针或者包扎的时候都特别小心,然后,不知不觉的,我竟然成了医院里最受欢迎的护士。但我还是对这份血淋淋的工作没有兴趣,确切的说是缺乏激情,医院里总是会看到死亡。
但我现在真的非常需要这份工作。毕业了,我不可能再游手好闲依靠妈妈,而且我也需要为自己攒点钱。我想要有我和让自己的房子,想要房子里有漂亮的家具,但我不想给让的肩上增加负担,他养活弟妹已经太累了。而且,我们结婚后肯定会有孩子,鉴于让不需要上战场,我们的孩子会比别人家多,这么多张嘴都要吃饭。
往医院去的路上,经过小树林,我听到哭声,非常伤心的哭泣。珂赛特一个人坐在树下呜呜的哭,而且显然已经哭了很久,眼睛肿得大大的。
“珂赛特,你怎么啦?”
珂赛特听见声音抬起头来,见是我,哭得更凶:“他跟我退婚了。说……说他已经知道我是卖国贼的女儿,和我结婚会让他抬不起头,呜呜——”
珂赛特始终在镇上找不到工作,没人愿意雇佣卖国贼的女儿,女孩子也没法象让一样在车站做苦力。让请托已经久不来往的母亲娘家人在邻镇找了户人家,那家男子天生两腿畸形,没有劳动能力,但家里有几亩薄田,想找个能吃苦耐劳的姑娘。一开始,两人相处得不错,不知道是哪个乱嚼舌头传了闲话,好好的一桩婚事就这么吹了。
“我不能一辈子依靠让养活我啊!让成家以后我怎么办?”珂赛特哭着,透出几分绝望,“我想死掉。”
我走上去,一把拉起她,带着命令的口气:“你跟我走,我有一份工作要介绍给你。”
我拽着珂赛特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的跑到医院:“贝朗特医生,我给您介绍一位特别出色的护士,这是珂赛特?贝尔蒙多小姐。她比我能干得多,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贝朗特医生怀疑的看了看珂赛特:“会打针吗?量血压会不会?给病人倒屎倒尿怕不怕脏?”
我在珂赛特后背使劲拧了一把,珂赛特马上会意,抢着说:“会!会的!我什么脏活都愿意做。”
贝朗特医生点点头:“去试试吧,试用期一个月。”。
我立刻抢过医生手里的病例夹,塞到珂赛特手里:“快去,给医生跑跑腿,把病例送到办公室去。”珂赛特连忙接过,问清了方向勤快的跑。我拉着贝朗特医生走到角落里,坦白说:“珂赛特的父亲犯了叛国罪,她在镇上找不到工作,医生,您行行好,我知道您是医院里最明理的人,您不会因为父亲的罪恶歧视他的孩子,是不是?医院里给我的招工名额我让给贝尔蒙多小姐,您把她留下,救她一命,她在镇上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贝朗特医生叹了口气,“行。但她要是干得不好,你可别怪我赶人。”
“她肯定能干好!”我说得斩钉截铁。我发誓,一定要在一个星期内教会珂赛特护士的基本功。
贝朗特医生不再异议,惋惜的怨怪我一眼:“瞧,多好的工作机会,就这么让出去了,你可别后悔,工资很不错的呦。”说着,促狭的朝我眨眨眼睛。
我找到珂赛特,领着她开始工作。珂赛特是很善良的女孩,很有爱心,我还记得小时候她给受伤的小鸟包扎翅膀的细心样子,护士的工作真的很适合她。我一边手把手教她,一边小声出谋划策:“你看,这里好多伤兵,有些很快就会退伍回乡,他们多数都还没有老婆,而且痛苦的躺在医院里,正是最脆弱、最需要关怀的时候,你照顾好他们,很容易就赢得倾心。你找个不知根底的外乡人,远远的嫁出去,以后就能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了。”
珂赛特的眼睛马上变得象宝石一样闪闪发亮,野心勃勃。与其说工作赚钱,她对嫁人兴趣更大,而且我肯定,她一定会成为最贤惠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