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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镇长语气软软的,一点公事味儿也没有了,他很语重心长的说:“辛迪呀,你觉得阿尔镇好不好啊?”
当然好啦,还有比自己的家乡更好的地方吗?我连连点头。
“那你想不想结婚以后回阿尔定居呀?”
我望着镇长笑眯眯、反常和善的脸,马上明白了镇长的意思。镇长希望我把爵士老爷和奖金一起带回阿尔,支援阿尔建设。我虽希望如此,可是这种大事女人做不了主。爵爷的老家肯定也希望爵爷把钱带回去投资家乡。
“镇长,我恐怕说了不算。”我为难说。
“哎,你怎么会做不了主?你看杜雷德男爵夫人,不就把杜雷德男爵带回咱们镇了吗?”镇长非常不赞同我的话。
妈妈在一边连忙替我解围:“那是因为杜雷德男爵老家人都死光,一个亲戚也没有了。”
镇长马上高叫反对:“不。是因为爱情,伟大的爱情吸引着男爵来到我们这里!你这个妈妈,怎么教育女儿的?”镇长对妈妈直摇头,于是亲自教导我:“辛迪呀,你这么漂亮,有魅力,多下点功夫,好好利用本钱嘛……”妈妈狠狠瞪了镇长一眼,镇长被妈妈凶狠的眼神瞪得也有点不好意思:“总之,具体怎么做你妈妈回头教给你。”妈妈不让镇长多说,急急把镇长赶出去。镇长言尤未尽,被妈妈推搡着冲我嘱咐:“一定晚上多努力啊,我们要爱祖国,更爱家乡嘛!”砰,妈妈紧紧关上门。
我呆站着看妈妈。妈妈吭吭吃吃的开始对我进行婚前教育:“啊——嗯——这个事儿嘛,其实很简单,一开始会不舒服啦,别吭声忍忍就过去了。”我们两人一起脸红,妈妈干脆快刀斩乱麻:“总之,女人用不着做什么,老老实实躺好,让男人负责一切就好了。”然后妈妈飞快逃掉。真简单,就两句话。我还是一头雾水。
晚上,妈妈一整夜没睡,把她的两件一直不舍得穿的好衣服照着我的尺寸改给我。虽然有男爵夫人给的,但那些正式场合才能穿。我一直看着她在油灯下的剪影,慢慢进入梦乡。
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一片迷雾,我看不到回家的路,所以我只好不停往前走。脚下湿漉漉的河流漂着浓烈的血腥气,我的鞋子全都浸湿了,走起路发出嘎吱嘎吱的恐怖声音。我不敢低头看脚下,如果看了,我一定会害怕,再也不敢前进。我确信我完全迷了路,惶恐不安。彷徨时,有脚步声从远处笃笃传来,一个人影在白色的雾气中发出银色的光辉。“跟着我。”那人说,声音冷静得象无波的湖,我一下子就信任了那个声音。然后,我醒来。
天还没有完全亮,一片静悄悄。妈妈疲劳的趴在桌上睡着了,我轻轻给她披上一件衣服。我一个人出了门,采了一束野菊花,去向爸爸道别。逝去的人没有办法活过来,过去的事也无法改变,但我想,如果爸爸地下有知,他一定会祝福我:“我的小公主,你会获得最甜美的幸福。”
和爸爸道别后,我去了离爸爸不远处的另一座坟墓,玛丽阿姨安葬在那里。玛丽阿姨是妈妈的妹妹,姨夫阵亡后她一个人在乡下过不下去,就来到阿尔镇投奔姐姐。妈妈求男爵给玛丽阿姨找份工作,阿姨开始在熨烫车间上班。有一天,车间发生事故,锅炉炸了,阿姨受到了很严重的烫伤,伤好后,漂亮的脸孔却毁了。一天放学后,我发现她吊死在自己的房间里。
我没有给玛丽阿姨献花,也没有请求她的祝福,因为我做了非常残酷的事情,玛丽阿姨不会原谅我,永不宽恕!
双胞胎提着我的行李箱,兴高采烈跟在妈妈身后一起去车站送我。妈妈一边唠叨“出门在外……”,一边擦眼泪,“噢!我的女儿呀!就要嫁人了。”也不知道是在伤心还是在高兴。胡素夫人笑话妈妈:“瞧你,这么好的事,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还哭?”许多邻居也一起送我,他们一边送上祝福,一边满怀希望的叮嘱我:“辛迪,一定要把男爵带回阿尔来呦。”我感觉重任在肩,决定一定事先打听好哪位爵士家里亲戚死光,然后再结婚。
一队新入伍的士兵背着大军用背包排队从我们身边过,他们一眼发现了我,“阿尔之花!”队伍一下乱了,士兵们纷纷跑过来,我的同学波蒙也在里面。
我连忙摆出庄重的笑容:“早上好,勇士们!”
士兵们听到我和气的和他们打招呼很高兴:“我们就要开拔前线了,阿尔之花,给我们祝福?”好象我是幸运女神似的。
“你们参加了什么部队啊?”我问,我觉得不同的部队祝福的话应该不同,比如海军要祝他们平安归航,空军要祝他们风向顺利,陆军要说他们的堡垒刚强。
“陆军第九军。”波蒙回答。
“呀,就是我爸爸当年所在部队呀!”我惊讶。很有缘。“你们都是第九军的吗?”
一个士兵答:“都是,只有一个例外,他去的是特种部队。”手指向远处指了一下。
让站在远处静静望着我。仿佛卸下了所有重负,他的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骄傲、自信和洒脱。簇新的军装,修剪短的金发从贝雷帽下露出来,在晨光中格外刺眼,刺得我眼泪要流出来。一个焕然一新的让?贝尔蒙多。
一位上年纪的上士走过来叫道:“小伙子们赶快归队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新兵们马上急迫的央求:“阿尔之花,快祝福我们百战百胜!”
我再不会残酷的祝福任何人百战百胜了。我紧紧抓住一位士兵的手,象马上就要失去一样:“保重!一定、一定保重自己,平安回来。”
喧闹的士兵们顿时安静下来。上士走过来,带着深深感慨,恭敬执起我的手,象一位宣誓效忠的骑士:“您真是位善良高贵的女士啊!祝愿您找到真爱。”
整齐的队伍继续前进。
让仍然静静望着我,然后,他的唇角挑起,露出和煦的微笑,象冬日的阳光,夏夜的微风,那么柔,那么淡,那么温暖和友好。一种新的感情从我心中升起。我蓦然理解了他的笑容,哪怕爱情不在,我们还共同拥有另一种情感,这种情感从我们儿时就坚固的存在着,也许比爱情更隽永更稳固——友谊。
“让,保重!”我说。
让点头。“快乐!幸福!一定要比所有人都幸福!”他祝福说。
是的,我会幸福。这是我选择的路,那么我就一定要走好。我不知道若干年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其他人又会如何,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但是在此时此刻,我正在长大,成熟。
有位哲人说:一个结束是一个新的起点。
晨风送来野菊花的香,青草盎然的味道。我迎着阳光向前跑起来,用力的跑,我必须跑起来,因为我想要看一看前方,看一看我能够跑多远,在我生命结束停下脚步前。
《钻石王朝》第一卷完
2014年10月7日